苏如山:“他陆鸿的面子貌似比我大多了,他可是主席和总理都去吊唁的人物。” “那是生前。” “现在他只是一个僵僵,和我一样并不属于阳间,山哥哥,不管你承认或不承认,我们已经不再是活人,这就是事实。”李新玉温声道,“能得如今的结局,已然是小楼他们从老天那里为我们争夺的一线生机,绝不可再贪心。” 苏如山:“......” 苏如山不吭声。 他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不爱听。 “我知道你不爱听,我也不说,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在回忆过去,我们要做的是展望未来。” 李新玉果断的转移了话题,道:“陆鸿到时候肯定跟着非人的队伍,他们既然要干这票大的,估计和玄学挂钩...应该是想要断了小岛国的根,并非杀戮,是直接断了气运,岛变沉岛。” 苏如山使劲点头:阿玉就是聪明,我都还没说呢你就知道了。 “那这样的话,活人的作用在于牵制——山哥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拖了那么多的人进入桃源陆家,恐怕就是为了小楼他们写的剧本提供足够的角色。” 李新玉眯了眯眼睛,“山哥哥,你附耳过来,我与你说些话,等会儿我们就需要挨个打电话联络了。” 苏如山立马笑眯眯的把耳朵给伸了过去。 这就是有对象的快乐,以前他就喜欢跟在阿玉的身边,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自己负责拳脚相加,阿玉负责动动小脑瓜,自己和阿玉加起来就叫做文武双全。 这边的李新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比起刚刚找到队友的陆,他可是有对象的阿飘。 于是乎。 兔国·昆仑山。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淡出江湖数十载,这江湖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贫道现在只想要好好参禅悟道,修身...什么?你说干谁?你确定?你敢拿你对象发誓吗?” “别来和我说什么感情,你之前坑骗我的时候也没想到和我说江湖道义说感情,苏如山你个牲口,贫道我上辈子罪大恶极,所以这辈子要交你这个损友啊,临老到老的竟还摆我一道。” “什么,你敢发誓?那没问题了,这票我干了。” 坐在小山顶打坐,穿着打着补丁的道袍,满脸写着清心寡欲四个字,鹤发童颜的道长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沉思了良久后捞起手机就开始打电话,谁没个亲朋好友了呢? 这种泼天的富贵,得大家一起接着不是? 尤其是。 “师父,您找我?” 一个中年道长受宠若惊的跑了过来,满脸写着‘我不是在做梦吧咱们家德高望重不理世俗在这里养老的师父竟然主动联络我耶难道是三清圣人显灵了吗’等滚动的字样。 然后。 啪。 中年道长捂着头,眼睛都变成了问号:“我做错了什么吗?师父您为什么要揍我啊?” “...忽然看你不顺眼。” 老道长继续摸着并不存在的胡子,淡定道:“想揍你就揍你了,你小时候挨揍挨的少了?人家苏如山出个门就能既捞回来有出息的子孙还能捞个对象,你呢?都不惑之年了,你的道侣在哪里?” 中年道长有些无语:“师父,咱们修道的讲究清心寡欲,您到现在不也是单...嗷!” “找不到就找不到,没姑娘愿意扶贫你就老老实实的承认,在这和我耍嘴皮子,我看你是皮痒。”老道长收回手,忽然背着手眺望着远方,不再说话。 中年道长本来还想皮一下,但一看老道长这个表情,倏然也就收起了笑容,微微沉声道:“师父,出什么事了吗?” “咱们的道观,变大了。” 老道长看着远处香火冉冉的道观,听着风带过来的,隐隐约约的念经声,又看了看湛蓝的,没有一丝丝的阴霾的天空,道:“这回,终于轮到我了。” “把所有能用的人都给用上,俗世里的能用的家底都给我投进去,之后你去与秦岭玄门做好对接,活人自然有活人要做的事情,时代终究是变了,不再是那个喊打喊杀,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中年道长闻言眼神顿时凝重:“师父,这...?” 师父您不是不喜欢和俗世有瓜葛吗? 这怎么突然就...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老道长眯起了眼睛,“这回老天爷的私生崽们送你们一场天大的机缘,送你们一场泼天的富贵,倘若接不住,那就真的是傻的不能再傻,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道好轮回。” 中年道长闻言面露惊疑,他师父可从来都不会把话说的太绝对,向来都是保留一线。 可今日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迟疑。 “那弟子立马去办。”中年道长脸上挂上了笑,“师弟师妹们知道了肯定特别开心,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个啥造化,但不管大的小的,能吃到嘴里的才是好造化。” 老道长看着中年道长,纳闷道:“你不再问问?也许你多问问老道我就想说了呢?” “没什么可问的,师父,虽然我们喊您师父,但我们都是您养大的,要不是您非要说要有做师父的威严,现在我们可都是喊爹。” 中年道长笑眯眯道,“爹想做什么咱就做,只要不违心即可。” 这道观里但凡是上了年纪,或者说已经驾鹤而去的,都是没爹没娘的存在,都是老道长一口饭一口水的给养活大的,想要修道的就留下,不想要修道的长大后就去游走四方,去与红尘的风雨撞个叮当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好了爹...师父,我先去摇人了哈,溜了溜了~” 中年道长像是踩上了风火轮,从陡峭的山路上连蹦带飞的跑了。 老道长看着中年道长离去的背影,直至彻底看不见。 良久后。 【师兄师姐,你们要去哪里?】 【小师弟乖啊,我们要下山去了,去做...嗯,做一件无愧于心的好事。】 【师父,把我也带着吧,道观门口的阿黄都叼着它珍藏的骨头准备好出发了。】 【你和阿黄要是也跑了,那咱们道观还有人吗?】 【你就在家等着,为师还在观内桃树下埋了酒,放心,这次出行没什么危险,为师可舍不得这坛酒,不过我们需要的时间可能长一些,你一定要把咱家给守好了。】 【好的师父,我一定给守好了。】 【汪汪!】 【哈哈,等师兄师姐们回来,给你带糖葫芦,给阿黄带一根大大的骨头。】 那天是晴空万里。 他和一只大黄狗就站在道观破旧的台阶上,看着所有人离开。 师父没有回头。 师叔们没有回头。 师兄师姐们回头看了看他,但都笑着说他们很快就回来,便也不再回头。 一年。 两年。 观内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他和大黄闲暇时最喜欢做的,就是守在门口眺望着下山的小路。 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明日复明日。 能自己抓野兔子与他分享,还会和他一起挑水浇菜的,从前都是他追在后面跑的阿黄慢慢的慢了步伐,从一开始的他追着撵,到后来的一人狗并肩,再到后来的自己做了个小木车推着它,也不过是春去秋又来的四季轮转。 他砍柴下山,也会听到只言片语,什么皇权没落,什么洋毛鬼子,不是今日哪里起了义,就是那边什么党派有了分歧。 曾经不懂的事情,慢慢的也就懂了。 后来,阿黄有一天吃的特别多,竟然从小板车上自己跑了下来,就趴在道观的门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看到他背着箩筐回去,还冲着他摇着尾巴。 一人一狗又坐在了门口,只是与此前不同的是,以前是小小的人靠着高大的大黄狗,而如今,却是瘦弱的大黄狗倚着高高的人了。 那天的火烧云,是他记忆里见过的最好看的火烧云。 因为云朵很像一个个人形,里面还有一个翘着尾巴的狗形云朵。 再后来,他将大黄给埋在了桃花树下,挖出了师父说的酒坛子,可酒坛子里并没有酒,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徒儿,往前走吧,道观会一直在这里,家在这里,去哪里我们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来世,咱们还是师徒,对了,这里有三文钱,糖葫芦咱们可不少你的,哈哈。】 他背着行囊,关上了道观的大门,往山下走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师父和师叔他们不回头,师兄和师姐们没忍住的回了头,却也不敢多看,匆匆又将头给转了回去。 无法说出口的不舍,只能深埋到心里。 他在乱世行走。 他结交了很多朋友,但是无一例外,到最后大家似乎都失去了什么不可说出口的无价之宝。 再后来,也就没了后来。 乱世已平,他就孤身回了道观。 可建国初期,很多人家实在养不起孩子,便只能捂着脸趁着夜色将其丢弃,有女婴,有男婴,但好多人家也是在赌,他们将其扔到了会有人路过的小道上。 能不能活,凭命。 他做的最多的,就是捡孩子,为此还欠了苏如山那个不是东西的家伙一堆的欠条。 谁让苏如山出身名门,那老东西别的不多,给些救济却没问题。 对方知道后并不多言,只是会时不时的派人送物资过来,用他的话来说这不是茅山的东西,这都是阿玉之前给他留下的钱财,与其守着落灰,不如拿出来活人命。 阿玉如果知道,那必然欢喜至极。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老道长喃喃自语。 年纪越大越明白什么叫做因果循环。 苏如山和李新玉这两人糟糕的剧本靠着盛世养出来的得天眷顾的叶云楼等人给硬生生捞了起来。 而自己当初收养的孩子们都平安长大,现在为国效力,而如今去断了畜生们的根,那早就开枝散叶的孩子们便会回馈回来,松散的力量凝成一把火,真就应了当初那个和自己喝过茶的故友所言,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世人的盛世是世人的,而我,终于要寻到我的盛世了。 虽然桃源陆家听起来像是一个骗局,而突然想要去斩断畜生们的老家生机的叶云楼等人乍一看也不太对劲,但问题不大,我可是下载了反诈APP,这剧本,我感觉还可以活一活。 老道长眸光坚毅,仰天大笑几声,便背着手往山下走去。 只是比起那年关上道观的大门,孤身彷徨下山的惶恐,今日的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似乎有人站在他的身后为他鼓劲,耳边似乎也有着隐隐约约的,熟悉到令他眼眶微红的汪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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