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烤了我的焰云雀,我可以不计较,但他必须来当我的亲传弟子,必须!” “不行!他是老夫的徒弟!哪有你这样的?!” “上次他说自己布阵是碰巧便罢了,如今他于符道的天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还要同我争抢吗?!” “可他已经入南乾了,也同老夫行过拜师礼,他叫了老夫那么久的师尊,凭什么半途被你抢了去?!” “凭他根本没有一丁点驭兽天赋,老鱼,你清醒一点!他连绵绵兽都无法亲近,他根本当不了驭兽师!” “那老夫也乐意护着他养着他!” 摸鱼子凭自己的嗓门生生压过了流巽尖细的声调: “就算他当不了驭兽师,无法传承老夫衣钵,他也是老夫的小没!他只是没有亲和力无法靠近妖兽罢了,可他其他知识明明学得很好!老夫一辈子没收过徒弟,就这么一个合心意的,还要被你抢了去!” 林尽来时,正好听见这句话。 他内心五味杂陈,他看着小老头,张张嘴,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 青玉台上此时就他们几个人,流巽和摸鱼子在吵架,折玉便像个判官一般躺在中间的躺椅上,边喝酒边看热闹。 流巽气得发抖,正好林尽来了,她便拿手中团扇指着他,冲摸鱼子道: “摸鱼子,你当真自私!他才十八岁!未来还有大好前途!他的未来比你、比我都要远,难道你就要为了你那点可笑的执着,把他困在你的小院里,给你养一辈子鸡种一辈子草做一辈子饭吗!” 流巽这话成功让摸鱼子哑了声。 他看看流巽,又顺着流巽的团扇看了看林尽。 而后,小老头竟慢慢红了眼圈。 静默许久,他重重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只朝林尽摆了摆手,而后妥协似的背过了身。 “……” 林尽望着小老头佝偻的背影,一时有些出神。 而旁边的流巽深吸几口气,整理好了心情。 她走到林尽身边,道: “你从未接触过符道,初尝试却能一笔绘出六阶符箓,当真令人惊讶。我也不怕你骄傲,这份天资,我没见过,符修的历史上也从未出现过。 “今日,你这个徒弟,我是必须要收的。你连绵绵兽都无法亲近,你自己应当也知道,你不可能成为一个驭兽师。我流巽虽然脾气差了些,但最是惜才,我不会让你留在他那里蹉跎了自己的天赋,更不会因为一些不愉快而耽误你的未来,你入我门下,我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我希望你认真考虑,然后今日便收拾东西同我回东离,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东离门主流巽唯一的亲传弟子。” 认真考虑? 不用认真考虑,林尽也知道哪条路更适合自己。 但人遇到选择,又哪里是单凭是否合适就能轻易做出的? 林尽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背着手驼着背的摸鱼子。 虽说他和摸鱼子才相处了两月,但他们确实很合得来,摸鱼子于他就像个极尽溺爱的长辈,遇见事情无论他是对是错都会站在他这边、挡在他身前。 无论在这里还是在曾经的世界,这种来自长辈的无条件偏爱,摸鱼子都是独一份。 说来有些没出息,林尽有些舍不得。 从今往后,他便要叫流巽“师尊”了,而摸鱼子又要一个人养鸡一个人种草,东离和南乾离得不近,未来估计也很难遇到,就算遇到了也只能喊一句“鱼长老”…… “喂喂,我说,搞那么沉重作甚?” 林尽这边还没伤感完,那边的折玉突然插了一句。 闻言,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摸鱼子更是不明显地抬袖擦了把脸。 他干巴巴笑道: “就是,别搞这么伤感了,小没啊,跟流巽长老回去吧,老夫回去给你收拾东西。”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折玉打断了摸鱼子的话。 而后,他从躺椅上撑起身子,慢悠悠坐正,道: “咱们烟雨山又没规定,说一个弟子只能拜一个师尊。” “?” 流巽皱起眉: “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从古至今,哪有一徒奉两师的?” “那不更好?现在不就有了?他便是那个先例!” 折玉弯起唇,笑得懒散,连语气都像是在说玩笑话: “老鱼舍不得小徒弟,人小没……是这么叫吧?小没又喜欢他,也舍不得他,那流巽妹妹何必横刀夺他爱徒呢?我知道你惜才,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放手,那就照我说的办。 “从今往后,小没还是住在南乾门,还是叫老鱼师尊,没有亲和力没事,就算你无法驱使妖兽,老鱼肚里那些独一份的妖兽灵兽灵草的知识,总需要一个人来传承。同时,小没也是流巽妹妹你的徒弟,他须得按时去东离门,上你的功课。这不是皆大欢喜?你俩都有了徒弟,小没还有了俩师尊,岂不美哉?”
第47章 符有玄妙 折玉这话说完,青玉台上沉默许久。 摸鱼子一双发灰的小眼睛似乎重新亮了起来,而流巽也一改方才的泼辣劲,只微微皱着眉,慢悠悠摇着手里的团扇,似乎是在思考折玉这话的可行性。 林尽低头站在他们几人中间,心里直打鼓。 他倒是觉得折玉这办法不错,可这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而且左看右看都是他占了最大的便宜,更让他半点声不敢吭。 许久,折玉摆摆手: “行了,别犹豫了,我就问,小没,若按我那法子来,你今后便须得在南乾和东离两头跑,侍奉两位师尊,学两份功课,这份苦这份累,你可受得?若是受得,便这么做,若受不得,你今日便在鱼长老和巽长老间,做个选择罢。” 林尽自然知道折玉是在给大家铺台阶,他半点不敢耽搁,当即行了个大礼: “能同时得两位师尊教诲,是弟子三世修来之幸,若有此机会,欣喜感激还来不及,哪敢嫌苦喊累?” 摸鱼子自然也没意见,于是,几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尚未松口的流巽身上。 折玉微微弯起唇,问: “流巽妹妹,你怎么说?” 流巽双手抱臂,兀自思量片刻,最终扬起下巴,一甩袖子: “不敢嫌苦喊累,可是你说的。你愿意两头跑是你的事,可若是今后叫我发现你偷懒耍赖、过不了我的考校,可有你小子受的!” 这话的意思便是答应了,林尽心下欢喜,又冲流巽一礼: “谢巽长老!” “还叫长老?” “哦……谢师尊!” “这还差不多。” 事情便被折玉这三言两语化解了,后来,林尽在青玉台上规规矩矩行了拜师礼,正式成为了摸鱼子与流巽两位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 可惜摸鱼子和流巽那场鸡飞狗跳的世纪大战最终也没有省掉,只不过之前是为了争徒弟的归属,现在是为了争徒弟时间的归属。 摸鱼子一开始主张将每月时间对半平分,也就是南乾功课十五日,东离功课十五日,可流巽不愿意,她说自己是符阵双修,她的亲传也应当同她一样同时修符阵两道,毕竟林尽又不是没有这份天赋。 摸鱼子忍气吞声,又将一月时间分成三份,一道占一旬,也就是南乾功课十日,东离功课二十日。可流巽还是不乐意,她觉得林尽就学学那些小兽小草的理论,用不着那么多时间,再说了他每日吃睡都在南乾,这些时间也得算在摸鱼子头上才行。 摸鱼子不愿同她争执,更重要的是他争不过,最终,他只屈辱地拿到了五日,算来便是每月上旬两日,中旬两日,下旬一日,其余时间,林尽都得跑去东离学功课。 虽然都在烟雨山,但东离门的风格可和南乾门大不相同。 南乾门的建筑多以朴素为主,尤其他们驭兽道的地界,更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林尽和摸鱼子就各占一个小竹屋,他俩各自的院子里也脏乎乎乱糟糟,满地都是种下的菜或者灵草。 但东离门不一样,作为东离门主,流巽最是讲究“雅致”一词,她将东离门内打扮得低调不失奢华,处处都是书香雅风,门内弟子也规规矩矩,林尽一进门就是各处传来的一声声恭敬无比的“大师兄好”。 林尽在驭兽道那边随意惯了,哪见过这种阵仗?他收敛好自己的散漫,装得人模狗样,一路打着招呼到流巽身边时,他脑门上都紧张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进书堂时,流巽正立在书架旁翻书,她瞥了眼外边的日晷,轻哼一声: “差一点点就要迟到了,算你小子走运。” 林尽赶紧冲她一礼: “是弟子不好,劳师尊久等!” 流巽扫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 她把手里的书册扔在书案上,像是随口一问: “是起得迟了,还是路上腿脚太慢?” 林尽过去在书案对面坐下,如实道: “没起晚,就是和鱼师尊吃早餐花了些时间,弟子明天一定再快些。” “你都是个修士了,还跟那小老头学凡人做派作甚?浪费时间!明天开始辟谷吧!” “……”林尽被她吓得一抖,但还是小声争取道: “但,不吃,饿啊……” “你辟了谷不就不会饿了?!” 流巽一拍桌案,林尽又是一抖。 看他那怂样,流巽撇撇唇角,想了想,还是松了口: “罢了罢了,爱吃就吃吧,就是给我注意着些,别再因为你那些婆婆妈妈的事耽误了时间!” “是!弟子遵命!” 流巽瞥他一眼,自己在桌案上翻找一阵,把几张符箓图解和符纸朱砂一起递给他: “来,先画符。不用紧张,就按你在苦修境中的状态随便画就是,至于笔……把你那开叉的破笔撒开!先用这根。” 流巽从储物戒中随便找了根三阶绘符笔,这是最基础的法器,东离门的符修弟子入门时都会拥有一支。 “哦……”林尽拿过那支笔,不自觉挺直了身板,郑重地开笔、蘸取朱砂、摆正符纸,才照着图解落下第一笔。 流巽一边摇着团扇,一边睨着林尽的动作。 她今天给林尽准备的是一至九阶的图解,每阶各一张,原因无他,她就单纯想瞧瞧,这从未系统学习过符道的小子,究竟能靠他那野路子画法画到几阶。 结果令流巽十分惊讶。 一到七阶的符箓,林尽基本一次就能画成,虽然画到八阶九阶时符纸烧了两次,可看林尽的表现,他最终成符时竟也还算轻松。 要知道,符箓每跨一个阶层,所需的精力、悟性与灵力都会翻倍,对于符修来说,符箓升阶几乎可与修为升大境界画等号。一个天资平平的符修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碰到八阶九阶的边缘,如今却被林尽轻松画就,这要是说出去,估计得震惊符修界数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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