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送这儿来了? 报讯的军士大喜,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分,带着满面红光拍了拍送来的炮: “嗐,它可立下大功了!摄政王追击慕容博翰,铁弹丸正好落在慕容博翰旁边,大炮惊了慕容氏的马!” “本来想往西遁逃的战马慌不择路,载着慕容博翰就往回跑,让王爷逮了个正着,刀背拍下马就给他捆了……” “刚还提起吐谷浑,吐谷浑王竟被抓住了?” “抓住了,抓住了!” 军士继续大喜地分享,没注意音量,也不知哨所收容了外人:“快来搭把手,这炮真沉!” “好,好的。”军士跟卫兵共同把炮往哨所里推。 炮架车轮骨碌骨碌声响彻范围并不大的营地,正好路过了关押贺波的那顶小帐篷。帐篷的看守军士见状也去帮忙。帐子外面讲得都是联盟军战况的事。 贺波立刻从榻上起身。在毡帐里偷听。 那头军士接着讲:“王爷摘了慕容博翰的佩刀跟印信,信物快马送到吐谷浑,要他们送来请降表!” “吐谷浑会降?那慕容博翰不是傲得很?” “这回由不得他!”军士道,“老慕容落在咱们手里,吐谷浑几千兵丁,也都困在咱们手中,若递不来降表,这几千人回不去,吐谷浑无人主事,他们国土本来也不大,赔不起的……” 苏尼特哨兵大喜:“照这么说,大魏又将收服一个属国吗?” “岂止是一个!我听军营里面的人分析,突厥、吐谷浑皆效忠陛下,高昌等西域小国,当然更不敢再妄自尊大,他们过不多久,就都要臣服于大魏了!” 贺波攥住毡帘的手,越来越紧,掌心都渗出了汗,他胸膛起伏,呼吸频率越来越快。如此不利的战况,让他想起可能永远复不了仇。 毡帘外头又飘进来谈话声: “你们说阿史那沙力蠢不蠢?” “他竟把西北邻国给咱们凑齐了打,打得痛快!只要把他们都解决,大魏估计得多二十几个大小属国……成败就看王爷跟阿史那沙力最后这一战了。” “王爷呢?” “王爷八成正跟吐谷浑商讨受降事项,他派唐将军跟李将军继续攻打阿史那沙力,阿史那沙力所剩兵力本就不多,在劫难逃。大魏就快要赢了。” “陛下圣明,王爷英明,大魏万岁!” 格拉—— 是阿史那贺波指节作响,他攥着毡帘,粗大的关节处已经在发白。火焰烧得他整颗心都像是要炸掉,贺波重重地吞了口口水,他不相信。他好容易才打听到父汗的消息。 阴鸷的光在他眼前流淌。 外头的大魏人,都好像变成了罪恶的鬼,他只恨自己没有撕碎他们血肉的力量,但既然身处大魏后方,他继续听,竖起耳朵,想要最后得到些有价值的消息。 外头那些军士装好了炮:“这是王爷的吩咐,要把炮架在高处,万一决战时有哪个不长眼的小股部队,真的误打误撞到苏尼特,把炮狠狠地开!” 苏尼特当真隐藏着什么大人物…… 就连摄政王也要时刻惦记的人,难道是…… 哨所士兵应了。 军士又大喇喇地指挥道:“哎,你们平时可别瞧着稀罕乱动啊,大人最近最忌讳烟气,就连咱们王爷跟他汇报军情时,也都得洗手换衣才敢接近呢。” 仿佛有颗红衣大炮的炮弹,也炸响在阿史那贺波的脑海,此人能让摄政王给他汇报军情。 ——苏尼特哨所里藏匿着的大人物,很可能是小皇帝!!! 贺波在片刻间想通了。 摄政王害怕他在前线遭遇危险,所以就把他放到这儿,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那么,现在摄政王去接受请降,贺波能为此做点什么? 阿史那贺波心在胸口嘭嗵嘭嗵地跳,忽然他紧紧地摁住前胸,猛地阴沉地、有些歇斯底里和癫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老天赐给他和父汗翻盘的机会,将大魏天子的所在地让自己知晓! 如果父汗能分出一支军队奇袭苏尼特,只要顶着那门火炮冲上山崖,小皇帝必死无疑,大魏军队必然乱套,他们就要赢了! 对,就这么干,就这么干…… 贺波的手在颤抖。他撕开一块被单,狠狠咬破手指,在上头用突厥语简短写明了卫晩岚的所在处。 猎鹰一直就在苏尼特哨所附近盘旋,贺波趁着大魏军士不备,将鹰召了进来,又将鹰匆匆放出帐外,传递出那个能颠覆两国战局的重磅消息。 他知道,那鹰是父汗的猎鹰,它自有办法飞回父汗身边去。 贺波忙完这一切,装作若无其事地躺回帐中。 而这时那代替卫晩岚来问话的哨兵,安顿好一切,方才有空掀起帘子找贺波,进门便道: “我家大人让问你,你有什么要事?”
第165章 要活捉卫晩岚 那军士说着, 眼睛审视着贺波的眼。 苏尼特哨所的军士全都是高手,贺波与这个男人目光交汇,虽强行镇定, 但依旧还是感觉如芒在背。贺波在不为人知处快速眨了眨眼睛。 他故意夸张了王庭那边的情况: “顺义王……安堂大人他, 遇刺了。” 兵士眼眸微微睁大:“什么?” “放、放心, 人还没有死。” 贺波连忙补充,将自己逃出王庭这段经历换个方向编出来, 纵使魏军放出飞鹰向王庭求证,得到的也是大差不差的答案。 “顺义王寻找到阿史那沙力的家眷, 他恨他们,所以没有立即杀死他们, 而是将这些人关在同一个帐子里相互残杀虐待,这种场景能让他下酒,他很痛快。” “说重点!”魏兵军士打断。 废话是贺波在寻找转圜的余地。 贺波哆哆嗦嗦地道:“他在帐子里被阿史那的家眷刺伤,然后这些人逃了出去。” “什么人?” “阿史那沙力的儿子,他们各个都经历过阿史那沙力严格的训练,所以王庭搜捕多时,至今没能找到他们,这是后方的不安定因素,顺义王必须要将此事告知大魏皇帝!” “那为何不飞鹰传书?”军士挑眉发起疑问。 阿史那贺波稍微顿了顿。但怎知天助于他,就在他语塞的时候,苏尼特上空横贯而过一只黢黑的雄鹰, 鹰脚捆着信。这批鹰贺波认识, 正是俟利发部落的鹰, 来自王庭! 这于是更坚定了贺波的假设, 这里帮着大魏国小皇帝。 阿史那贺波指着天空: “飞鹰也要传,人也要送信, 顺义王有着天地可表的忠心,绝不能让陛下陷入危局!” 贺波说着虔诚地行突厥礼,眼睛里似乎要透出诚挚。他卖力得表演,使自己尽量显得既老实又滑稽,当对方把自己当做个蠢人时,他已经成功一多半了。 果然对面的魏兵大笑:“不过是王庭不慎放走了几只蚂蚁,我们知道了,别太大惊小怪。” 阿史那贺波假意点头。 魏兵又道:“今个儿天晚了,哨所有马有粮,你明早回去吧。” 阿史那贺波再次拜倒。 苏尼特哨所上空是彤云密布的天,以猎鹰的速度,这会儿应该已经翻越群山来到交战地,父汗收到信,肯定会立刻行动。 有谁会想到决战会在苏尼特呢? 哨所天亮之后,就有灭顶之灾! 贺波先睡了一会儿。 睡得当然不太踏实,他梦见突厥的弯刀骑兵直逼苏尼特哨所,直冲卫晩岚而去,他们的刀刃全部都磨得锃亮,冲锋向前,所向披靡,直取大魏天子的首级。 贺波兴奋地在睡着时握了握拳头。 但他又梦见了炮。 红衣大炮居高临下,爆发出震彻群山的响声,弯刀骑兵被炮弹砸中,人仰马翻铠甲飞迸。 阿史那贺波匆匆地睁开眼睛—— 他直挺挺从榻上起身,冷汗沿着额角流淌,贺波大口喘着粗气! 还不够…… 他不能在这里干等。不能天亮就走。 他得留在哨所,必须再接近那门红衣大炮,然后把它给废了,或者将它踹下山崖也好,没了它,这哨所的几十人必定不会是对手。 他还有办法,只不过,这回需要一点点狠心。 贺波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服自己,只要决战翻盘,便会重新夺回他阿史那家族的地位荣誉,所有身体上的痛苦都只是暂时的,他心意坚定。 带着雪的晚风吹了彻夜。天色已明。 军事操练,日常查探,有帐篷在做饭……哨所焕发起新一日的生机。 哨兵给贺波牵来匹马,马褡裢两头干粮装得满满的,他奉命送贺波走,因为苏尼特哨所不能总留着个外人。 “胡人,东西足够你吃得饱饱的回王庭了,到家以后少出来,就你这脑子,指不定走到哪儿就让人家把你给卖了。”说着将马缰绳递过去。 贺波嘴里千恩万谢。 他接过马缰绳,刚走没两步,他看见脚底下有段坡路,于是就故意装作踩不稳踩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贺波大声惨叫。 叫声是真的,因为这是真从上头摔下去,摔得贺波头破血流,本来就黑红的面门,现在全是狰狞的血道子。 阿史那贺波捂着腿,脚扭到了。惨叫变成了鬼哭狼嚎:“救、救命,救我啊……” “哎你这个蠢胡人,怎么还能平地摔跤呢?”哨所兵士见他喊得实在难受,就过去把他扶起,又把他扶回哨所的开阔地,安顿在一块石头上,“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找药。” 朔风劲吹。 那兵士去了,这里只剩下贺波自己。他仰首望见彤云密布的天,四面环绕着雪山,红衣大炮就架在哨所边缘一块略微凸起的岩板。 贺波目光在那大炮外头的红绸衣上落定,眼瞳缩紧,就是它。 他的腿一瘸一拐,兀自往岩板那边挪。 近了,再近了…… 他的手搭上炮身,那炮管全都是由精铁打造,很沉。 以贺波现在的身体状况,竟没法把大炮举起来扔下山去,他想要再发力,感受到的就是阵阵的底气不足,额上浮起层虚汗。 怎么办? 所以他准备把弹丸扔了。 弹丸就挂在红衣大炮炮架底下,有十几个,都是实心的铁球。没有了弹丸也算废了大炮。 他手刚接触到铁弹弹丸,有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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