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了外人打扰,章祁月也不再装柔弱,从阮秋盛身上爬起来,神色严峻,捏着对方掌心一本正经说着:“大师兄,如果哪天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别犹豫,杀了我。” 章祁月回味长者的话语,越发觉得其中意思都在暗指自己以后可能会失去操控自己身体的时候,至于那时该怎么办,估计也只有长者说的那句话——那就要看自己还有自己那些朋友了。 阮秋盛抽出右手,抬手覆在章祁月嘴唇上,轻声道:“等苏师叔来了,一切就过去了。别成天胡思乱想。” 不过都是心理安慰罢了。 阮秋盛心中的担忧也不敢写在脸上,这一事情本就对章祁月有所打击,未来之事自己却无法掌握,换谁都会觉的不安。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将情绪收敛起来,成为章祁月最安心的依靠。 话说早了,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怀里的软团子实际上是个黑芝麻汤圆! 原本还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阮秋盛,竟趁他不备时,悄悄伸出舌头舔覆在唇上的手心,传来的痒意惊得阮秋盛收回手,仓促地站起身想要带着玄生溜出房间,却被章祁月预判,提前拽扯住衣袖。 扭头便撞进那双眼泪汪汪的垂眼,阮秋盛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他这辈子,可能彻底栽在他家小师弟身上了。 阮秋盛重新坐了回去,垂下的长发任由章祁月环绕于指间,慢慢的,脖颈处多了一双手,他由着那道力度俯身望向章祁月。 感受他那柔软的薄唇从下巴处细细捻抹,绕着弯攀上下唇,轻轻咬住软/肉,唇齿间萦绕一丝血气,像是欲/求/不满用力吮/吸着那处伤口,想要留下刻骨铭心的感觉,迟迟不肯放开。 章祁月只敢将爱恋表达在由浅及深的吻上,他心里已经喜欢到了发狂,却不敢再触碰更深,他从最初的激动,到如今的恐慌。 他有些害怕未来,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现在只能发疯般地缠着阮秋盛,恨不得自己时刻待在他身边,永不分离。 深夜阮秋盛早已熟睡,衣衫半褪的模样落入章祁月眼中,屋内没有半点光芒,那白皙的皮肤格外扎眼。他轻轻将被褥拢在他身上,手揽住腰间,侧身面朝阮秋盛,蜷缩成一团靠在他的胸膛前缓缓入睡。 他虽不信天道,可此刻他却无声呐喊着自己的心愿:上天也好,神佛也罢,求求你们,这样就好,让他们永远这样相依相靠一生便好。 无力、苍白、却又无可奈何。 上天最爱同世人开玩笑,渴望幸福之人终日活在阴冷湿暗的角落,祈求健康之人终日受到疾病的折磨,人们在痛苦的沼泽中摸爬滚打,得到的只有上苍的冷嘲热讽。
第54章 离身 “大师兄, 小师弟,醒了吗?”房门被叩响,沈琦压低的声音将两人从睡梦中唤醒, 匆忙披上外衣, 打开门便看到沈琦异样的表情, 一句话让两人瞬间清醒, “出事了。” 一颗心沉入心底,他们不再多言,随意将发丝挽起,拿起佩剑就跟着沈琦走出房间。 屋外晨光初亮,大厅却零零散散聚着几个人影,眼神不住落在行色匆匆的三人, 窃窃私语着什么。 “听说了吗?医馆都被拦住了。就剩下个皮囊,把那老医师吓得直接晕过去了。” “嗨哟何止啊, 那几个人的死状太惨了, 就跟那种......被吸干了精魂一样,哪还有半点人样啊?那奚家贵公子也不怕,竟然还在那里费力去救个半死不活的小姑娘......不过听说没救活。” “哎哎哎别说了,没看到刚刚三位仙师过去了吗?神仙管的事我们又帮不上忙, 哎呀散了散了, 关注这么多干嘛, 也不怕半夜做噩梦。” 小姑娘? 章祁月脚步微顿, 侧头回望那几个回屋的人, 眉头紧锁, 隐隐有些不安。 他们三人行走在街上, 来往的行人均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们,明明几步之遥却仿佛见到毒蝎, 抬袖半掩住面庞绕道而行。 章祁月默默观察着旁人表情,手不由自主按住风乐剑,用力攥着剑身刻意控制自己心底莫名萌生的杀意。 他不喜欢这些眼神,明明之前他们还被众人捧成下凡神仙般的存在,现在却巴不得离他们远些又是怎么回事,就像无故被泼了一桶脏水,遭受万人嫌弃一样。 不该这么想的。 章祁月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将刚刚的思想全盘否认,他怎么能有这般狭隘的想法。 他们救的是苍生,修的是大道,无需过于在意外界的纷扰,需静心凝神。 章祁月闭上眼睛默念着师尊曾经的教诲,缓缓吐出浊气,再次睁开眼便正对上阮秋盛担忧的目光。 阮秋盛:“身体还是不适吗?脸色这么差,祁月,你回客栈再休息一阵吧?” 他怔怔地望着阮秋盛淡色眼瞳,继而环顾四周却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行人,一条冷清的街道上除了他们三人再无旁人。 那群人呢? 走在前方的沈琦也停下脚步,扭头发现章祁月正环顾着四周,抓住阮秋盛手臂的手微微发抖,像是刚睡醒用迷蒙的眼眸望向自己问道:“刚刚周围没有人经过吗?” 沈琦疑惑道:“人?这才破晓,怎么会有人起这么早。更何况这事一出,街上哪还敢有人。” 冰凉的手心贴在章祁月额头,阮秋盛看小师弟这般失神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试图撬开他隐藏的状况:“你看到街边有旁人出现?长什么样?” 章祁月抿唇不说话,只是将脸埋入阮秋盛张开的掌心中,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也许是昨夜心事繁多,睡眠短浅出现的幻觉。他目前没有出现头晕的症状,等摸清沈琦口中具体什么事情,再抽空回客栈好好休息。 掌心传来脱力感,他低喘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攥着风乐剑,用力得近乎发白。他毫不在意地甩甩手,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扬起下巴问道:“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 左手还被阮秋盛握住,章祁月问完话转头朝自家大师兄扬起一个笑容让他安心,甚至当着沈琦的面,毫不害臊地贴上阮秋盛侧脸,动作亲昵还带着讨好。 生怕因为自己的隐瞒让阮秋盛心生怒火。 沈琦张口说了半个字,就闭上了嘴。他眉毛挑起,眼睛半闭,嘴角撇着长长叹口气。接着索性直接眼不见心不烦,继续闭着眼一口气念叨出未说完的话:“今早有几个尸体被送到医馆,全身只剩干瘪的皮囊,内在血肉不翼而飞。基本可以确定是妖物所为,具体是谁尚且不知。老医师没见过这场景,吓晕过去了,小璟在里面。” “......我听客栈住客提到小姑娘的字眼”章祁月突然不敢说下去,他仰头望着沈琦,眼中希望在他的叹息中湮灭。 “进来就知道了。”沈琦推开医馆大门,掀开竹帘,扑面而来的腐烂气息夹杂着燃烧着的药草味,这刺鼻难言的味道逼人后退。 真不敢相信在里面待着的竟然是奚昭璟。 察觉到身边两人的吸气声,沈琦又看了一眼从容走过来的奚小少爷,及时补充道:“别震惊了,他让我把他嗅觉封住了,闻不到。在你们来之前,他已经吐几轮了。” 奚昭璟站在阮秋盛和章祁月面前,瞳孔中布满复杂,他时不时向后看去,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表达,最后只能将目光落在阮秋盛身上,缓慢开口道:“秋盛哥......你一会一定要帮我拉住祁月。” 阮秋盛闻言抬起头,他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奚昭璟继续道:“一会看到里面具体场景,别冲动,冷静下来。” 说着他转身推开最后一层的阻隔,五个瘦弱的身影落入阮秋盛和章祁月眼中——其中一男一女正是他们所认识的孩童。 那个羞怯不肯言语的小女孩,曾经灵动的眼睛还追随着盛放的鲜花,而此刻却只剩下两个窟窿,面色惨白,溅上的几滴血液如同盛放的彼岸花,赤红中生出几分凄凉。 章祁月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冻住,全身冰冷。他不是贴了护身符让他们跑吗?他不是斩杀了竹子精没有人阻拦他们了吗?为什么还是...... 眼前落入一片黑暗,在周遭安静的氛围中,他感受到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那熟悉的梅香笼罩住他,大师兄温润的声音落入耳中:“别看了。” 章祁月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样——全身都在颤抖,脸上血色唰地消散,眼中布满血丝,像是一张破碎的纸张,脆弱不堪。 “如今妖界横行人间,哪里都能存在一些吃人的妖物。不是你的问题,别想四年前那个竹妖的事了,我和小璟亲眼目睹到他的死,你别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沈琦握紧怀心,努力将目光从小女孩身上移开。他们四个都与她有过接触,四年前他们还笨拙哄逗的小孩,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身,还是残缺不全...... 他们心里都不是滋味,沈琦深知章祁月救过这个女孩两次性命,那时他看女孩的神情是沈琦从未见到的温柔。 像是憧憬着什么,又唯恐被外物磕碰撞碎,恍如镜花水月。 阮秋盛催动玄生,布料割裁的声音引得剩下两人将目光落在那段白绸——袖口被撕下长条,在阮秋盛的指引下,缓缓飘落在女孩那空洞的双目上,绸缎自行在尾端系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正如初见少女时,她裙间显眼的翠色绸带。 只有沈琦和奚昭璟知道,她是这几具尸体中仅剩一点气息的人。只是,为时已晚。 奚昭璟是清晨同沈琦从别院走出,守了一晚炉鼎的奚昭璟腰酸背痛,要不是沈琦在旁边扶着,他能没有半点形象地当街躺下来回打滚。 他本能回到客栈美美睡上一觉却被惊恐的老医师在半路拦下,像是见到了妖魔鬼怪哆哆嗦嗦说不清半句话,手指颤颤巍巍指向不远处医馆:“鬼......没,没皮......肉...” “老人家您慢点说,老人家???”奚昭璟瞌睡瞬间被吓没,呆愣地注视着被沈琦扶住昏迷过去的老医师,他一时间六神无主,连手中的扇子掉落在地都没来得及捡,望向沈琦:“他说什么的没皮鬼?医馆......闹鬼了?” “不知道,先把他送回客栈歇息,我们去医馆瞧瞧。”沈琦反应极快,让奚昭璟原地等候,他几个错步便闪至客栈前,将老医师交给刚睡醒的店小二,自己便再次掉头去寻找奚昭璟。 两人刚走到医馆门口就被那几具面目全非的尸身惊到,腐肉的气息让奚昭璟胃里像是翻江倒海,捂着嘴跑到一边草丛,将仅有的一点食物全都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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