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是个比较实在的孩子。 他说:“故,故意的?” 顾缘站在原地,背挺得笔直,语气没有内疚,也没有后悔—— “不小心的。” 他说。 “放肆!” 这两个人的态度,显然惹怒了保洁队队长。队长愤怒地用鼠标关上了名为“变异娘热舞”的直播间,谴责道:“你们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 宿清觉得自己还是怕开水烫的。比起开水,他更喜欢和可乐。 保洁队队长继续谴责他们:“你们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整理了一下措辞,宿清说:“梦协主席,因为没站稳滑倒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保洁队队长露出缺氧的表情,他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拖了地板,他又怎么会摔倒!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不知道悔改吗?犯了错误就知道往别人身上套,能不能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宿清闭了闭眼,他感觉好像有唾沫星子喷到了脸上。 好想给这个人一拳。 宿清不太开心,反驳说:“是他主动踩上去的。” 保洁队长拍了拍桌子,整个房间都响起余震声:“我让你说话了?一个临时工还敢跟我顶嘴?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滚蛋!” “。”宿清手有点痒,但他又顾虑打晕了这个人,就没人能带他下去了。顾缘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他忍。 见两人不反驳,保洁队长喝了一口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很荣幸地告诉你们,集整个西区管辖区医院的努力,张行主席得到了及时的治疗,现在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你们两个,这活可以继续干下去。” 短暂的停顿后,保洁队长吹了吹滚烫茶水的雾气,眼神不经意掠过两人。 道。 “不仅可以干,在接下来,你们还要可以进内场,近距离观摩张行主席的演讲。” 杯子放下。 保洁队长又把目光放回电脑上,五指轮流敲打着地板,每一个字音都拖的很长,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告诫意味。 “最近梦协大楼里,有大量员工莫名其妙死亡,也有很多人想要刺杀张行主席。如果想要活命,就夹着尾巴,在这里面好好做人。” “希望你们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做好你们应该做的事情——” 内场。 宿清坐在后台,看着侃侃而谈的梦协主席,悄声说:“你说直接刺杀掉梦协主席,他们会搬迁研究所吗?” “你看这个角度,能杀死吗?” 顾缘结合了一下自己丰富的杀人经验,说:“杀不死。” 地方人多势众,并且有主场优势。他们发育不良,并且装备欠缺。 宿清沉着脸。在草稿纸上比划着什么。 因为保洁队长刚刚对他出言不逊,他现在对整个梦协印象都很差。 顾缘问他在干什么。 宿清戳着纸,严肃说:“我在画抛物线,看看怎样才能突破他身边的人,直接命中他。” 顾缘想了想,只说了两个字,加油。 后台和前台中间,隔了几十个身高两米多的保镖。没有许可,不相关人员不能进入前台,宿清没法再故技重施,只好转换条路子,看有没有其他方法能搞事情。 ——但其实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同样也很紧迫。 宿清对顾缘说:“我们还有个论文作业,你知道吗。” 顾缘问:“什么论文?” 解释完后,宿清说:“反正现在我们也没有事,不如,先写一下作业?”莫如说,这个一个星期后就要交,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三天了。 就算他们在外面兼职杀手,保洁员。但他们,是好学生。 就是宿清这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他虽然内心并不脆弱,但也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开朗大方。 他还是很计较别人指着他鼻子骂得这件事。 特别是,他现在有了能够一拳揍飞别人的力量。还要被别人无缘无故骂,就,很气。 连带着,宿清今天写作业,查资料的时候,笔尖都带着一股浓重的怒意。 ——杀,杀,杀! 他还画了三个刺杀的小黄鸭。 写着写着,宿清旁边,突然坐下了一个寸头的帅哥。 腰上别着枪,满脸警惕,眼睛比大风车还转得快。 宿清笔停在纸上,他听别人说过,这个寸头帅哥叫蓝染,是个觉醒者保镖,在梦协里,是个名人。只因为他一进梦协,就当这所有人的面,发下过豪言壮语:“我,要守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 紧接着,他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蓝染肯定能够看见他饱含杀意的试卷。 宿清试图不动声色地掩盖自己罪恶的痕迹,但蓝染的大风车,已经先一步捕捉到了宿清的动向。 蓝染的眼神,如同激光,伴随着声音而来:“你在写什么?” 宿清悬在空中的手臂往下落,准确无误地盖住几个杀字,拿出面对班主任时的倔强,说:“没怎么。” ····· 蓝染的声音宛若恶魔:“我都看到了,不用藏了。” 宿清握着笔,笔杆压在脂腹上,压力带着表皮下陷。宿清听见自己的头脑发生共鸣,声音从喉咙底部盘旋着往上:“····什么?” 他试图用言语暗示顾缘,后者却跟什么都没发现一样,认真写着作业。 怎么办? 宿清脑海内闪过了准备已久的几个方案。 第一,杀掉保镖。但这个人好像并不坏,宿清不想实施这一条方案。 第二,转头就跑。这就代表着他们的计划又再一次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第三,悄无声息打晕这个人,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把他放出来。这附近没有人,他们做的隐秘一点,不会被发现的。 宿清深吸了口气,拳头蓄力。 蓝染靠近,低声开始说话。 就是这个时刻—— 宿清飞快转身,眼瞳微睁,掌心带着拳风往蓝染肩膀上落! 蓝染问:“没事,二十岁的人,喜欢小黄鸭挺正常——你怎么突然转身了!” 不好! 要误伤了! 宿清拍到一半的手紧急错位,带着势如破竹的掌风,带出破风声,拍到了····顾缘的作业本上。 顾缘的桌子摇晃了一声,它质量很好,没有彻底散架。 轰隆的响声后。顾缘看着作业本上多出的黑色巴掌印,用指尖往里面伸了伸。 是空的。 桌子也被打出了一个巴掌印。 蓝染的嘴,慢慢变成一个圆形:“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不对,这,这桌子,质量这么差的吗?!” 顾缘冷静地看着巴掌印,给宿清打掩护:“这个桌子,我之前用铅笔也戳了一个小洞。它的质量很差。” 蓝染神情有些做梦地恍惚:“哦,哦,哦。”他又转向宿清:“你···你刚才是不是要打我?!” 好问题。 把宿清问的哑口无言。 “····”宿清拍了拍顾缘的肩膀,“没有,刚刚他肩膀上有蚊子,我一时着急,怕他的血被吸干,就用了一点力。” 亿点力。 蓝染的目光又不禁望向那个漆黑的巴掌印。 就算是蚊子变异种,也估摸着,接不住这一掌。 他默了会,说:“以后你们还是别随便打蚊子了。” 不是所有人类都像蚊子那样,走位灵活,反应灵敏的。 万一没能拍死人类肩膀上的蚊子,拍死人类就不好了。 ····· 目送着蓝染的离去,宿清叹了口气。 顾缘抖了抖作业本上面残留的木屑,问:“怎么了?” 宿清正色:“我写了不可告人的东西,我以为他看见了。” “什么?”顾缘说,“我能看吗?” 宿清同意了,把作业本给他看。 顾缘是第一次看见宿清的字。 他看的时第一眼,有点茫然,有点抽象,有点恍惚,像吃了几十个见手青之后见到的场景。 宿清的每一笔,都落在了顾缘意想不到的位置。 原来汉字,还能这么写。 怪不得宿清成绩不高,这字体写主观题,跟用甲骨文写作文有什么区别。 ——顾缘说:“你这是三个星号?” ···· 宿清不太想多做解释。 他说:“你是对的。” 顾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又试图安慰宿清:“这字体很可爱,很好看。” 宿清呵呵了两句,说:“你也很可爱。” 已经没有爱了,同桌。 后半场,他坐在椅子后面,听前台的学者轮番换着讲课。 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时候,睡的昏昏沉沉的宿清,肌肉一抽,猛地惊醒。 脑子里传来一个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的机械声音。 “亲爱的恶意值阵营主播,您好。” “您当前恶意值排名:第一百零一。” “现在将开启选秀第二阶段,现阶段,所有人的位置与排名都会被公开。您可以通过猎杀别人的方式,来获取别人的全部恶意值。” “同样,在您死亡后,您的恶意值,也会被转移。” “请大家踊跃参与。” 宿清拉开地图。 地图上,代表一百零一的小红点,孤单单地坐在后台。离他最近的一个红点,在梦协的三楼。 厕所里也有几个红点,聚集在一起,中间几乎没有距离。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宿清的鞋带散了,他弯下腰,才发现白色的帆布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了一丝血迹。 宿清看着地图,他身边依旧没有多出的小红点。 那几个在厕所的小红点,却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就像,被橡皮抹去了一般。 后台没有大灯,几十个灯管一起发力,勉强照亮灰暗的角落。 只有空调的寒意在无时无刻地渗进来。 这一刻,宿清抬眸,黑色的瞳孔里映出地板反射的光。他的手依旧勾缠着携带,缠绕,捆绑,修长的指间交错,最后,拉扯出一个蝴蝶结的形状。 在他拉到最紧的时候,耳边传来哗啦一阵响声。 头顶的灯管带出阵阵火花,短暂的爆炸声之后,灯管拉扯着电线,在墙壁上吊着。 红色的紧急灯疯狂旋转。 眼睛没能在最快的时间内适应无光的环境,宿清乍然陷入黑暗,与此同时,他的耳朵变得更加敏锐。 风极速拍打着梦协大楼的窗户。 灯管还在破碎。 隐藏在慌乱讨论声中的,极其有规律且节奏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下,有人轻笑一声。 同时,前台,有人高呼道。 “警戒,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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