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盛自觉自己亏欠了陶温炀,对于对方此时的态度也并不在意。他点点头,斟酌了一番措辞后缓缓开始陈述。 “这场火的确是我父亲所为,但他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目的是为了完成换命仪式。” “换命?” 陶温炀低喃着将这两个字在嘴中反复咀嚼,突然他好似明白了什么,原本平静的眼眸变得幽深一片。 “……据他所说,这场仪式是他从我们刚出生那天就开始进行的。” 易盛有些畏怯地不敢抬眼看陶温炀的表情,只一味地低着头继续坦白:“原本刑克五亲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原本人生圆满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如果没有这次换命,我可能早就已经年幼夭折了。” “而换命开始之后,原本属于你的好命格就变成了我的,我这才得以活到了现在。” 易盛低着的脸上神色戚然,让他亲口交待这些事情,无异于让他亲手剥开自己遮丑的一层面皮,鲜血淋漓且难堪至极。 “并且我们两者无法共存,一方运势强,另一方的运势就必定弱。” “到了最后,当那个运势弱的死掉时,这场换命仪式才算是彻底完成,并且以后再也无法更改。” 说完这一切,易盛也终于抬起头,将视线落在了陶温炀的脸上。 见陶温炀神情淡漠,眼中不见一丝波澜,易盛瞳孔微颤,一股莫名的愤懑突然涌上了心头。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面前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突然攥紧拳头,语气隐隐有些挑衅地开口道: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打算对我做些什么吗?” “做什么?” 陶温炀眼睫微垂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青年,姿态慵懒地轻笑了一声:“杀了你吗?”
第58章 恶趣味 望着陶温炀高高在上、若无其事的模样易盛心口一阵淤堵,仿佛当头挨了一记闷棍,整个人说不上来的燥郁烦懑。 凭什么凭什么? 就连他这个间接的加害者与获利者到现在都无法彻底平静下来…… 陶温炀作为一个被偷换了命运的受害者,不是更应该为之震惊、愤怒、歇斯底里吗?又凭什么可以表现出现在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易盛此时心中矛盾至极。 他既不想看到陶温炀对自己露出痛苦仇恨的目光,因为那会让他忍不住更加愧疚;但他私心里却又隐隐地想要看到陶温炀情绪不稳的表现因为那会让他觉得在这件事中并不只是自己受到了重大影响和心理打击。 那么他到底想要什么呢?被对方利落地杀死吗? 易盛嗫嚅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 而陶温炀显然也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 在易盛的视线中他只看到陶温炀忽然轻飘飘地抬起一只手,朝自己虚虚张开了手掌…… 下一瞬,易盛便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气流裹挟住一般,膝盖拖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向那只手掌飞速滑去,整个人狼狈至极。 “呃——” 等易盛再回过神时他就发现自己的脖颈已经被陶温炀的手给紧紧扼住。 刹那间双腿处传来的火辣痛感和脖颈上传来的闷痛齐齐易盛的涌上脑海让他一时之间都无法分辨出哪一处才更加疼痛。 “呼……” 脸色涨红间,易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腔中的氧气正在一点点逐步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憋闷的晕眩感。 而到了这个时候易盛却发现自己心底更多的情绪,不是对人世的不舍而是一股由衷的轻松与释然。 这样……他勉强也算是可以偿还他对陶温炀的亏欠了吧? 易盛嘴角勾起一抹略显无力的轻笑。 本就没有怎么挣扎的他最后彻底停止了一切挣扎任由他的脖颈被陶温炀一点点收紧。可就在他认命等死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猛地被陶温炀给随手甩到了一旁。 “想死在我的手上?” 陶温炀神情轻慢地甩了甩手喉间溢出一道若有若无的低笑声:“抱歉,你还不配。” 陶温炀并不是全然对自己的遭遇无动于衷他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真实情绪暴露在外,平白被人看了笑话而已。 他也一点都不觉得轻易杀死易盛是个好主意。 犯法不说,对方的这个结局和自己这么多年所吃过的苦头比起来也太过不值一提。 既然换命失败的反噬已经开始起作用,陶温炀之后也不打算再多做些什么,只偶尔关注一下易盛的倒霉事找个乐子就算完事。 若是做再多,陶温炀都觉得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他可从来都不是轻易被仇恨左右情绪的人,他也不屑于让自己的余生都为他人而活。 更何况,真正的始作俑者其实还另有他人。 想到这里,陶温炀远远地用灵气踹了一脚在地上躺尸的易平,而后不错眼珠地紧盯着易盛的神态,沉声问道: “我问你,我父母的车祸和这个死老头有没有关系?” “我、我不知道……” 易盛看到陶温炀近乎于“鞭尸”的动作,还没来得及为之生出怒气,就被陶温炀话语中明显的怀疑给惊到了。 他忍不住心下一咯噔,下意识想到了他父亲前不久所说的那句—— “如果我不把你的命换掉,那我根本不可能活到这么久。” 易盛又联想到,他的父亲今年已经91岁高龄,平日里可以说是健步如飞,看起来却是再健康强健不过。 而且这么多年来,他的父亲竟然除了前两个月所经历的吐血事件以外,就再也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 在不知道换命这事的时候,易盛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情况有什么反常,但知道这事之后,他却是控制不住地多想了起来。 要知道,一个顶好的命格是可以惠及家人的。 他的运势越好,他的家人就越是可能得到受益。这就和陶温炀刑克五亲的命格很可能会祸及家人是一个道理。 而偏偏,陶温炀的坏运势与他的好运势又是一个此起彼伏的关系…… 他的父亲,难道真的是为了活得更长,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而刻意去破坏了陶温炀的运势,还杀害了两条人命吗? 想到这里,易盛不由得心下惴惴。 他隐隐感觉自己有可能是猜到了真相,但他却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真的会是那样残忍的一个人——这与易平数年来在他心中所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 虽然对方不久前才刚刚主导了一场火灾。 可私心里,易盛却将这种行为美化成了困兽在将死之际所作出的求活本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场火灾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不是吗? 所以抱着这种想法,易盛自欺欺人地觉得,他父亲的为人也许并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可如今,陶温炀的一句问话却是强势地掀开了他半阖的眼皮,把他父亲的心脏剖出后狠狠摔在了他的眼前,让他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下去。 易盛嘴唇颤了又颤,最后逃避般神情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最好是真的不知道。” 陶温炀目光审视地看着易盛,最后打了个手诀,凝出一道灵火掷在了易平的尸身上。 只瞬间,易平的尸体被灵火给彻底吞没,化为了一地灰白色粉尘。 陶温炀扫视一眼房间,操控着灵力将粉尘全部灌入了一个花瓶之中,而后一挥手,有些嫌恶地把花瓶暂时收入了空间之中。 ……他感觉自己的空间脏了。 “我回去之后会找人去查。” 陶温炀忍着心中的厌恶,微蹙着眉头道:“在查清真相之前,他的骨灰就先放在我这里。如果查出来他确实是无辜的,我会再通知你。” 而如果查出来这件事中真的有易平的手笔…… 陶温炀后续自然也就没有再通知易盛的必要。并且不管他之后想要对那些骨灰做什么,他都不觉得易盛有那个资格去管。 “其他的你好自为之。” 话落,陶温炀淡淡瞥了一眼一脸颓唐的易盛,抱着程淼站起身。 而后他脚下几个轻踏来到窗边,直接踩着窗框腾空而起,身影迅速融入了夜色之中。 徒留易盛一个人迷惘地望着满室狼藉,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 翌日夜里。 “淼淼,淼淼……” “淼淼?” 陶温炀坐在床边,望着床上已经睡了整整一天的少年,眼底满是不安与惶惑。 怎么会这样? 昨天淼淼不是还好好的? 陶温炀竭力克制住心头浮动着的恐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淼淼昏睡的原因。 纷乱的思绪涌动到最后,陶温炀脑海中猛然跳出了“程淼吞下火焰”和“他收起法器镜片”的场景画面。 对了!淼淼吞下的那些火焰似乎是那些镜片制造的灵火,难道是那些火有问题? 想到此,陶温炀迫不及待地从空间中取出所有破碎的镜片,就地将它们全部铺在了自己脚边。 “淼淼,你等我。” 陶温炀抬起手,在程淼的脸颊上温柔地轻抚了抚,而后顺势掖了掖搭在对方肚子上的被子,正色道:“我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办法救醒你。” 话落,陶温炀很快便调整好了心境,将心神沉浸于地上铺着的镜片之中,试图用镜片复原出一丝火焰进行研究。 而因为研究地过于专注,陶温炀并察觉到—— 烈烈眸色焦急地扑扇着小翅膀,在程淼枕边转悠了好几圈。 “啾!” 只见烈烈轻啼一声,低下脑袋,用小喙在自己的红色绒毛中翻找了起来。 最后,烈烈略显突兀地从绒毛中衔出了一枚有他身形一半大小的玉符。 “笃笃——” 烈烈将嘴中的玉符随意丢在床上,低头在玉符上用力地啄了起来。 随即就听“咔嚓”一声,玉符骤然碎裂开来。 紧接着紫色光韵一闪,一道无形的强烈波动从玉符之中迸射而出,并在瞬间投射到了未知的远方。 于是等陶温炀刚把镜片研究出个眉目,紧绷的神经稍缓之时…… 他的视线之中就陡然出现了两个都束着长发的陌生人。 一个身穿紫色长袍,衣领不修边幅地微微敞开,面容俊美,神情慵懒邪肆,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五官精致,眉眼稍显冷淡,修身的布料衬得他看起来很是利落飒爽。 “臭小子,怎么过了这么久才联系我们?” 紫衣的凤飞旭两指捏着红色小胖鸟的一只脚爪,将小家伙倒吊着晃了晃,满脸的恶趣味:“不知道你阿爹和我会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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