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了那是传闻,你们又不知事情全貌,为何要传?为何要信?为何要看?万一话中人是被人构陷,那你们一个个都是谣言的帮凶!” 花南枝叉起腰,皱眉教训道。 “管他传不传闻呢,这么有意思的事,几百年也遇不上一回,有热闹,不看白不看啊。” 清心宗弟子“嘿嘿”笑着,还不忘冲林尽说一句: “道友,祝你试剑会顺利,一举夺魁啊!” “……” 这话虽是祝愿,可此情此景下,林尽听在耳里,总觉得能品到点嘲讽意味。 花南枝也气得不轻,她冲那清心宗弟子扬扬拳头,把人吓跑了,跑走的时候,那家伙还撞到了另一个人。 “干什么?赶着投胎?没长眼睛啊!” 昨日那嚣张得像大公鸡一般的少年扬声咒骂一句,而后,他又回头看看林尽,突然古怪地笑了一声: “我当是怎么了,原来他是被叛徒吓着了?我说,师尊正满世界寻你呢,你怎么还在这当缩头乌龟?不敢见他老人家?” “哈?” 林尽微一扬眉。 大公鸡才不管那么多,他直接过来上手抓住了林尽衣袖: “想赖账还被我捉住,只能算是苍天有眼!赶紧的,跟我去见师尊!” “你……!” 花南枝见林尽轻飘飘被人拽走,下意识就要伸手同对方争抢,但林尽冲她摆摆手,示意她莫要冲动。 人都找上门来了,何不将计就计? 他倒要看看,这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尽一路上被大公鸡拽着穿过人群,果然在校场边一棵老桃树下瞧见几位缥缈阁长老。 这些人,林尽一个都不认识,但他猜,被其他长老围在中间低头抹眼泪的便是原主那位便宜师尊,牧山道人。 林尽看这架势,只觉得好笑。 他们说是要寻林尽叙旧说话,可缥缈阁这么多山头楼阁,选哪处清净地不行?非要将“叙旧”选在人最多的地方。此时此刻,老桃树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等着看热闹的外宗弟子,要林尽说,这架势,活像是他们就地搭了个戏台子,如今铺垫好的话本子和观众都就位了,就等林尽这个不知道剧本的丑角登台。 “师兄师兄。” 在林尽即将上台唱戏之时,齐小狼不知从哪钻出来,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小声同林尽道: “咱们师尊都被叫去后山集议了,我师尊觉得这事古怪,像是调虎离山,所以叫我来提醒你,遇见什么事都不要慌,不要自证,不要说多,有什么事都先忍忍,坚持到流巽长老回来炸场子。” 这明明是很严肃的事,可此时,林尽看齐小狼一脸严肃地转达着将楼那不着调的话,实在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冲齐小狼眨眨眼: “知道了,我有数。” 说完这话,林尽整理好脸上表情,拨开人群,走到了对方为自己搭好的戏台之上。 桃树下,牧山道人正和几位叫不上名字的长老站在一处,林尽抽空打量了一眼自己那便宜师尊。 中等个头,中等身材,身上穿着缥缈阁长老服,打扮得还算仙风道骨,只是那长相和神态携着丝贼眉鼠眼,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像个好人。 此时,他正低头抹眼泪,但因为演技太过浮夸,所以显得有些油腻。 林尽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按规矩朝他们行了一礼: “烟雨山林尽,见过各位前辈。” “尽儿!” 看见他,牧山赶紧上前几步扶住他,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来,让师尊好好看看。你这些年在外面,可吃了苦受了罪?当年怎的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是不是师尊哪里做的不好,惹尽儿伤心了?师尊找了你好久,可如今,你怎么还成了烟雨山的人?尽儿,你知道,师尊最疼你,若师尊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大可以跟师尊说,为何要突然离开,去当了别人家的徒弟?” 牧山边说边擦着眼泪,态度十分卑微。 林尽“叛逃”师门原本就够人戳脊梁骨了,此时牧山再做出这种姿态,等于直接将他架到了火上烤。 林尽并不知道原主是个什么性格,但能被身边人当炉鼎养这么多年还不发现端倪,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个聪明人。 如今缥缈阁支开烟雨山几位长辈,单独寻他说话,估计还在拿捏原主性格中“愚笨”“心软”两点,他们想做什么?就单纯想演一出戏毁他名声? 不,并不值。 想到这,林尽垂眸酝酿片刻,再抬眼时,他眸中豆大的泪珠像雨点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哭得比牧山还要伤心: “师尊啊!如今我还能唤您一声师尊吗?” 林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他一把抱住牧山的腰,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蹭: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该死!我知道,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该死,我六年前就该死!我知道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您别这样说了!” “……” 牧山道人见状,竟有一瞬的茫然。 他尴尬地擦掉眼泪,只想快些把林尽扶起来: “这是说的什么话,谁都会犯错,知道错了就……” “师尊啊——” 林尽拔高声调,盖过了牧山道人的声音,以足够所有围观群众听在耳里的音量声泪俱下道: “我已经是个笑话了,我已经被人捅穿脊梁骨了,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这种话,不行我就去死,我找根绳半夜吊死在您床头!只求您不要让我在大家面前这么难堪!!求求您啦!!!”
第95章 锣鼓喧天 来缥缈阁之前,林尽就做过心理准备,他知道,自己这次的试剑会之行肯定不会太顺利。毕竟他和缥缈阁的过节放在那里,肯定免不了被盘问或为难一番。 可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原本以为,糟蹋自己名声的那些传闻是大公鸡师弟在蓄意报复,所以也没打算处理,毕竟名声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且谣言这玩意越描越黑,不如放置不管让其止于智者。 可现在看来,这些传闻若是没有缥缈阁高层的默许,怎么可能张扬成这番模样? 那么缥缈阁的目的究竟为何? 林尽没有原主的记忆,他拥有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很多东西只能靠猜。 现在最重要的是,原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在缥缈阁被当做炉鼎养了十数年还未看清现实,说明此人蠢笨。能被大公鸡师弟踩在头上欺负,说明此人软弱。能全心全意信任师门,说明此人单纯。眼前的牧山道人显然拿捏住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正搭台子准备给众人唱一出大戏。 如今在外人眼里,林尽是个背叛恩师的不忠不孝不义之徒,而牧山则是一位真心疼爱徒弟、就算徒弟背叛自己也不怨不恨的师尊。 如果他们只想糟蹋林尽的名声,那只管在传闻里添油加醋就好,根本不必演这出戏,如今以身入戏,只能说明他们的目的还远不止于此。 林尽猜,他们一是想演戏哄骗自己回缥缈阁,二是想顺势借此恶心烟雨山一把,三想坐实自己势利墙头草的身份,好断了自己未来的所有退路。 他们敢这样演,那就说明他们完全拿捏原主的性子,有超九成的把握在流巽回来之前逼他反水。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如今这壳子里已换了个芯子。 他们把牌桌摆好、精准算好了每一步,林尽偏不如他们的意。 他要掀桌! 想到这,林尽抱着牧山道人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好伤心。 他能感觉到牧山扶着自己肩膀的手缓缓收紧了,这家伙似乎完全没料到眼下情况。 他在紧张。 林尽乘胜追击,哀嚎道: “师尊啊——当年真不是弟子想叛逃!弟子记得您当初说要送我去哪哪儿的仙山游学,结果走到半路,弟子突然发现旁边有魔修!魔!修!他们好可怕,他们说要送我去明烛天,说我是缥缈阁送给明烛天的礼物!我怕啊,师尊,我怕死了,连滚带爬地就跑了!魔修和咱们缥缈阁的师兄师姐们都想抓我回去,我不敢回,才一路跑去了烟雨山,都是弟子该死,弟子糊涂,弟子听信了别人的鬼话,师尊这么爱我,我怎么能怀疑师尊骗我推我入火坑呢?!” 林尽用牧山的衣摆擦擦眼泪和鼻涕,夸张地缓了口气,才又道: “咱们缥缈阁好!哎?师尊,我记得我离开前,明烛天不是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吗?怎么我一走,明烛天便不敢来犯了?看来师门实力果然不俗!我们缥缈阁是靠实力逼退了明烛天,才不是什么献媚求和……” 林尽一段话还没说完,牧山身后一位胖长老可能是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有些慌乱地看看周边围观的人群,赶紧上前将牧山拉开,作势要把林尽扶起来: “行了孩子,别说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你也知道,你师尊最疼爱你这个徒弟,如今误会解开了,你便回来吧。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们既往不咎,从今以后,你还是缥缈阁弟子,我保证,未来没人再会以此事苛待你。” 听见这话,林尽心里有了底。 果然,和他的猜测差不离。 缥缈阁精心养了十几年的炉鼎,怎么可能愿意拱手让给烟雨山呢?如今见了面,肯定是得想方设法把人哄回去的。 而且,林尽算是有一半上帝视角,他知道,如今缥缈阁内并不纯粹,有人浑水摸鱼,和魔族里应外合,他们很可能还和明烛天萧澜承做了什么交易,比如献出自己这个炉鼎,来保缥缈阁未来和平。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但林尽得想法子,让自己拒绝回缥缈阁这事变得有理有据无可指摘。 想到这,他甩开了胖长老的手,直接躺在了地上。 他开始撒泼打滚,声嘶力竭道: “长老!弟子没脸回啊!弟子是个废物!缥缈阁用心待我那么多年,宗门内最好的仙草和丹药都被我吃进肚里,可弟子还是什么都不会,还是只能被大公鸡师弟踩在头顶欺负,我怎么有脸再回去呢?!” “谁是大公鸡师弟?!” 大公鸡原本还在边上看热闹,听见这话,立马对号入座,看来这家伙平时对原主是真没少欺负。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 “怎么?你就是废物!废物还不让人说了?哪有你这样的,占着最好的资源,占了十几年,却连个屁也没学会,一推就倒一骂就哭,你凭什么得到师尊疼爱,你……” “住嘴!” 牧山脸色已经变了,抬眸瞧瞧,其他长老的表情也不大自然。 看来,他们已经反应过来此事问题所在了。 但是,助攻已经到位,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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