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他这种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依旧留有原则的行事态度,才让四小只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依旧保有和常人不同的天真。 是褚仝用行动为他们划出了一条清晰的准则线。 而褚仝从不多话,比起解释,他是一个更倾向于用行动去表示的人。 所以四小只格外信任和依赖他。 但在听到男人的话之后,他们同时感觉到了一种升到天灵盖的凉意。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这个荒凉的城镇竟然是因为“改造者”的屠杀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那些尸体呢。”小黄问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男人神色阴冷地笑了一下。 卫想容眼神轻动,垂眸看向了地下室。 四小只明显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白,纷纷干呕起来。 褚仝冷声说:“地下室没有尸体,也没有脑袋。” 他看向卫想容,扯开嘴角,“尸体早就烧成灰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把成千上万的尸体都收集起来。 卫想容轻轻地眨了下眼睛,对着他笑了一下。 褚仝却蹙眉移开目光,只觉得从卫想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越加不适。 “是啊,早就烧了,那些怪物用尸体举办了一场大型篝火。”男人眼神阴狠地盯着褚仝。 四小只顿时又是一僵,脸白无色。 褚仝面无表情地走到男人面前,用布堵住了他的嘴。 “啰嗦。” 男人试图挣扎,但手上的绳子只会越挣扎越紧。 后面的女人死死地盯着褚仝,哑着嗓子说:“我们只有这些人了。 杀不尽心,也烧不了多旺的篝火。 明白她意思的褚仝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天黑了。”卫想容看向木板缝隙中透出的那一丝红光。 太阳消失,红月挂在了上空。 2 不大的便利店里一片漆黑,褚仝如一尊伟岸的山坐在门口。 他低声开口,“卫想容。” 轮椅停在了他的身后,卫想容静静地看着他高挺的背影,还有那头银白的短发。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带你走。”褚仝侧过头,锋利冷硬的侧脸在黑色的光影下描摹出立体的轮廓。 “这里的改造者我会解决,也会给你留下足够多的物资,如果你想要那辆车的话,我也可以把车留给你。” 褚仝是一个不说废话态度干脆的人。 当他说出这段话之后,就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但寡言少语的他似乎是想一次性把话说完,他继续说道,“卫想容,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卫想容没有开玩笑,他真的会把那些人都杀掉。 在他平静的阐述出一分钟杀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眼里是极致的淡然,仿佛那不是九条命,而是九个蝼蚁。 他完全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心。 “卫想容,你太危险了。”他终于转过身,高大精壮的身体呈一个黑色的阴影笼罩在卫想容的面前。 他从见到卫想容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人。 淡然至极,游刃有余。 这种人在灾难没有发生之前一定是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人。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任何人都是他能够执起的棋子。 而这种人最危险的地方就在于杀人不见血。 卫想容一直安静地看着他,见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推动着轮椅向前一步,褚仝立马浑身紧绷的开始后退。 这完全是刻在褚仝身上的本能。 卫想容极轻地笑了一下,温温柔柔,淡然至极。 褚仝拧紧了眉,竭力克制着自己对于危险想要有所反应的本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直到卫想容的膝盖与他的腿不过一寸之分。 “褚先生。”卫想容伸出手,苍白细长的指尖隔空点在他的小腹,斯斯文文地说:“从一开始选择权就不在你这里。” 褚仝不明白,忽然,他腹部一阵绞痛,他瞳孔扩大,高大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冷汗瞬间湿了他的头发。 他一只手撑着轮椅,眼神凶狠地看向卫想容。 “你……” “嘘。”卫想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间,轻声说:“别吵醒了他们,毕竟这种痛苦寻常人可承受不了。” “卫想容!” 褚仝竖起了兽瞳,白色的指甲瞬间变成了锐利的兽爪,狠狠地袭向卫想容的脖子。 那瞬间,干预电流几乎到达了顶峰,连卫想容的长发都轻微的漂浮起来,滋滋作响的电流更是在卫想容身上发出了浅淡的蓝光。 3344不由得提起心脏,却在褚仝的兽爪要将卫想容的喉咙刺穿的时候,褚仝颤抖着跪在了卫想容面前。 他痛的弓起了背,兽爪在卫想容的轮椅扶手上留下了三道冒着火星的划痕。 卫想容轻轻地摩挲着手上的佛珠,温声说:“别怕,我只是在你的身上下了一颗种子而已。” 褚仝猛地抬头,瞳孔剧震。 “你是……” 天选者! 他牙龈咬出了血,那种五脏六腑都被寄生然后破土而出的感觉,痛的他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栗。 但他依旧没有狼狈的在卫想容面前翻滚,也没有泄出一声口申吟。 而他眼里的凶煞之气却几乎要扑上去拧断卫想容的脖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他带着卫想容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是他和卫想容对峙的时候,亦或是,他推开那扇门的时候。 “嗯……”褚仝嘴角的血顺着他的唇角溢了出来,麦色的肌肉能看到他绷起的青筋,雪白的尾巴在身后僵直地抽搐。 他跪在卫想容面前,低下了头颅。 卫想容的神色平静而淡然,他风光齐月地坐在轮椅上,慢条斯理地挽起耳边的发丝,轻声说:“褚先生,既然你们也要东上,不如我们就一起同行吧。” 他垂下眼,柔声道,“嗯?” 听起来是在温柔地询问他的意见,实则他那种掌控全局的游刃有余全然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褚仝抬起头,用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看着他。 卫想容一寸一寸地看过他的五官,他直立的兽耳,他颈侧的青筋,再定格在他那双充满忤逆与杀气的眼睛上。 过于强大的干预电流已经超过了人体能承受的阈值。 3344一脸严肃,【宿主,建议你尽快采取措施缓解过于强大的干预电流】 在第一个世界就经历了把干预电流硬抗的宿主,第二个世界直接就把干预电流触发到了最高点。 3344开始感受到任务的艰难性了。 卫想容的手指因为无法承受的电流正在轻微的颤抖。 说句实话。 这种感觉并不坏。 即便那种痛苦好像能麻痹他的神经,吞噬他的意识。 但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于他而言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他看向同样在痛苦中挣扎的褚仝,伸出手,摸向了曾扫过他手腕的尾巴尖。 “嗯哼……”褚仝猛地睁大双眼。 那是什么! 卫想容有两种能力吗! 他被电的浑身一麻,尾巴上的毛全都立了起来,而他全身更是敏.感的起了鸡皮疙瘩。 不止是尾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连他的兽爪也退化成普通的白色指甲。 他佝偻着背,如一只巨大的野兽匍匐在地。 卫想容挑眉看了他一眼。 干预电流变弱了。 褚仝无瑕去顾及对卫想容的杀意,被寄生的痛苦与过电的酥麻已经夺去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紧紧地咬着牙根,哑着嗓子说:“我……答应。” 卫想容的眼神如夜一般漆黑,带着能将人吞噬干净的温和。 “好孩子。” 寄生的痛苦缓缓褪去,褚仝捂着腹部大口地喘着气,而他垂下的眼中是冷到极致的凶性。 卫想容松开了他的尾巴,指尖若有若无的从他尾巴尖细软的毛上轻抚而过。 在丧失知觉的那段时间,虽然卫想容的大脑会告诉他什么是冷的,什么是热的,什么是软,什么是疼。 但他的身体乃至他的四肢全都无法拥有这些感受。 苏醒过后,他的身体也僵硬了很长一段时间,如退化生锈的齿轮一样迟钝。 那天,褚仝的尾巴尖轻扫着他的手腕,如一片羽毛抚过他的心尖。 那种柔软而又酥痒的感觉瞬间就传达到他的大脑。 他的意识与身体也诡异的链接起来。 原来,那个蓬松的大尾巴是柔软的,轻飘飘的,丝滑的。 他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感知力。 收回手,他矜持的用手帕擦过指尖,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而他看向褚仝的眼神是完全不容一物的平和。 卫想容总是在笑,可笑容从不达眼底。 他那双漂亮温柔的桃花眼如一汪深潭,又更像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什么都能吸纳,却也什么都容不进去。 “既然如此,那么我希望褚先生能够明白主次,只有我活,你们才能活。” 面对他平静的“威胁”,褚仝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卫想容,银灰色的兽瞳在夜下泛着冰冷刺骨的光。 而面带微笑的卫想容则是无声地咽下了喉间的血。 —— 被捆在地上的男人蹙着眉动了动,忽然他猛地一颤,睁开眼睛,正要张开嘴说话,却意识到自己正被堵着嘴。 他连忙唔唔唔的开始挣扎起来,却有一个高大的黑影笼罩在他的头顶,他抬起头,褚仝正目光冷冽地看着他。 外面阵阵拖拽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清晰又渗人。 在血红的月下,更是透着一股子阴冷。 褚仝透过木板的裂缝向外看过去,七八个异常高大的兽人正在外面游荡。 而他们的手上不知道拖着从哪掳来的幸存者,其中一个老人已经死了,脖子对折歪到了一边,另外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还在微弱地喘.息,却也像死了一样毫无挣扎的能力。 他们在加油站的广场上点了把火,几个幸存者被他们从腹部串了起来,然后,架在了火上。 褚仝瞳孔一缩。 他们,要吃人。 森冷的威势从褚仝的身上散发出来,将旁边的男人吓得脸色一白。 随即,他看到褚仝拉开了木板,将玻璃门破开了一个半人高的裂口。 外面的兽人正在狂欢乱叫,没有听到这里细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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