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无数代孕,生下无数个血缘子,将他们献祭了一次又一次。 在这个日益崩坏的世界,人们醉生梦死。 只要元康舍得给钱,便有无数人自愿或者被自愿诞下孩子,直到元康找到合适的神明祭品。 可惜的是,神明再也没有回应过元康。 加入了极乐教会后,元康再也没能和极乐神对话过。 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孩子们,心灰意冷的元康将他们随意搁置,视为无物。 年少的荒诞和历经的魔幻事件似乎变成了泡影,在时间的冲刷下愈发模糊起来。 ——直到老者在教会里召集了他们,提到了神明的苏醒日。 元康沉寂已久的心忽然又激烈地跳动起来了。 元康将那些孩子接回来,并不是出于亲情,而是将他们当做唤醒神明仪式必不可少的人祭。 如今极乐教会越发展越壮大,早已不同往日需要小心翼翼在背后运行。 不过现在出现在这偌大的地下室的,要么是早年虔诚的信徒,要么就是其余权势滔天的人。 他们明显都知道些什么,或真心或假意地在这里随着老者完成仪式。 可惜的是,老者再一次失败了。 目睹着对方脸上的冰霜,元康也有些烦躁。 元家先前接回来的那些孩子们,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些祭品都太差了!”老者很是不满,“明日再多带一些过来尝试。” 显然,今日带过来的这些孩子,即便被榨干了血肉和生命,在别人看来也只是不合格的祭品。 元康眸光闪了闪。 合适的祭品,其实也不是没有。 元康想到了元楚星。 那个孩子,完美得有些不可思议。 元康觉得元楚星绝对会是适合的祭品。 但元康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将元楚星献祭出来。 就像是人类本性是贪婪那般,他们索求的这位神明也是贪婪的。 一开始就献祭最好的祭品,或许会让它满意,但没有对比,神赏赐下来的东西可能是好,却不会是更好。 只有卡在某个合适的点再献祭,他才会得到更好的回报。 ……虽然,老者失败了这么多次,确实让元康也感到疑惑了。 究竟哪一步出现问题了呢? -- 元楚星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所有的事情里,他只关心在意自己唯一的朋友。 两个人亲亲密密地黏在一起,周末一晃而至。 在这难得空闲的时日,元楚星和云藏月一起窝在房间里。 元家分配给孩子们的房子宽大而舒适,但此刻,元楚星却将窗帘拉了起来。 明亮的室内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两个小孩子窝在大床上,亲昵地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元家没有给孩子们发电子用品,然而元楚星口袋里有他藏着的那部属于李助理的手机。 他们通过这个奇特的工具一起摸索观察着外界。 没有外边的光线,唯一的光源只剩下手中的手机。 两个人最常看的是视频。 因而现在上边也在放着视频。 “我们现在来到的是S市最大的游乐园,这个乐园最大的特点就是夜晚的烟花……” 屏幕里,笑容甜美的博主正在和观众们介绍着。 丰富的旅途被压缩成短短几分钟的视频,博主从出发到进入游乐园,一路探寻,还参与了很多游乐园的其他的特殊项目,叫人目不转睛。 她的视频风格温馨,拍摄到的画面美而梦幻,最后以拍摄到的好看照片结尾。 因而是和同伴一起去的,最后的照片出境除了单人照,还有双人照。 “好朋友当然要一起留下美好的照片啦!” 两个人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着上边亲昵挨在一起的两人,视频上不停刷过的或赞美或祝福的弹幕,元楚星突发奇想。 “小月小月。”他拉了拉云藏月的手。 云藏月疑惑地歪了下头:“?” 作为从幻想出来的朋友,云藏月对人类社会的东西其实相当漠然。 元楚星有些害羞地小声道:“小月,我们要不要一起照个相呀?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拍过照呢。” 他语气憧憬:“这个游乐园看上去好适合拍照,要是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玩怎么样?” 元楚星其实没有去过游乐园。 也没有在游乐园里拍过照。 但是这并不妨碍元楚星羡慕。 博主和出境的人关系很好,粉丝们都知道她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她们无论去到那里,都用照片留下了彼此深刻的记忆。 这让元楚星懵懵懂懂中觉得,或许他和云藏月一起拍照了,留下了照片,那些说云藏月不存在的家伙们就不会再说出这种讨厌的话语了。 他们就可以像是视频里的博主一样,向全世界昭告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云藏月不明白什么是照片,可他在黑暗中也看见了元楚星脸上的羞涩和期待。 面对元楚星的要求,云藏月从来不会拒绝。 此时他也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好。” 元楚星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又看了一阵视频,元楚星揉了揉眼睛,眼眶里冒出生理性的眼泪。 云藏月将小灯打开,房间里顿时多出新的温暖光源。 虽然这很奇怪,但偏向黑暗的环境确实会给元楚星带来安全感。 他从小都在逼仄阴暗的地点里长大,也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但靠在小灯旁边的云藏月就像是黑暗里柔和的月亮,是元楚星夜晚透过天窗可以看到的唯一漂亮的天体。 元楚星很喜欢月亮,就像是他很喜欢云藏月这位特殊的朋友。 元楚星的视线几乎刚落过去就被云藏月捕捉到了。 元楚星:“!” 他的心脏忽然停了一瞬。 那双红眸漂亮得就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偏偏云藏月又不眨眼睛,那视线几乎要化为实体黏在元楚星身上,让小小的元楚星害羞得快要从头红到脚。 他不自在地扣了口床单,努力了好久都无法坦然镇定。 最后被盯得实在不好意思的元楚星只好红着脸望向云藏月:“……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云藏月歪了歪头,棕色的发丝在空气中轻轻摇晃。 “小星、好看。”他慢吞吞地说。 元楚星脸更红了。 云藏月的体温很冰,就像是冰做的人偶。 但那种阴寒并不会让元楚星感到难受,摸上去最多就像是在摸一块有些凉的玉石。 “最喜欢、小星。” 云藏月现在已经不像刚和元楚星见面那会僵硬了,可他说话偶尔还是这种慢吞吞的语调。 这种一字一句慢慢斟酌般的感觉,说出这样直白的话语时,反而让人莫名面红耳赤。 不过元楚星很开心,他喜欢一切直白的爱语。 这会让他很有安全感。 因而元楚星也凑了过去,甜甜地说:“我也喜欢小月。” 云藏月有点沉默,半晌后才慢吞吞地纠正:“小星,要、最喜欢,我。” 说这话时,云藏月的语气听上去还有点委屈。 在云藏月没出现前,元楚星在日记本上常常直抒胸臆。 孩子们在用词方面总是很轻易许诺一切。 “最喜欢你”、“只喜欢你”、“和你最要好”、“只和你要好”、“要永远在一切”,这种直白的话出现了一次又一次。 反倒是云藏月出现后,元楚星虽然在别人面前也会说,“小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要小月就够了”这种让云藏月会飘起小花花的甜言蜜语,可单独面对云藏月时,元楚星却好像矜持起来了。 他会说“喜欢小月”,会说“和小月在一起很开心”,但却很少在前边加上“最”这种表达程度的词语了。 听到了云藏月委屈的话,元楚星也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睛。 元楚星的睫毛很长,浓密卷翘,半垂下来时眨动的弧度显得乖巧又可爱。 他小声地说:“一直都最喜欢小月呀……” 只是,没有确切拥有的时候,很多话能够轻飘飘地说出口。 确切拥有过后,反而谨慎不安起来。 纵然元楚星再怎么确信云藏月是真实存在的,可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重复:他并不存在,他是虚假的,你是在幻想,这种言语听多了,也会让元楚星闷闷不乐。 元楚星的困惑再一次袭扰了他。 他的好朋友就是真实的呀,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说云藏月不存在呢? 明明先前云藏月没出现时,只凭一点蛛丝马迹,元楚星都会无比确定这个特殊的朋友一定存在某个奇异的空间里,只等待着某一日和元楚星见面。 可见面之后,元楚星却贪心地想要更多。 他更加难以接受别人否定云藏月存在的话语。 甚至元楚星都有点担忧起来了。 有句话说得好,谎言重复一千遍也能够变成现实。 可元楚星怕云藏月是夜晚天上的月亮,是清晨叶子上的露水,他越是强调云藏月的重要性,越是会让云藏月像突然出现那般在某一日突然消失。 “小月,”元楚星抱住了云藏月,声音有些自己都没发觉的茫然,“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云藏月依恋地抱住了元楚星,“我永远也不会离开小星。” 说出这般温柔话语时,没人看见的是,从虚空探出的黑线如同嗅觉灵敏的猎犬,循着痕迹抓住了胆大包天恶心下贱的觊觎者。 扭曲的存在连惨叫都发不出就化为了灰烬。 那些黑线将其一点点碾压殆尽后,又重新回到这里,亲昵地围着元楚星,化作新的牢笼,将二人死死缠绕在一起。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承诺着,红眸里的月亮纹路更深了,“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只属于彼此了。” 明明在现实里,元楚星却如同置身云端,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跳。 好幸福…… 被云藏月抱着很幸福。 听到他的声音很幸福。 可以时时刻刻陪伴彼此很幸福。 得到“永远在一起”的许诺很幸福。 元楚星觉得再没有人像他这样幸福了。 就像是所有的遗憾都被在梦境中修改弥补一样,幸福得叫人想要永远沉浸进去。 但那又如何呢? 元楚星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朋友。 最特别的朋友最喜欢他。 这样就够了。 -- 直到周末过去,元楚星才明白云藏月的许诺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真的出现在了大众的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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