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帐子,楚昭把沈子衿放在床榻,沈子衿按着他肩膀飞速开口:“你马上点人,就说查到了刺客逃出猎场的踪迹,你要亲自带人去追。” 楚昭一愣,沈子衿不停:“然后你直接回城,召集巡防营,去搜礼部尚书的家,他今夜也在猎场,家中没有主心骨,绝对反应不过来!” 短短几句话,楚昭彻底明白了沈子衿的用意。 刺客来得突然,沈子衿却在短短时间内,想到了对他们最有利的做法。 楚昭回京,也只来得及挑一家来搜,因为只要他闯了府,别家就能得到消息做准备,无论是首辅还是次辅的府邸,都不是那么好搜的,这两家的护院是硬茬,他们早就清楚。 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就有可能扑个空。 但打礼部尚书府一个措手不及,绝对能行。 沈子衿因为方才的刺杀,心口还在怦怦直跳,帐子里点着灯,趁得他的眼睛格外沉静又格外亮堂,里面燃着与楚昭不同的火星。 “礼部尚书两面三刀,除了勾结外敌的罪证,他素来与次辅的来往和与其他官员的勾结,为了自保,这类书信和账册他或许都会再留一份,也是捏着其余人的把柄。” 这是原著里点明的,没有或许,而是礼部尚书一定留着这些东西。 沈子衿说到此处,抬头撞进楚昭的眼里:“次辅派经此一役将再无翻身可能,皇帝为了制衡留下的首辅,只能提拔他以为的直臣,张老熬了那么多年,必定是下一个最佳递进内阁的人选。” 可这位直臣,是难得把希望寄托在皇子身上,为大齐真正着想的忠良,他入了内阁,皇子们也终于在内阁中有了眼睛。 沈子衿胸前起伏,深呼吸,缓缓吐字:“今夜之后,我们才算真正站到朝堂上。” 皇子们筹谋多年,才真正有了能跟首辅抗衡的机会。 他声音很轻,却落下重锤,帐子中一时间除了呼吸,静得落针可闻。 沈子衿说完,自己也缓了缓,今晚的刺杀要他的命,但也是递进他手里的刀,给他点机会,他就能无限放大,把敌人毫不留情拽下来。 他缓得差不多:“事不宜迟,王爷快去吧。” 但楚昭却没动。 沈子衿疑惑:“王爷?” 他发现楚昭绷紧唇线,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里面交织的心绪太多,让素来跟楚昭特别默契的他也辨不完全。 讶异,赞叹,还有一些……疼惜? 楚昭开口时声音低哑:“遇上刺杀,你不怕吗?” 那还是怕的,但天塌下来有沈子衿的嘴顶着,他想让楚昭放心赶紧办正事:“不怕。有王爷和白枭他们在,而且对方只用箭,证明无法近身,这会儿整个营地都很警惕,就更不用怕了。” 沈子衿觉得这话说得周到,还暗夸了楚昭一通,应当是满分回答。 但楚昭眸色却更加深邃了。 楚昭觉得喉头发堵:沈子衿把为他谋划放在第一位,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 沈子衿谋算了得,可太不顾惜自己。 他这是把命都给我了啊,楚昭心紧。 楚昭原本弯腰站在床榻前,深呼吸,按着刀起身,后退两步,定定瞧着沈子衿。 沈子衿被楚昭的眼神看得莫名紧张:他刚才说得有什么不对? 没吧? 却听楚昭郑重开口:“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大计固然重要,但你要记着,无论何时你自身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沈子衿:? 我没有啊? 我超在乎自己性命的好伐,我还要长命百岁留着健康身体享受几十年的快乐退休生活呢。 楚昭这是扯到哪儿跟哪儿了。 沈子衿看到楚昭格外认真专注的眼神,心口轻轻一蹦:王爷是因为太在乎自己,所以关心则乱了? 沈子衿感觉耳朵又要烫了,他努力镇定:“王爷,我很在乎自己的。” 楚昭没吭声,但眼里写满了“我不信”。 他明明在这事儿上不信任自己,却莫名让沈子衿心脏蹦跶得更吵闹了。 楚昭还不走,执拗地要个答案:“记住了吗?” 沈子衿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呃,嗯,记住了。” 我真的没不在乎自己! 但此刻不宜在这个话题上跟楚昭纠缠,先顺着狮子的毛捋顺了再说。 楚昭终于挪了挪脚尖:“我把白枭和黑鹰都留给你,等下就说你受了惊吓,喝了安神药睡了,谁来都不用见。” 沈子衿点头如捣蒜,等着楚昭赶紧出发:“嗯嗯!” 楚昭最后深深瞧了他一眼,这才一挑帐篷的帘子出去了。 他走后,沈子衿眨了眨眼,慢慢倒在床榻上,把枕头拉过来,揉吧揉吧,抱进了自己怀里。 他是看不见自己此刻面上是什么表情,桃花飞红,羞了三月春。 沈子衿往右翻了个身: 他要我珍惜自己。 沈子衿往左打了个滚: 他说大事没我安危重要。 沈子衿觉得此时特别想出个声,情绪左突右撞急切想找个突破口,撞得他头晕脑晃。 最终,沈子衿只重重吐气,然后把整张脸深深埋进枕头里,遮起来,谁也瞧不见。 外头,楚昭按照沈子衿的计划,称自己侍卫发现刺客痕迹,很可能已经出了猎场,请求追捕。 虽然刺客是冲着沈子衿和楚昭来的,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打算,近前出现自己不知道的刺客,皇帝当然也怒,点头同意了楚昭去追。 于是楚昭名正言顺,带着几个侍卫和拨给他的禁军,一路往外追去。 禁军其实沿途什么痕迹都没发现,就听着王府的侍卫喊“这边”“那边”,他们跟着一直追到了城里。 重臣或是世家勋贵敢瞧不起皇子,但禁军的小兵可不敢随意发问,只能听凭楚昭安排。 进了城,楚昭就点了禁军和两个侍卫:“城中太大,光凭我们不够,你们几个去城东,我去调巡防营。” 禁军们只得又被两个侍卫领走。 疾驰的马蹄在夜里踏过,楚昭带了巡防营的人,最后在礼部尚书府门前勒马:“吁——!” 王府侍卫上前,哐哐拍响了尚书府的门。 门房睡眼惺忪,掀开了一条缝:“谁啊……诶诶你们干什么!” 侍卫不由分说,直接上前将门挤开,门房的力气哪能跟他比,根本抵不住,大门洞开,兵士们鱼贯而入。 “来人啊快来人,有人强闯!”门房看着众人盔甲带刀,是兵士,已然察觉不妙,心中非常害怕,但依然高声质问,“这可是礼部尚书的府邸,你们什么人,这是想干什么!” 楚昭踱步而入,巡防营的将士站在楚昭身边,亮了腰牌,楚昭环视院中,声音不轻不重。 “本王奉命捉拿刺客,现刺客疑似逃窜入尚书府,谁敢阻拦搜查,便有包藏祸患的嫌疑。” 楚昭抬手,往下一落,不容置喙:“搜!”
第48章 尚书府在深夜里变得嘈杂起来,拍门声、翻箱倒柜声和此起彼伏的恐慌不绝于耳,还夹杂着压抑的啜泣。 礼部尚书出身世家,一大家子都在府里,家眷太多,有人胆寒惧怕,也有人与兵士们叫嚷了半天,然而除了哑了嗓子没有别的作用。 还有人想出去传递消息,但尚书府被围得密不透风,根本没有机会溜出府。 很快他们就注意到,这群人不像是来捉拿刺客的,毕竟拿刺客只要看人或者人能藏的位置就行了,连书柜上的册子都不放过,哗啦啦翻看,这又是什么意思? 尚书夫人察觉到了不对,但她只要一开口,就会对上楚昭冰冷的眼神。 院子里火把和宫灯都亮了,秦王的眸子在夜色里沉寂又寒凉,夫人仅仅对上一眼,就心惊胆寒,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无用。 楚昭虽然从猎场长夜奔袭来此,但还气着呢,刺客要是冲他一个人来的也就算了,偏偏头两支箭里还有瞄准沈子衿的。 越想,他的怒火就越冷。 他还想好好和不懂爱惜自己的沈子衿说道说道,但又有必须要做的事。 楚昭手指搭在刀柄上,不动声色摩挲了下。 “王爷!” 有士兵匆匆忙忙赶来,他有些紧张,咽了咽唾沫:“我们方才发现了一些书信和账本,那内容……需要王爷您亲自看看。” 楚昭手指顿住:找到了。 士兵显然已经看过内容,知道自己搜出来的东西有多重要,所以不敢擅作主张。 楚昭颔首:“带路。” 从前院去后面,路过花园时,一股泥土的腥味儿扑面而来,楚昭皱了皱眉。 最近没有下雨,按理说不该有这种味道,就好像是泥土刚翻新过……楚昭脚步一顿。 等等,刚翻新过? 楚昭倏地扭头。 只有这段路有土腥味儿,证明只翻新了一块地方,或许可能是正在逐步翻新,暂且只来得及做完一片地方。 但有句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到处都搜了,差这一块地方吗? 楚昭停住脚步,其他人自然也跟着他停下,就见王爷盯住花园一片地方,开口:“这么重的味道,去几个人,把那儿挖开瞧瞧。” 其余人立刻反应过来,楚昭是怀疑地里藏了什么东西,立刻应声而去。 也不用去搜罗铲子,健壮的士兵们就拿着武器挖,挖了大概半米左右时,武器碰到了什么硬东西,几人顿时精神一振,三两下就把剩下的土扒干净了。 露出底下两个大箱子来。 箱子一掀开,顿时在夜里闪瞎了众人的眼。 只见满满两大箱子,一箱金玉宝石,一箱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票,那数额甚至比去岁一州的赈灾款还高出好几倍。 士兵们都被这样多的钱财惊呆了。 礼部尚书平时自诩清官,两袖清风,这么多的珍宝和银票,是清风给刮来的吗? 楚昭:“哈。” 他起身从箱子里拿出根白玉手镯,举在眼前看,洁白无瑕,上好的种水,他笑着:“还是尚书大人阔气,这样的好东西,就是皇宫里都找不出几只,也算给大伙儿开了眼了。” 他语调笑着,但眼底毫无笑意,周围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吭声。 楚昭摩挲了下温润的料子,这样的好玉很衬沈小侯爷的白皙的皮肤……不,小侯爷的手腕可比这镯子好看多了。 楚昭兀自笑了会儿,起身,把镯子毫不珍惜地随手扔了回去。 “封上。”楚昭声音不重,“这可是关乎尚书九族的好东西啊。” 夜色愈发深了。 楚昭把礼部尚书府扒了个遍,证据赃物封存,只挑了两封信带回猎场,一封是跟朝臣的密信,一封是和外邦的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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