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泑与那可恨的九尾妖狐不同,并非单打独斗,凌沛若在天泑出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天泑懂得这个道理。 既如此,他自当为凌沛择一个更好的去处。 “我——” “我不!”凌沛忽然开口,“我只认一人为师尊,若他不肯——” 他看向萧沉,对上那道眼神,又背过身,委屈地说,“若他不肯,我便回氏晏山……” 氏晏山,神兽白泽栖居之地。 俞春新眼神微变。 齐青皱眉:“凌沛,此事岂可儿戏!” 话落,他暗中传音凌沛,“沛儿,你来此是为报恩,不可意气用事,时长老对你——” 凌沛也传音道:“青叔,这三日他对我极好,我每日所服丹药,比在氏晏山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大可不必把我推给天泑域主。况且我想拜他为师,不为这些外物。” 齐青不动声色,问他:“哦?那是为何?” 凌沛说:“他为我梳理经脉时,对灵力掌控极其玄妙,山中无人可比。” 听到这句话,齐青袖袍下的手一颤,看向萧沉的目光多了一抹异样。 凌沛天资绝伦,纵历数氏晏山自古以来,也是罕有。 以凌沛对灵力的感知,得出这个结果,必定言之有物。 ——山中无人可比。 时亦尘竟有这等实力。 若是如此,凌沛拜入他门下,实是好事一桩。 “青叔,助我,我要跟着他修行。” 齐青回过神,再转向俞春新时,面上多了几分无奈,叹口气道:“凌沛自幼在山中无拘无束,被惯得如此不知礼数,还请域主与诸位见谅。” 俞春新脸上还有笑意:“尊者不必拘礼,此事本就以小白泽为先,既然他不愿另寻府门,那只好委屈他了。” 齐青闻言,却拱手对萧沉行礼道:“是凌沛执意任性,不知时长老意下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守门弟子的声音。 “你是谁?堂内今日有要事商议,快退下吧!” 门外还没有回应,门内先响起一道平淡声音。 “让他进来。” 守门弟子、包括堂内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开口的萧沉。 只有被拦下的人影,在萧沉话音落下时,单手撩袍,缓步迈入门槛,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视线,走到萧沉面前。 俞春新也上下打量着来人。 银发未束,披在脑后却不散乱,只愈衬得面容如雪,尤其这张如神工雕琢的脸,英俊出尘,不似凡俗,比之方才化形的白泽非凡之姿,更胜三分。 何况此人年岁尚轻,周身灵力却极尽充盈,可见其根骨天赋,寻常无可比拟。 俞春新看着他目不旁视,一步一步走到萧沉面前,心中又有疑虑,索性开口问道:“师弟,这是?” 萧沉看了来人一眼。 后者会意,代为答道:“弟子孤云微,见过域主。” 声音低沉,语气难辨。 话落,孤云微抬眸,与俞春新对视间,眼中一抹红芒悄然划过。 俞春新正面看到这张脸,对上这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睛,直觉那幽深缥缈的瞳仁如同古潭流动的波澜,渐渐引人深陷。 他没有防备,不由往前一步—— “师尊?” 苏雪宁的声音响在耳边,俞春新猛然惊醒! 他再看向孤云微,那双眼睛仍慑人魂魄一般,想必是某种眼功,与他境界相差如此巨大,也能施展。 他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心中的惊涛骇浪没有半分露在表面。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弟子。 他原以为这只是时亦尘推辞齐青的借口,不想竟真有此人。 这等千载难逢的稀世之才,时亦尘是从何处寻到? 一旁,齐青出声道:“这位便是时长老的弟子?” 萧沉说:“不错。” 齐青真心赞叹:“果然天纵英才。” 自孤云微进门,他也有探视,初时以为此人竟也有朱雀血脉,随即察觉气息出自法衣,稍有失望。 不过看此人天资,绝不弱于凌沛,二者相伴倒也不错。再则,此人沉稳,看其神情,应当也很好相与。 齐青看着孤云微似是有所察觉,转眼过来,面露浅笑向他颔首示意,言行举止间,风度翩翩,十分倜傥。 是个君子。 这样才好,凌沛待在灵山,若师兄难以相处,他也不能放心——嗯? 齐青转身,才看见不知何时躲在他身后的凌沛:“沛儿?” “啊?”凌沛干声应了一句,又看向孤云微。 师兄他只有一个,就是那只狠辣的狐狸。 这只狐狸也度过化形期了…… 齐青笑问:“你这是怎么了,连同你师兄见礼都忘了?” 凌沛素来伶俐,莫非还在为时长老未曾应允一事赌气? 凌沛咽了咽口水。 这张脸甚是好看,可唇边的笑意未及眼底,他见过这只狐狸真实的模样,最是清楚。 那双冰冷透着寒意的血色眼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色泽与人类相仿,形状还近似,看向他时,依然让他害怕。 “师兄……”凌沛磨蹭着走出来,对孤云微行了一礼。 孤云微眸光微凝,噙笑看他:“不敢当。” 凌沛还想说什么。 孤云微已走到萧沉身后,回身时,语气慢条斯理:“此事,当由师尊定夺。” 话回正题,众人的视线才从他身上移开,又纷纷转回萧沉。 俞春新道:“师弟,既然你与小白泽有缘,便辛苦一些,费心教导吧。” 齐青不由汗颜。 他原本还猜测时长老是否假借弟子之名推托,如今亲眼见了孤云微,方知对方的话大约不是托词。 这样的弟子,自然该全心培养。 可凌沛所言也不会有假,时长老实力特殊,这个机会,他只能厚颜为凌沛争取。 “时长老且放心,凌沛虽贪玩,却并非顽劣,既有心修炼,便不会给长老添麻烦。” 齐青斟酌着说,“另外,请长老收下这枚传讯玉简,若遇为难之处,随时与我联络。” “……” 另一侧。 孔长炳掩在袖袍里的双手死死攥住,双眼盯着齐青双手送予萧沉的玉简。 众所周知,齐青虽是龙蛇一族,却在氏晏山长大,与神兽白泽关系匪浅,被小白泽视为长辈,地位超然。 他主动结交,简直是给时亦尘天大的脸面,别提小白泽留在灵山的机缘。 时亦尘何德何能,会有如此际遇! 孔长炳心中的嫉恨翻腾如火,又看向萧沉身后的孤云微。 此子身上穿戴的,化成灰他也认得。 天羽法衣! 时亦尘这个废物,敢拿他的东西作礼,慷他人之慨? 他看着孤云微身上华光流转的法衣,想到得到这件法衣之前,从未听闻时亦尘有收徒的打算,从他处贪得这件重宝,门下便多出这样一个令他眼热生妒的弟子,他心中的怒火不由一浪高过一浪。 莫非这弟子,是缘从这件法衣? 若法衣还在他的手里,这天资超绝的弟子,岂非便是他的? 孔长炳呼吸急促一分,看到身旁长老看过来,才收敛心神,转向萧沉的眼神却更阴狠。 抢走小白泽的机缘还不知足,如今还抢走他的弟子,时亦尘,你简直该死! “当真?!” 小白泽归于清越的声音陡然响起,孔长炳看到他脸上兴高采烈的表情,意识到时亦尘已应下,咬牙暗骂。 惺惺作态这么久,还不是答应了? “师尊!” 凌沛察觉不到别人的心事,正一个箭步冲到萧沉面前,兴冲冲地道,“弟子拜见师尊!” 他化形不久,之前的习性还未改全,说完下意识又想扑进萧沉怀里,正要动作,颈后突然一凉—— 凌沛抬头,对上师尊肩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佛冰水浇头。 他立刻清醒了。 装的。 都说狐狸狡猾,善于佯装…… 师兄面上在笑,实际上还是三天前、初见时的模样。 那双锋芒毕露的夺命利爪,就藏在这双看似风度翩翩、俊逸倜傥的眼睛里。
第79章 白泽拜时亦尘为师已成定局,俞春新不打算在议事堂再待下去。 离开前,他说:“此事既已定下,那拜师之礼不可再拖了。时师弟,便定在明日吧,你看如何?” 萧沉说:“可以。” 俞春新笑道:“好,我来为你筹备。” 萧沉身前,凌沛顿时忘了其他,好奇问向齐青:“拜师礼有何事需要筹备?” 齐青传信道:“人修注重礼节,到时你跟着你师尊便是了。” 师尊。 凌沛回头又看萧沉,见萧沉也正看来,他弯起嘴角,笑得明净清朗。 萧沉身后,孤云微看着两人对视,眸光微微垂敛,不知在想什么。 忽地。 他听到身前传来时亦尘的声音。 “还有一事,需域主一同筹备。” 俞春新听出这句话里的不容置辩。 时亦尘竟非商议,仿佛本就理应如此。 然他面色不改,笑问:“何事?师弟但说无妨。” 不论如何,小白泽已认准时亦尘一人,他自当与时亦尘多加亲近。 萧沉说:“孤云微虽拜入我门下,却也没行拜师礼,明日让他和凌沛一起吧。” 话音落下,议事堂内一片安静。 长老们纷纷看向萧沉和他身后的孤云微,神色一时都很诧异。 神兽白泽拜师,这是何等大事,时亦尘竟让神兽与普通弟子一同行拜师礼,未免对白泽太不看重。 想到此处,众人又不由看向齐青。 作为小白泽的长辈,齐青会对此坐视不理吗? “应当的。”齐青笑说,“看来时长老的弟子与凌沛的确有缘,师兄弟同日拜师,不失为一段佳话。” 拜师礼而已,氏晏山从不在乎此等俗礼。 时长老与凌沛的师徒之情,本就是强求而来,若因凌沛之故误事,岂非更惹时长老不快。 听他这样说,俞春新顺势应下,再谈话几句,带着弟子告辞离去。 域主一走,其余人也先后离开。 孔长炳从阴影处出来,看了看凌沛,又看了看身穿天羽法衣的孤云微,最后看向萧沉,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积郁,甩袖而走。 齐青见状,不由多看他一眼。 凌沛皱了皱眉,走到萧沉身旁:“师尊,这人与你不睦吗?” 萧沉说:“嗯。” 凌沛攥拳:“师尊放心,他对师尊无礼,日后弟子定会为师尊讨还!” 萧沉说:“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修炼要紧。” 凌沛不敢忤逆他,还是嘀咕一句:“师尊的事就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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