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帝到底是做惯了皇帝的人,天子一怒,直指脑袋,国师腿都软了,但为了命,嘴巴必须好好应对。 “陛下,长生仙丹可保人长寿万岁,偶尔一点儿小病都是正常的,绝不会碍事,无损根基。” 承安帝定定瞧着他,瞧得国师大汗都把衣服浸湿了,方才徐徐开口,让他留下仙丹,人可以滚了。 国师躬身退出殿外,一直到大门阖上,他才有种从鬼门关走一遭,劫后余生的庆幸。 也很虚脱。 走下台阶时险些踉跄摔倒。 他扶着一旁的石柱,看着晃眼的天光,觉得这么下去不行。 承安帝日渐衰老,没人比他更明白,承安帝长生不过春秋大梦,如今因为他多年的调养,所以一点病的确无妨,但再过几年呢? 当承安帝发现自己的衰老根本抑制不住,头一个要的就是他的脑袋。 国师贪财,进宫就是为了图钱,他这些年的确赚了不少,可再多钱也要有命花。 他知道问题在哪儿,但却找不到办法。 承安帝多精的人啊,虽然给了他国师的位置,但根本不给他弄权的机会,他想找个靠山都找不了。 国师擦了擦汗,往前走,走出一段,在转角处遇到一个小公公。 这公公他认识,大内总管的徒弟之一,小福子。 小福子见了他,先给见礼:“呀,国师安好,这是刚从陛下寝宫出来?” 国师也客客气气:“是,公公是要去御前伺候?” 小福子:“可不是么,陛下已经醒了?” “刚醒。” “国师妙手回春,您的医术啊,如今可是内朝第一呢。”小福子夸了一圈,“我听说秦王妃也有心找您治病,不过陛下刚晕过一回,念着您还需要侍奉,所以不好在这个时间开口。” 国师一愣:“秦王妃?” 秦王妃是个病秧子的事他也听过,素来没什么交集。 小福子笑:“是,听说王妃近来身子又不爽,秦王着急,或许过几天就得朝陛下讨要您,您可是红人,也不知道陛下舍不舍得割爱,让您去瞧一回。” 秦王妃,秦王……国师感觉自己心口怦怦急速跳了几下。 听说几个皇子之间关系很好,但他一直没有机会跟皇子们多亲近,这回能试探试探,给自己抓一根救命稻草在手上吗?
第67章 魏长河下狱非同小可,连着他的党羽也要一并彻查,平日里与他们有过来往的官员也人人自危,无论行事还是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又是三司会审的大案,承安帝歇了一天,就命令下面着手督办。 次辅党刚洗过一回,提上来的新贵里,大部分都是曾经被压着的皇子派,一小部分无关人士还没站稳根基,因此这回审案,明显是以二皇子所在的大理寺为首,其余人为辅。 承安帝还卧在床榻上时,楚照玉就去看过,推着轮椅,依然是恭顺温良的模样。 顺便转达了其余两个弟弟的虚假关心之情。 不让楚昭和楚锦旭来露面是对的,反正他们父子关系淡,父皇病了不来问候,事后被斥责几回加点小罚就完了,如果他们来了,场面可能会刹不住。 病中人多思,当承安帝病在榻上,身心俱疲暮气沉沉,却看到风华正茂的儿子,他会有的可不是欣慰。 他只会感到自己的父权与皇权受到威胁。 但楚照玉来就刚好,因为他残缺体弱,不会让承安帝感到不适。 还会好好吩咐他帮忙做事。 楚照玉自然是听话模样,回答得没有差错。 朝堂上出了这样的大事,沈子衿其实是很想上朝亲自听一听的。 但是不行,他要扮演在玉州受到惊吓又大病一场的柔弱王妃,因此回京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待在王府里,听楚昭把消息带回来。 好在王府够大,不会让他闷得慌。 而且楚昭不在的时候,还有客人来访。 周小公爷作为铁血皇子党,人是很能信得过的,专程来陪秦王妃,给他解闷,顺便……暗搓搓找点话本素材。 先前楚昭让他回收话本,虽然没卖出的话本库存只剩一点儿,但他也老老实实收了,楚昭也把美人图还了他,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编话本的心思不死,蠢蠢欲动。 “你看,我新画的英雄救美图!” 周丹墨献宝,刷拉展开画卷,一如既往画得非常好,但画中楚昭抱着他,单枪匹马冲出刀光剑影的画面就与事实没半点相干,十分地想象派。 “这么好的画面,这么棒的故事,却不能让其余人一同分享,太可惜了。”周丹墨长吁短叹,“王妃,要不然你给王爷吹吹枕边风,允许我们继续写呗?” 沈子衿差点给他一句“枕边风”呛住,但转念一想,他现在还真能煽风,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即便不提枕边风,沈子衿也正好有事跟周丹墨说。 “你们先前的话本太明显了,以天家皇室为原型,提到了他们家里人,胆子真大,不怕龙椅上的那位知道吗?楚昭让你赶紧收回来,其实也是为你好。” 周丹墨愣了愣:“我都没敢怎么写两位主人公的家人,以为已经够隐晦了?” “我只能说还好之前那话本印得不多,”沈子衿道,“不然真广为流传后,风声传到宫里,那位心眼可不大。” 周丹墨心有戚戚,脑袋耷了下去。 沈子衿慢悠悠道:“不过现在可以写了。” 周丹墨耷下去的脑袋霍然抬起。 “因为魏长河的事,他暂时分不出多的心神了。”沈子衿含笑,“而且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 只要能编心爱的话本,什么事都好商量,周丹墨振奋精神:“什么事你尽管说!” 沈子衿:“你是想出系列话本吧,那下一本里,把林召形象写得丰富些,多写写他的优点,不要只拘泥在爱情上,尤其写写他待人处事,以及对他所处地方的奉献,画面里,也别把他画得太杀气腾腾。” 周丹墨若有所感:“你是想……” “嗯,”沈子衿点头,“从前关于楚昭的流言蜚语太多了,是时候该矫正了。” 周丹墨和白君行的话本向来深受欢迎,对百姓来说,民间故事的影响力是很大的,而且传得也广,承安帝抹黑楚昭的时候,也编了不少桥段,一传十十传百,越穿越离谱。 “这个好说!”周丹墨拍拍胸脯,“我也早就听不惯外面的编排。” 他谨慎地问:“那如今能写到什么程度?” “还是别让林召父亲露面,当他不存在。” 周丹墨点头:“我懂了。” 周丹墨下午来小坐片刻,也不留下吃晚饭,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走了。 楚昭这两天也跟着有点忙,毕竟随着调查加深,更多官员下狱,抓人是体力活,总不能让文官上。 还有人提前告病,想携一家老小跑的,说实话,提前把家眷送出去而自己留下伏法还有操作空间,他自己还想跟着跑,想什么呢。 楚昭在城门口把这些人逮着的时候,都给他们逗笑了。 他回家就把这些乐子分享给沈子衿,让沈子衿一起快乐快乐。 笑完他们的愚蠢,可再想想他们先前干的事,就不太笑得出来了。 “除了玉州那几个官员铁定死刑外,现在还有十几个都官脑袋也绝对保不住。”楚昭,“还有些跟着狼狈为奸的亲朋,都不用细算,午门外到时候刽子手得砍到手酸。” 沈子衿:“都是罪有应得。” “谁说不是呢。” 沈子衿:“对了,周小公爷今天来,让我给你吹吹枕边风。” 楚昭:“咳咳咳!” 他艰涩道:“……什么风?” “枕边风。”沈子衿笑盈盈,“怎么,我不能吹?” “咳。”楚昭把被呛到的嗓子收拾好了,“当然能,他想干什么,继续写话本?” 沈子衿点头:“我主要还是想借话本重新宣扬下你的名声。” 楚昭立刻明白沈子衿的用意,他眼中情绪一浓,心里被触动得不行。 楚昭:“过来我抱一下。” 沈子衿从善如流坐了过去。 楚昭搂着他,把下巴搭在沈子衿肩窝上,呼出一口气:“我都不在乎了,想着随缘吧,管他呢。” 沈子衿:“那怎么——” “现在发现,有人替我在乎的感觉真好。”楚昭补上。 沈子衿阖上唇,轻轻嗯了声,也靠在楚昭肩膀上,有人在乎自己的感觉确实很好,他已经在楚昭这里尝过了。 楚昭搂着人,心满意足,自打说开了之后,沈子衿嘴上的话咬得就没那么紧了,包括他先前以为要等很久的情话,沈子衿也写给了他。 “你都能跟我吹枕边风了,看看你之前面皮多薄,喜欢我那么久,还都一直不敢开口。” 很久吗?沈子衿开始回想。 楚昭面露怀念:“明明是你先喜欢我,我递了好多话都被你避开了。” 沈子衿一愣。 “等等。” 他从楚昭怀里退出来,茫然地跟楚昭四目相对:“不是你先喜欢我吗?” 楚昭也怔住:“?”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诧异。 沈子衿:“……” 楚昭:“……” 事情好像哪里不对! 楚昭不可思议:“是你先喜欢我啊,你为了我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能交出来,可我分明还没为你做什么。” 沈子衿也匪夷所思:“明明是你先喜欢我,你对我的好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怎么能叫还没做什么?” 一学霸一学神做了同一道题,虽然结果一样,但此时此刻,两人才发现解题过程原来不对劲。 楚昭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事,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我可以理解,但现在承认没关系了。” 沈子衿也挤了个差不多的笑容:“我知道王爷嘴硬好面子,但这事儿就我俩知道,你不用这么开不了口的。” 说完这句,两人对视,目光里火花带闪电,激起了莫名的胜负心。 沈子衿:“是你。” 楚昭:“是你。” “你。” “你。” 楚昭:“再不承认我亲你了。” 沈子衿直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亲了也还是你先动的心。” 楚昭直接把沈子衿脑袋朝自己摁过来,握着他的腰,把人直接亲得面泛桃花,气喘吁吁。 楚昭:“再不承认,我继续把你亲到说不出来话。” 沈子衿不甘示弱,深吸一口气,捧过楚昭的脸,气势汹汹亲了回去。 片刻后—— 沈子衿变成水做的,软在楚昭怀里。 事实证明,文人不能跟习武之人比肺活量,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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