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面头一个就是太医署。
第174章 亲自去接小晚 夤夜。太医署。 红木院门大开, 两排金吾卫开道先行占满院落,方太医听闻摄政王突然到访,连忙率领值夜的医官出迎。 这是个不会有废话的男人, 如果他来, 必有大事: “王爷。” “二十余天前, 陛下曾亲自来过太医署,这件事你必然知道, 他来干什么?”苏靖之问。 方太医有片刻怔忪,稍加回忆, 整理思路道: “陛下来找白林月。” “谁是白林月?” “是侍奉过好几朝天子的苗医,此人现在年纪大了, 如今已有四五年没出过门,因为他在西南百越那边连个亲人都没有,所以微臣等就将他放在脉案房……” “带本王去见此人。” 苏靖之唇线抿紧。穿堂入室,等到来到脉案房前面,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虫鸣,放眼望去是生长茂盛的花草,淡青淡黄的竹笼隐匿其中。 “这些是何物?” “启禀王爷,是蛊。”方太医在摄政王侧后方拱手。 苏靖之沉声开口:“双生蛊出于此处吗?” 他中毒那段时间,五感尽丧,只是醒来后听人说小晚找到了双生蛊来救自己,但至于这双生蛊从何而来, 小晚怎么种给自己的, 他并不知晓。康复后紧接着就是上突厥打仗, 也没再追溯此事。 方太医却道:“并非出自此处。但苗医白林月乃是用蛊大拿, 陛下如果要用蛊,也有可能请教他。” 苏靖之站在门外, 金吾卫士兵几十支火把同时杵在院内,将凌晨照得如白昼明亮。无数蛊虫被吵醒,在笼子里发出爬动时的沙沙声。 唐团正欲叩门。 苏靖之将他拦住,他心里焦急,但现在有求于人,对方又太过年迈,如果白林月不肯说,或者气出个好歹,线索就断了。 为了小晚,务必得慎重。 苏靖之屏退左右,所有金吾卫举着火把原路退出庭院,躁动的虫鸣在那个瞬间略显平静,他站在门外,屈起指节,竹门轻轻叩响: “大魏将门苏氏第六代家主,当朝摄政王苏靖之,深夜求见先生,请白先生一见。” 这是他这辈子,态度放得最低的时刻,甚至不惜于拉上前几代先祖,希望这个出世之人能够配合。 门里没有声响。 苏靖之眉梢微蹙。他耐心又等了几息。这才听见屋里有人披衣起身,他按捺不住推开房门:“白先生。” 他替白林月把烛台点上。 屋里瞬时出现光亮。 他又把白林月扶到竹椅半靠着,这一连串的举动令老苗医心中错愕。 老苗医久避俗世,许多消息尚且还留滞在几年前。那时他曾听说过这位摄政王苏晏,此人有经世之才、文韬武略,但性格突然无端变得阴戾恣睢,后来也听说过他有所改观……但竟没想到,这位摄政王的转变,也太大了。 白林月保持着沉默。 “陛下暗自离开皇宫,这是桩对外封锁消息的大事,临出宫前,陛下不为公事,唯一单独会见过的人就是先生,请问先生是否知道陛下出宫的缘由,还有去处?” 两人的关系,白林月不知晓。 因着白林月对小皇帝甚是欣赏,不懂摄政王想做什么,唯恐说错话语,引得晚年失节卷入朝廷斗争,白林月只沙哑地咳嗽几声,烛影摇晃: “咳、咳咳……左不过,是些用蛊注意事项而已,其余老臣,老臣一概不知……” “那是用什么蛊。” “安神蛊。陛下他,睡眠不好。” 不对。 敏锐地感知到老者的抵触,苏靖之问不出来,甚至连蛊虫的种类,都与方太医所言不一样。苏靖之意识到这老人肯定掌握着自己未知的情况,他更不敢表现出焦急,只得循循善诱。 “催眠合该开药,何必用蛊?” 老苗医:“天子之事,老臣不敢妄论。” 如果苏靖之再追问下去,便有可能让老苗医当成乱臣贼子。烛火在房间里颤抖,苏靖之的影子,投在墙壁烁动。 他小心地掌握着对话的平衡。 “帝王离宫,本王辅政,虽是天子之事,也于天下相关,匹夫尚且有责。”在话语里给老苗医打机锋,徐徐施加压力。 那股正气浩然的态度,倒是与传闻中的暴戾恣睢,越发离得远了。白林月凝目。 苏家毕竟是历代守国的名将世家…… 白林月深深吸了口气,干枯的上唇翕动。 苏靖之暗中屏息,他要说话了。 “老大!!!” 砰地一声,竟是唐团从身后房门突然冲进来,烛火猛地摇晃,白林月被吼声惹得颤抖,老苗医好像要散架似的,引得苏靖之心思重重沉落。 “你出去——” “不行啊老大,崇仁坊、呼……呼呼,崇仁坊有人反映,陛下有消息了,”唐团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已经根本顾不上考虑场合,俩眼冒光似的,“您说要找少妇,邻居反映有个少妇没有夫家,不怎么爱出门,小鹿眼,爱吃甜,经常跟房东家小孩儿分糖果,据说前些天额前还有刘海的。” 唐团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他自己熬药,每天院子有苦味,别人都以为他是被人抛弃的。” 苏靖之失声:“晚晚!” 既有情报,也不必访白林月这条线了。苏靖之转身欲走,唐团却连忙拦住: “老大,只还有件事,这女子不仅是少妇,而且还是个孕妇,怀孕好几个月了!” 那颗刚提起的心,瞬间又被冻住。 苏靖之喃喃重复:“孕妇?” “我们寻人时不确定,就是因为这事,信息能对得上,但陛下怎可能是孕妇呢?” 脉案房流淌着股焦虑的氛围。 白林月这时暗中观察,因为刚才那声晚晚,已经察觉出了摄政王与陛下之间的情意,臣子怎能唤君主的乳名呢? 苏靖之举步:“孕妇也罢,先去验证。” 白林月则在背后沙哑地唤他,嗓音在屋内静静地流淌着:“王爷,您请留步。几个月以前陛下,使用双生蛊救了他的心上人,老臣本以为对方是名女子,斗胆问您,对方是您吗?” 他终于要说双生蛊的事。 苏靖之转头,心思也被崇仁坊那边牵扯,语速渐快:“是。本王与陛下许过终生。” “那老臣还有个问题,您知道陛下,也许种的是母蛊吗?” “子母蛊有何区别?” “双生蛊本为苗寨盟誓所用,而后经当地女子改良,成为锁住心上人的道具,母蛊能助孕。” 苏靖之呼吸骤紧:“助孕?” 他在那瞬间联想起卫晩岚自从到突厥开始,所有的反常:他怕烟气、爱吃酸、脾气变得不太好,会爱哭,会犯懒,还有他摔得肚子痛的那跤…… “种母蛊者行房事后,会怀上孩子,也许不论男女。若陛下中蛊,便也有可能承孕。” 晚晚就是那个孕妇。 “王爷!!!” 像是在那个瞬间,被强大的电流击中,苏靖之眼前道道白光: “晚晚……怀了本王的孩子。然后正在外面流浪?” “对,肯定怀了,肯定怀了,”唐团这才敢把猜测爆出,“老大,我早就觉得陛下有变化,可能您在突厥那会儿就当爹了!” 方太医连帽子都没扶稳,突然闯进来跪道:“老臣万死——老臣已诊出了滑脉,只是觉得此事太过稀罕,并未上报,陛下确实已有两个月身孕,请王爷责罚……” 两个月。 他们初次圆房的时间,正好能对得上! 众太医亦道:“我等也诊出滑脉,同请责罚!” 他已经不知道该是欢欣还是担心,一时间竟不知所措,满心都是卫晩岚。 晚晚独自揣着他们的孩子,却莫名离开了宫殿,不知正在受什么苦。 他的晚晚,怀宝宝了啊。 苏靖之:“我去崇仁坊接他。” “王爷!” “骑马啊王爷,快快快跟着王爷,备马备马——” *** 今日是大限最后的时刻,是死是活,就要见分晓了。 卫晩岚从凌晨起,就有点紧张,冬天天还没有亮,他倚在床头睁着眼睛,看窗户缝外头露出的月亮,因为怕闷所以总开点窗户,虽然小冷,但会睡得香。 他觉得身子很沉,不想下床。 自从郝大给他调养开始,崽崽们长得很快,肚皮很快变得鼓鼓的,像小青蛙那样。 郝大说,这很正常,因为是双胎,所以显怀早。 卫晚岚两只爪子抱着肚子,感受到了里面开始变沉的重量,体验感很奇怪。他现在睡不着,惦记着噎死这桩,他又在胡思乱想: 摄政王是满城在找一名女子嘛……是在找朕叭?他知道朕会易容。 那如果他不是找自己呢,朕走了,他就能找其他人过了。 哼。要是他变心,就带走崽崽们,朕今后就跟崽过,不理这个坏父王。 他趁势戳戳肚皮,征求小朋友的意见,郝医生说,双胎的胎动也来得早一些,会像小鱼在肚子里游,但是卫晚岚感觉不到,就算他正在讲摄政王的坏话,崽崽们也没有反应,不动。 卫晩岚有点担忧。动一下嘛。 清晨听见鸟叫,然后是楼下的柴门响,好像有谁过来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 接着是来家里帮忙的采月要做早饭了。郝大夫也会在差不多的时辰起来熬药给自己喝。 可是今天他不能吃也不敢喝,虽然有点对不起大家的劳动成果。 但,就捱过今天,今天最危险了! 东方尚未泛起鱼肚白时,按说宵禁未解,崇仁坊外头的街道不该有任何动静,可为什么,会在这会儿听见哒哒的马蹄声。 难道是说,自己被摄政王找到了??? 为何偏偏今天找到朕,朕今天要被噎死啊…… 快跑QAQ 卫晩岚连忙起身,肚子有点沉,他一手扶肚皮一手穿靴子,刚刚把两只棉靴都踩稳,楼板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心慌,开门,是郝大掌着烛火,满脸的义愤填膺:“卫小公子,邻居陈郎君提醒说崇仁坊街面有动静,让您多加留意,我猜可能是负心汉来要孩子,负心汉快到了!” 陈郎君就是陈十八,但…… “什么负心汉?”谁是负心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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