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注意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徐篱山分外嚣张,“我可是帮您拔了一截辈分呢,以往您和殿下算是平辈,以后您就是他的长辈了,爽不爽?” 文定侯摸摸下巴,说:“爽。” 父子俩顺着游廊往前走,文定侯说:“清仪宫昨夜烧起来了,好在二殿下分外及时地派人把火灭了,否则宁妃就要葬身火海了。” 徐篱山琢磨着“分外及时”这四个字,说:“表哥留在宫中就是为了替陛下盯着宁妃,宁妃意图自焚,表哥自然要阻拦,否则就是没办好差事。” “陛下在北郊的这几日,朝事皆是由二殿下代为主持。昨儿早晨我也入宫了,见到了二殿下,”文定侯稍顿,“二殿下平和如旧,却到底有些不一样了。付少将军在兰京陪妹子,与二殿下同桌用了好几次饭,这门婚事多半是要成了。” 徐篱山垂眼,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表哥既然下定了决心,我们也不必多言。” “说的是。”文定侯叹了一声,将徐篱山送到院子门口,拍拍他的肩膀,“这几日辛苦了,早些休息吧,从明儿起府里还有得忙呢。” “爹,慢走。”徐篱山反拍文定侯的肩膀,把人送走了。 进了院子,猗猗叫人快速送上热水供徐篱山泡澡解乏,自己则跟进了卧房替徐篱山更衣,顺带说:“少爷,您不知道,李姨娘要被遣回娘家了,连带着二少爷。” 徐篱山挑眉,“谁的意思?” “前两日宫里来了人,随后侯爷就下了这命令,奴婢猜测许是宫里哪位贵人的意思。”猗猗把外袍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按着徐篱山落座,替他梳发,又说,“您是没瞧见,李姨娘起初跑到侯爷院子里去闹,还带着白绫呢,二少爷也过去跪求,不过侯爷没有松口,还把李姨娘软禁起来了。” 徐篱山说:“二少爷也软禁起来了?” “没有。”猗猗摇头,“二少爷比起李姨娘来安静许多,侯爷便让他回去收拾东西,好好待着。” 徐松均可不是会轻易认命的人,虽说是砧板鱼肉,可好歹也要板一板吧。徐篱山唤道:“垂。” “他又去打架了。” 鹊十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吓了猗猗一跳。徐篱山拍拍猗猗的胳膊表示安抚,而后对鹊十一说:“十一,你帮我去瞧瞧徐松均有没有搞什么猫腻。若是他安分,我也不必落井下石,可若他不,他娘俩先前设计害我的仇,我还没报呢。” “是,公子。”鹊十一转身离去。 “我去泡个澡。”徐篱山起身往浴房去。 夜里,柳垂回来了,带着左右嘴角对齐的伤和大包小包的褚二公子以及两手空空的曲大公子。 徐篱山正在房里研究宫中送来的喜宴流程册子,听见动静后抬眼一瞧,乐道:“我说垂,您这是爱上被殴打的感觉了所以天天送上门去挨揍?被打/爽了是不是?” “先前那一战,我昨夜回想了一整夜,经过仔细地研究,我发觉了几处漏洞,本来以为这次会赢,结果还是差一招。”柳垂在桌边落座,给自己倒了杯冷茶灌了。 徐篱山竖起大拇指表示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励,转而看向抱着包袱在门前仰头望月的褚二公子,“您又是怎么了?” “我离家出走了。”褚凤说。 徐篱山一愣,下意识地说:“你待会儿不会连累我们一起挨抽吧?” “放心,不会。”褚凤说,“以我对我哥的了解,在你大婚之前,他不会上门来闹事的。” 徐篱山拍拍桌子让他过来坐下,说:“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上次离家出走是八岁那年,原因是你不满长宁侯要给大哥订娃娃亲于是大闹侯府挨了顿毒打,带着一颗猴儿腮屁股和一腔孤勇气势汹汹地离家出走,在三日后以被大哥从乞丐窝捡回去为结局。” “是的,我也记得。”曲港在最后一个位置落座,“但是这两次离家出走是截然不同的。” 不错,褚凤并不将常州的那座长宁侯府当作“家”,这么多年他也从没在自己真正的家中闹离家出走这一套。因此徐篱山分外好奇,瞅着人上下打量,“大哥怎么得罪你了?说说呗,我上门为你讨回公道。” 若是以前,褚凤必定大力拍打桌面叫嚣着控诉褚和如何为兄冷酷、欺压亲弟,鄙夷徐篱山、曲港不敢为兄弟出头的懦弱行为并且怂恿两人要当一回真正的男人,现下却是一反常态地摇头,说:“没什么……我就是在家里待腻了。” 徐篱山闻言看向曲港,曲港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到长宁侯府时刚好撞见他快步冲出来,背后有鬼追似的。” 柳垂更不知道内情,“我是在街上看见他们俩的,就一道回来了。” “真没什么事,我累了。”褚凤拍桌,“我要沐浴!” 曲港附议,“我也要沐浴!” 徐篱山翻白眼,“自己出去洗去,还让我来伺候你们吗?” “猗猗!”褚凤当自己家似的,出去吩咐了。 曲港起身走到衣柜边,打开寻找换洗的衣袍,边扒拉边说:“你这袍子做长了吧?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哦,懂了。” “好几件都是我家公主殿下的袍子,别乱动啊。”徐篱山说,“最左边的架子上全是没穿过的里衣,还有我的同款夏日专属背心,你随便选吧。” 作为徐篱山同款背心的忠实吹捧者,曲港自然是挑了一件背心和短裤,转身走出卧房,发现褚凤正在廊下发呆,不禁啧了一声,趁机默默地抢占了第一个沐浴的位置。 半晌,鹊十一回来了。 “公子。”鹊十一向徐篱山禀报,“徐松均去逢君欢找了郁世子,只是不知说了什么惹怒了郁世子,被郁世子当堂乱棍打出去了。从今日起,我们的人会一直盯着徐松均,只要他有不安分的地方,便当场解决了他。” 徐篱山没有异议,点头说:“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鹊十一颔首,轻步退了出去。 浴房里的两兄弟正在上演“泼猴戏水”,水声哗哗响个不停,柳垂感受四周,确认鹊十一不在近处,才瞥了眼徐篱山手中的册子,轻声说:“真成亲?” “真。”徐篱山说,“我与他的婚事天下皆知,四方来客,如今北街会馆都塞不下了,可不能胡闹。先莫说若婚宴少了一人,肃王府与文定侯府如何自处,便说是京纾,”他叹了口气,“我若在婚宴当日跑路,他该被我气疯了。对了,垂,我很支持你去殴打花哥。” 柳垂警惕地说:“有话直说。” “是这样的。”徐篱山双手合十,“请你以后每日都上门挑衅,拉着花哥大战三百招并且越打越远,你懂吗?” 柳垂说:“懂,你想通过这种方法让花谢在某个你希望的时辰不能守在殿下身边并且让他不会产生怀疑,为此你不惜贱卖了我。” “只是作准备,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呢。另外,绝对不是贱卖。”徐篱山语气虔诚,“是白送。” “滚。”柳垂起身就走。
第93章 暂别 “山儿,你和殿下昨夜在外边做什么了!” 徐篱山正在埋头钻研一本小册子,被曲港一嗓子嚎得魂都吓飞了,从床上弹起来就骂:“有病就去治!大白天的瞎嚷嚷,缺不缺德啊?” “大白天为什么不能瞎嚷嚷?”曲港不太明白,凑到床边往徐篱山床上挤,“偷偷摸摸地看什么呢?” “谁偷偷摸摸了,我光明正大好吗?”徐篱山点点手中的册子,“早晨和嬷嬷们一道送来的,我正在学习。” 曲港伸手一番,眼睛一瞪,“这是春/宫么?他们竟然给你送这个,也太小瞧你了吧?” 婚嫁之前男女双方都会收到类似的“学习资料”或者由嬷嬷亲自指导,这本还是特意绘制的男男版,也不知道嬷嬷们敢不敢往京纾手上塞这个?徐篱山有些好笑,闻言忍不住纠正道:“你这么说,好像我经验颇丰?” 曲港笑得蔫儿坏,“你至少‘学识渊博’啊,哪里还需要这种书本子?真要学,不如上南风馆去现场学习学习。” “行啊。”徐篱山挑眉,“你陪我一起去?” 曲港瞬间黑了脸,显然对当初被男人爬/床的这段往事心有余悸。他睨着笑眯眯的徐篱山,呵呵一笑,道:“哎呀,我也是糊涂,您二位都能在外野合了,还需要观摩学习么?” “别胡说八道啊。”徐篱山警告,“我的名声不要紧,我家公主殿下可是冰清玉洁、端庄克己的,休想往他头上扣淫锅。” “是我胡说吗,是大家都在传,说昨儿夜里您二位在揽月湖边交/欢,丝毫不顾及旁人!”曲港在徐篱山懵然的目光中拍拍巴掌,“揽月湖附近那么多客栈,我出钱给你们包圆了,以后请你们注意亲昵的场合和尺度,好吗?” 徐篱山举起四根手指,严肃地说:“第一,我们只是亲嘴,绝对没有到交/欢的地步。第二,为什么别人可以在那里亲嘴,我们不可以?第三,我们辛辛苦苦地拉动话本市场,娱乐兰京百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奉劝你说话尊重一点!” 曲港无言以对,想了想才问:“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去那里亲嘴?” “亲嘴是一种具备临时性、随意性的不可控制的一种亲密行为。”徐篱山叹气,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港港,等你有了心上人,自然就明白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心上人。”曲港惆怅地叹一声气,而后气势昂扬地说,“想当年,你向我介绍了何为‘单身主义’并且十分详细地描述了‘单身’的好处,将我拖下了水,如今你却毅然决然地背叛了我们单身教,选择成婚,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却要誓死捍卫单身教的尊严!” “都小心些,别把少爷晒的画踩到了!” 猗猗在院子里嘱咐前来装饰汍澜院的小厮丫鬟们,徐篱山听着那热闹劲儿,说:“那会儿我是真不觉得往后会喜欢上谁,咱们天天凑在一起玩的时间都不够,哪有空闲谈情说爱?刚回兰京的时候,我心里忐忑极了,你不知道我初见京纾的时候有多害怕,在那样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人面前耍把戏和在脑袋上悬刀没差别,生或死都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谁能想到我与他能有今日呢。” “人海茫茫,能得一欢喜之人也是幸事。”曲港拍拍他的肩膀,“既然要成婚了,以后就好好过吧。” 院子里的几个小厮抖开了大红丝绦,徐篱山盯着那喜庆的颜色,说:“喜宴都是这般热闹,可热闹又能留几时呢?” 曲港听出点意思,说:“你还没成婚呢,就想着要散伙了?” “不是我想,是大多都会这样。”徐篱山说。 曲港就近择选例子,说:“你爹和他夫人过了大半辈子,不也没散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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