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舌间完全被占领,呼吸亦被攫取。 苏陌被吻得全身都软了。 黑暗中,裴寻芳身上有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在凝聚,被蒙住的双眼,加重了禁锢感,苏陌嗅出了那几欲喷薄而出的危险。 苏陌忽而有些怕:“我、我想沐浴。” “公子昏睡这些日子,咱家每日为公子擦洗换药,公子身上干干净净的。”裴寻芳道,“不脏。” “我、我饿了。”苏陌往旁边挪了挪,又找了个借口。 “公子身上有伤,躺着别乱动。”裴寻芳往下移,道,“咱家伺候公子。” “我、我真的饿了。”苏陌往上缩,可他已被裴寻芳抓住,苏陌推他,求饶般唤他,“裴寻芳,你放开我!” 裴寻芳没有打算放过他。 这种事苏陌一定曾经历过。 在焰火齐鸣的元宵夜船中,在百官朝拜的金銮宝座后,在无人的深宫寝殿里,这个人也曾这样炙热而疯狂地吻过他。 他虔诚地唤他陛下,跪在他脚下,发誓会做他的不二臣,会生生世世守护着他。 苏陌心中大恸。 那个裴寻芳在他面前被一箭毙命的情形又浮现出来。 “苏陌,你这个骗子,你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那人的声音如讨债一般,萦绕在苏陌耳边。 苏陌全身都在抖,他的手在痛,脚在痛,心口也在痛。 可涌遍全身的颤栗很快冲淡了他的痛感,苏陌身上的伤不那么疼了,身体甚至愉悦起来。 苏陌别过脸去,闭上眼咬住自己的胳膊,再次唤他:“裴寻芳。” “嗯。”裴寻芳含糊应着他。 “我……”苏陌的声音抖得厉害,“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第70章 秘密 苏陌曾经认为裴寻芳是幻光, 是虚妄。 苏陌来到这个世界,招惹了这个笔下人,苏陌明明动了心,却不肯承认, 不肯负责, 苏陌自认为不会被这书中任何牵绊。 可谁将幻光看作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尽的海底。 现在苏陌食到了后果。 苏陌被蒙着眼, 所见皆雾白一片, 视觉的空白,让其它感观变得异常敏感。 裴寻芳说要伺候他, 便是真的在伺候他。 他小心翼翼捧着苏陌, 手是温柔的,可口舌间却是凶狠的。 苏陌曾尝过他口舌的厉害,他就像一条贪婪腹黑的蛇, 一旦被他缠上,直到他满意之前,都休想逃脱。 可蛇是冷的,裴寻芳是热的。 他娴熟而有技巧,他缠着苏陌, 擅自用口舌挑起苏陌的渴望, 不顾苏陌死活。 穿进这本书里, 苏陌一直提醒着自己,这是他的笔下世界, 这世间一切,皆如梦幻泡影。 凡所有相, 皆为虚妄,裴寻芳也是。 可裴寻芳在用行动向苏陌证明, 他的真实有多可怕。 苏陌受不了了,颤声唤他:“裴寻芳。” “嗯。”裴寻芳闷声应到。 苏陌想按住裴寻芳,想叫他松口,却因双手受伤根本没法伸展,他无助地揉着裴寻芳的发顶,像狂风巨浪中随风而荡的浮萍。 床头银铃叮叮当当作响。 苏陌望着模糊的光影中,窗外的红豆树影,呜咽道:“裴寻芳你听着,我不是季清川。” 裴寻芳的动作没有停。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也不是你要用生命守护的大齐皇子,我在利用你对付李长薄与嘉延帝。”苏陌狠狠咬住自己的胳膊,“我骗了你。” 裴寻芳却只是从喉间低低回应了一声:“嗯。” 苏陌止不住的抖,他说了许多话,可裴寻芳就是不肯放过他。 到了最后,苏陌没出息的哭了,浑身黏腻腻的,全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一般。 裴寻芳从背后抱住他,掰过他的脸与他接吻。 “公子好甜。”裴寻芳嘴里都是苏陌的味道。 他曲着腰腹,离苏陌远远的,不触碰到他。 他身体里的巨兽在叫嚣着,几乎要发狂。 他一遍遍提醒着自己,不行,不可以,苏陌身上有伤,苏陌还没准备好。 裴寻芳用吻抚慰着怀中受惊的人,声音低哑道:“伤还疼吗?” 苏陌早就忘记了疼。 他脑子抖成了一团浆糊糊,泪水浸透了白绸,只会在裴寻芳怀里哭。 什么笔下人,什么太监,什么母胎单身! 都TM骗人。 呜呜呜。 在裴寻芳面前,苏陌就像一个初生的赤子,对情欲之事一无所知,毫无防备地就被他玩弄于口舌之间。 “对不起。”裴寻芳吻着他的眼泪,“是咱家错了,不哭了。” 苏陌恨极了他波澜不惊的模样。 苏陌都告诉他他不是季清川了,为什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陌哭着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我不是季清川,我不是你的无上君,你也不是我的不二臣,君臣韘的约定作废。” 苏陌哭得更伤心了:“从今天起,掌印不必再与我绑在一起了。” 裴寻芳吻着仍在颤抖的人,道:“公子是在提醒咱家,没了君臣韘的束缚,咱家便可以对公子为所欲为了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或者说,公子想与咱家划清界限?”裴寻芳摘掉覆在他眼上的白绸。 那双眼如江南的烟雨般,雾蒙蒙的,欲说还休。 美得不可方物。 “公子看着我。”裴寻芳道。 “咱家说过,君韘与臣韘一旦戴上,便生死不可毁,公子休想反悔。咱家认的不是一个名字,不是一个身份,而是公子这个人。” “不论公子姓什名谁,来自哪里,都是咱家会用性命去守护的人。” 苏陌望着裴寻芳的眼。 可如果,苏陌是写就他阉人身份、写就他一生悲苦的罪魁祸首呢? “公子累了,休息一会。”裴寻芳吻着他,“咱家为公子擦洗。” 苏陌闭上眼,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一切都告诉他。 - 廊道下,一身僧服的玄衣人站在暗影里。 他听着房中动静,脸色非常难看。 而庭院里那株红豆树,在这漆黑的夜里,花开得更烈了。 “阿烈小师傅,季公子今日恐怕没法见你,你先去厢房休息,改日再过来吧。”一名家仆劝道。 “公子已经醒了,就必须见我。”玄衣人道。 忽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裴寻芳的声音从里头透出来,只有两个字:“热水。” “欸。”众人忙活起来,常在屋里伺候的几个灵泛小仆匆匆将热水、汤药一应往屋里送。 玄衣人跟到门口,那家仆用手一挡,再次道:“小师傅明日再来吧。” 玄衣人哪肯死心,大声道:“阿烈求见公子。” 里头未有任何回应。 又过了许久,负责买酥酪的小仆回来了,他将酥酪捧在怀里暖着,喜滋滋地来交差,道:“打烊前的最后一份,差点没买到。” 玄衣人忽的从他怀中夺了那酥酪,推门闯了进去。 “小师傅……”众人来不及阻止。 玄衣人进门便看到苏陌面朝里侧睡在床榻上,而裴寻芳正在为他换脚上的药膏。 玄衣人看不到苏陌的脸,可想到方才在外头听到的动静,心却砰砰跳得慌。 “谁让他进来的。”裴寻芳没有抬头,厉声道,“轰出去!” “我可以治公子的脚伤。”玄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子,道,“这世上没有第二人能比我更有办法治好公子的脚伤。” 裴寻芳五指一紧。 心中那股无名燥火已熊熊燃起。 玄衣人举着瓶子指向裴寻芳:“你出去。我来为公子用药。”
第71章 破戒 “四爷, 临安许钦求见。”门外有人来报。 玄衣人晃了晃手中瓷瓶,歪头看向裴寻芳:“这临安的风,近日是越吹越大了,这位许爷可是贵客。掌印守了公子这几日, 外头局势瞬息万变, 该去料理了。公子这里有阿烈就够了。” 守在外头的众仆听见动静,暗叫不好, 哪里来的不怕死的, 竟敢如此同四爷说话。 裴寻芳不动声色为苏陌掖好被子,放下床帐, 这才转身道:“将此人捆了。” 几名影卫如鬼影般掉落。 他们瞄了一眼床帐内睡去的人, 很快将小和尚捆成一个粽子。 玄衣人也不挣扎,笑着任人捆,他讥笑道:“掌印如此待我, 怕不是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我可以救公子,也只有我可以救他,你不想让他好了吗!” 裴寻芳手一勾缓缓向外间走去:“拖出来。” 玄衣人被按头扣在裴寻芳脚边。 裴寻芳垂眸谛视着他,道:“药拿来。” “这药若不是我亲自来用,便失了药效。”玄衣人被强摁在地上, 皮笑肉不笑道, “掌印就算抢了也没用。” 裴寻芳面色一沉, 他摩挲着指尖,缓缓蹲下, 忽的,他一把抓住玄衣人的脖颈, 按着他将他往地上一砸,声音低而狠, 道:“咱家生平最恨装模做样的假和尚,阁下既穿了这身僧衣,就当守好僧人的戒律。” 玄衣人喉间一咕隆,发出奇怪的声音。 影卫们见了,吓得纷纷松手。 “阁下若敢背地里玩阴招,咱家可不会管什么约定不约定,咱家有一万种方式叫你生不如死。” 玄衣人喉间挤出冷笑:“呵,掌印过河拆桥,还真是正人君子。” “咱家来此一趟,可不是来当什么正人君子的!”烛中晃过裴寻芳的眼,那双漆黑的凤眸里,有一股让人望而生畏、亵神渎佛的邪气与狠戾,那是玄衣人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眼中所未见过的。 “咱家刚刚才找回他,知道这有多辛苦吗?”裴寻芳低吼道,“药、拿、来!” “找回他?”玄衣人怔了一瞬,忽而笑得有些疯,“掌印在妄想什么?瞧瞧你那紧张模样,掌印若是认为,在下有本事拐走公子,那就是小看他了。你要知道,他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阁下什么意思?” 玄衣人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他故意激怒裴寻芳:“你得不到他的。别白日做梦了。” “掌印不过是渺渺众生中的一枚棋子,而且是一枚生了非分之想、注定会被弃用的棋子。”玄衣人明明被捆成个粽子,像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着,语气却高高在上,他道,“知道你与我们的差别在哪吗?” 我们? 哪个我们! 裴寻芳一听便火冒三丈。 “这世上,唯有我有资格同公子站在一起。可即便是我,也只能匍匐在公子脚下,仰望他,做他忠心不二的臣。而你,却在奢望占有他,奢望与他并肩而立,更可笑的是,裴寻芳,你知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吗?哈哈哈哈小小蚍蜉竟敢妄想撼动大树,萤烛之光也敢奢望与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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