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人太多了,黒泱泱连成一片,大约三十几个。 宿清只能看见涌动的黑色人头,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携带着强烈的画面感,刺激着人类的感官。 偶尔,还有带着血肉块飞溅出来,砸到宿清的脚边。 宿清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 他低头一看——在肉块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瓶盖在旋转。 它边缘泛白,瓶盖底部,是再来一瓶的字样。 看了几眼,宿清没捡起来。那个瓶盖太眼熟,眼熟到,他有些反胃,突然有点想吐。 他对顾缘说,“我去趟厕所。” 这里的空气太浑浊了。 安奈诶了声:“你不留在这多看看吗?” “这样的活动可不常见。” “多有意思啊。” 宿清的脚步越走越快。 —— 旅馆厕所。 地面和墙壁都用竹子铺成,还挂了好大一副字,“静心养气。”很有氛围感。 宿清正洗手,旁边洗手池的水龙头,也打开了。 里面是热水,正冒着白气。 安奈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每一根发丝:“怎么,不习惯血/腥?” 哪个人能习惯? 厕所的镜子热水蒙上一层雾。 安奈侧头看他,手里拿着口红,口红尾部在唇角拖出一条长长的细线。 他笑意盈盈:“在这个时期,怎么还有人不习惯这些呢?” 宿清洗完手,擦干。他两只手交叠,骨指分明,青筋在皮肤上交缠。手上仍有湿漉漉的水汽。 他不带表情:“你见的太少了。” 安奈手摸着下巴,歪头:“你难道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是谁吗?” 宿清:“不知道。” 顾缘能是谁,平平无奇倒数第一而已。 安奈:“你应该知道吧,宿清,你身边的那个人,可是宿清的好朋友哦。” 宿清心情不太美妙:“哦,所以?” 安奈:“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去向张三,打听宿清的消息,我就给你钱。” “宿清是个很重要的人,组织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就是在他的手上。” 宿清没直接答应下来。他看着安奈,脸上的肌肉都拉下来,许久后。 他说:“你牙齿上有口红。” 还配上了一个假笑。 然后转身就离开厕所。 留安奈在后面尖叫:“啊啊啊啊我的形象!” —— 安奈最后还是优雅地回来了,就是看宿清的眼神有点微妙的变化。 空地已经被清扫干净,整间屋子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和味道。 安奈又来没话找话,跟他们聊天。 “我以前没在这片区域看过你们,你们是管辖区来的?怎么想着来这边玩了?” 宿清:“。”不太想说话。 安奈也不尴尬,他看到了宿清口袋里的传单,略带惊奇问:“你们要去参加黑市二周年的选秀,你们还会唱歌跳舞,来一段?” 宿清:。 什么东西。 杀个人就过年了?现在已经快进到cue才艺表演了?他的辈分什么时候这么低了,都能被其他人要求表演才艺了? 在受惊后,宿清满腹的吐槽。 抿抿嘴,他推脱:“没有,我们表演别的。” 安奈呦了声:“你们还有其他什么节目,给大伙表演一个,助助兴?” 宿清能感觉到,顿时有很多目光转向自己。 如芒在背。 ? 什么才艺,他没有。 曾经他也会钢琴,但学了几个月就放弃了。 那个老师放弃了。 一分钟后,顾缘没有动作。宿清知道,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可以展示的才艺。 宿清深吸了口气,道:“朗诵。” 安奈故意为难:“二周年还会有这种节目吗?来一段?” 他好执着。 宿清拿出手机,敷衍且没有感情地念。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念到一半,宿清脑袋上那道伤痕又有点撕裂般的疼痛,这种疼痛慢慢扩大。 当他念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这种疼痛到达了某种顶峰。 宿清没管,口张开,继续:“····足下的土地。” 嘴角的运动带动了头部的运动,刚刚愈合的伤口承受力到达了极限,在短暂的拉扯与依依不舍的交互后,他的头,终于—— 裂开了。 一道血流往上冲,冲出了一个美丽的血花。 喷了安奈满脸血,直接把他雪白的肤色喷成了血红色。 宿清第一时间有点懵。 他没有动作。 …… 安奈拿出一张纸,咬牙切齿道:“你的才艺,确实还挺炸裂的啊。” 哦,他好像很不开心。 宿清看他,突然肌肉往外拉,双唇牵引着向上——一个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这一笑,牵动了全身。 脸部的巨大动作,带动颈部肌肉和头皮肌肉快速运动,在几方肌肉的快速拉扯下,那道裂开开的很大,血液也留的更快。 那一瞬间,他头顶上的血液,顿时跟水管炸开一样,往外止不住地溅! 直接把安奈淋的狗血淋头。 不过宿清和狗还是有点区别的。 宿清脸上肌肉秒往下拉,优雅地擦了擦自己的脑袋。 反正他不疼,他血多,随便弄。 安奈:…… 安奈:! 第二天。 宿清打开窗帘,今天万里无云,光线充足。 顾缘收拾着行李。 昨天宿清和他说,住完酒店,明天一早就跑路。 宿清让他把衣服放下。 顾缘:“?” 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跑路的吗? 宿清非常认真:“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顾缘抱着几件衣服,放下手中的事情,坐在床上,听。 宿清:“你已经被发现真实身份了,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说完,宿清解释了一遍昨天在厕所发生的事情。 他继续:“他们也许在怀疑我,但——富贵险中求,我干完这一票就跑路,然后一起去旅游,怎么样?” 顾缘:“干完什么?” 宿清严肃说:“我要去接那个杀我自己的任务。” 顾缘看他两秒,缓缓道:“你找了替身?” 宿清:“不是。” 顾缘:“那你怎么杀你自己。” 宿清:“我不杀自己,我只给他们提供信息。” 顾缘了然,“你打算·····” “对,”宿清拉开窗,金色阳光落在他的脚边,他神情肃穆,说,“我要,赚钱!!” 一晚上的时间,能够让一个人写完十八本作业,创造一个奇迹。 也能够让一个从来没有出过社会,遭受过毒打的高中生想清楚一件事——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很糟糕的。 病灶扎根在每个角落,腐烂的肉遍布了这片土地。没有人能将土地连根拔起。 他必须接受这个世界。 接受这混乱病变的一切。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他改变不了这个世界,那为什么还要走呢,为什么不停下来,狠狠地薅安眠会的羊毛呢?! 他要凭自己的本事,赚安眠会的钱! 顾缘明白了,说:“我跟着你吧。” 宿清:“我有特殊能力,他们发现不了我,但你呆在这里很危险,你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说完就要帮他收衣服。 顾缘侧过身,旁若无人继续叠衣服,把刚刚拿出来的衣服放进衣柜里,一件一件,堆好。 “反正,也不差这一次了。” 这些天,他们玩过的命,也不少。
第42章 消失 虽然说是这样说。 但其实,宿清还有些顾虑。 ——安提全程,没提任何具体报酬,只是用简单且模糊的字句,给他画了个大饼。 还不清不楚的。 宿清对此持怀疑态度,在没见到实物之前,一切宣传与广告都不可信。 就像某些牛肉面,宣传图上面画着一大块肉,当打开面的时候,肉全部融化在汤里面,看不见影子了。 全是赛博牛肉。 也不知道安提这饼,吃起来是不是科技和狠活。 但也有句俗话说得好。 感受阳光在肩头上留下的灼热感,宿清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 他说了两句,想不出别的句子,顿时歇了声。 顾缘看他一眼:“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很贴心地补上。 太不吉利了。 宿清:“呸呸呸!” 宿清:“换一个换一个,最起码也要个双喜临门。” 经历了多少生死的历练,他也逐渐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命运”。 敬而远之,敬而远之。 兼职第一天,宿清又和顾缘在外边做了一整天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宿清:“如果他不能给我日结,我们就跑路。” 顾缘点头。 他们把黑市旁边逛了一圈,都很荒凉。宿清又跑进黑市里面。 顾缘说:“你胆子真大。” 宿清谦虚:“还好。” 他可是,拥有马赛克脸的男人。 黑市又跟往常一样热闹。 一路看过去,闪烁着灯光的酒吧与网吧,还有夹杂在其中,时不时就丢出几个死人的格斗场。 人口密度极大,走两步就能和别人的后背来一个亲密接触。宿清是挤着走路的。 到了中午,宿清选了家海鲜烧烤摊,由于资金紧缺,宿清点了一杯凉白开和两盘麻辣小龙虾——他真受不了旅馆里的菜了。 每一道菜,包括青菜里面,都有香菜。 绿上加绿。 坐在烧烤摊里,上头是塑料围成的顶棚,烧烤摊外面,有盲人在拉小提琴,一群人围观。 琴技很好,就是琴质量不好。一拉,就带出枯哑刺耳的声音。 宿清的麻辣小龙虾上来了。 每一个都有宿清的半个脑袋那么大。 血赚!宿清大概有两年没吃过这东西了。 他戴上手套,边拨边感慨,“好大的小龙虾,你吃一个?” 顾缘看着那盘小龙虾,眉头微紧,坚决不吃。 宿清:“真挑食,顾总。” 顾缘:“你也不吃香菜。” “这怎么能一样,”宿清尾音拔高,跟他辩解,“香菜很难吃。” 他不吃香菜,是正确的,中肯的。香菜有一股臭虫般的味道。 “不,”顾缘说,“很好吃。” ···· 宿清边扯虾头,边凝视他。 顾缘低头剥虾,闷笑了一下。 宿清旁边,有一桌人,大约五六个,每一个都是浑身肌肉,身材魁梧,开口就是五百只虾和几大箱子酒开胃。要吃饱估计能吞下整个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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