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阮盯着宿聿云的嘴边看,都没意识到自己心砰砰跳的快。 但越看,越欣赏。 就越想起现在的宿聿云。 可以说,现在的宿聿云简直是十年前他自己的反义词。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正巧,机甲兵们好像掏完了自己全部的珍藏,明阮于是趁机问道。 “后来?”机甲兵愣。 明阮:“他怎么当上的裁决官呢?”或者说,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 虽然明阮很不想用那个词,但现在的宿聿云看上去,确实有种孤家寡人,众叛亲离的感觉。 明阮问出这个问题,现场火热的氛围忽然就冷了下来,像是篝火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之留下寥落的青烟。 刚刚还扯着嗓子谁也不愿意停下话头的机甲兵们,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阮:“……” 明阮干巴巴:“其实,我是想问,就我感觉自己好像惹宿聿云生气了,请问你们知道,一般该怎么跟他认错吗?” 凝固的气氛瞬间流动起来。 “哎呀这个老二有经验啊哈哈哈。” “当初在军团可没少被将军批。” “你这可是问对人了。” 机甲兵们七嘴八舌,依然热情的回答明阮的问题,给他支招。 所有人都默契的绕开了刚刚那个话题。 明阮也暂且将那些疑问压回了心底。 一个下午,明阮收获了一大把‘前辈’们听起来不太靠谱的认错经验。 在机甲兵们鼓励的眼神中,明阮亦步亦趋的来到了宿聿云在星舰上的办公室——这也是机甲兵们暗示给他的。 当然,等明阮一路畅通无阻的通过重重关卡时,他就明白这其中一定有宿聿云的默许。 他来到最后一扇门前,暗暗给自己打气,而后便扣了扣门。 里面没有动静。 明阮还以为是自己敲的太轻了,正抬手,打算再敲一次,大门中间的旋钮却忽然亮起。 大门打开。 眼前是一片黑暗的屋子。 屋子没有开灯,但透过半圆的透明墙壁,却可以看见宇宙外的景色。 外面也是一片黑暗,只是多了些淡淡的微光。 正是这些微光,勉强照出屋子中摆设的轮廓,也勾勒出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身影。 宿聿云依然是一身黑色,完美的融入黑暗中,纵使明阮再努力去看,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明阮往里走了两小步。 身后的大门却立刻合上。 身后的亮光被尽数隔绝,这下,昏暗的屋子中就只剩下了宿聿云和明阮两个人。 不只是因为这陌生的环境,还是因为宿聿云捉摸不透的态度,明阮只觉得自己越发紧张,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 安静的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声被彻底凸显出来。 也因此,明明两人之间有相当一段距离,呼吸声却像是交错纠缠在一起。 失去了眼睛的辅助,大脑被听觉欺骗,就连鼻尖仿佛也感受到了另一个人吸气吐气间带起的微风。 看不清,他还在远处坐着吗,还是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熟悉的味道好像近在咫尺,近到似乎只要微微张嘴,唇齿间就品尝到对方的气息。 人越这样想,就越想通过大口呼吸挣脱,反而越觉得空气都变得黏糊潮湿起来。 明阮赶紧狠狠摇摇头,试图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挥散。 他一边紧缩着脚趾,一边努力说:“对不起老板,我是来道歉的。” 即使明阮很小声,在只有两个人的黑暗屋子里,也显得异常清晰。 但另一个人就好似没听到似的,什么也没回复。 像是在等明阮继续认错。 机甲兵们说,之前他们认错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明阮硬着头皮回想。 说实话,那法子听起来有点真又有点假,放在机甲兵身上好像很合理,但…… 明阮见宿聿云一直不出声,只好缓缓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衣服扣子。 星舰上的恒温很合适,明阮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 先从最上面,领子上的那颗开始。 他的指尖撵着小扣子,一用力,就将它从孔洞中推了出去。 领口敞开,细白的脖颈完全露出,在黑暗中如玉般莹莹。 除了军队统一律法之外,每位军团统帅都有自己管理军团的方法。 而机甲兵们说,曾经宿聿云统御的军团中,如果有人在律法之内触犯了自家军团的规定,那就要自觉除去上衣,去领几‘军鞭’。 ‘军鞭’文化只有宿家人统御的军团里有,据说最开始,是宿家长辈在上古记载中发现了这么一种东西,觉得正合适用以训诫自家小辈。 而宿家子弟分别带兵后,又将这规矩用在了军团里。 机甲兵们是赞不绝口,有文化,有意蕴,有能让人长记性的痛,又不至于真的造成太大伤害。 明阮听的时候,只在想有多疼的事。 没想到真正实践起来,第一个问题竟然出在了脱衣服这里。 思考间,明阮手机械的下移,又解开了一颗扣子。 这下,两边对称又精致的锁骨也暴露在了空气中。 不知是不是星舰的恒温太过适宜人类生存,明阮露出的皮肤竟然没感到凉,反而比被衣服覆盖住的时候更热,更烫。 黑暗让一切都模糊不清。 宿聿云有没有在看他?
第91章 心旌摇摇 黑暗滋生着人混乱的思维,正当明阮胡思乱想时,那团磐石一般一动不动的身影晃了一下。 宿聿云站起身,朝明阮走来。 更浓重的黑暗带着热度,由远及近,直到遮挡住了明阮全部的视线。 宿聿云依然默不作声。 粘稠的空气再吸不进去半口,明阮不自觉的止住了呼吸,等待着—— ‘啪’ 指挥室的灯忽然被打开。 整个屋子瞬间明亮到找不出一丝阴影,所有的一切都被暴露在了光明之下,无所遁形。 黑暗带来的影响被全部驱散。 包括明阮脑袋里的浆糊。 明阮:“……” 明阮睁圆着眼睛跟宿聿云对视了两秒。 宿聿云金色的眸子此时显得黑黑沉沉,里面混着惊讶,笑意,还有一些看不透的情绪。 明阮脚趾猛地收紧,低头,手迅速摸上了自己的扣子,试图将那两颗被解开的衣扣扣回去。 救命。 怎么这么奇怪啊! 明阮发誓,在走进这个屋子前,他是一身正气,来真诚道歉的。 明阮刚和一群正气凛然的机甲兵一起,看完让人热血沸腾的保家卫国的机甲战斗,再听他们说起什么脱下衣服受军鞭,满脑子都是类似‘肉袒负荆’的赤诚的认错场面。 真行动起来怎么不对味呢? 明阮有苦说不出,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一眼看到了尽头。 哦,他忘了,他现在已经是无业游民了。 明阮越急越扣不好那两颗扣子,明明解开的时候只需要手指轻轻一挑,此刻却怎么也扣不到一起去。 完了,更像心怀不轨了。 明阮绝望。 他正恶狠狠的跟扣子做着斗争,却忽然有一个冰凉有韧性的东西抵在了他的下巴和手之间,止住了他的动作。 是一捆卷起来的长鞭。 就是那些机甲兵描述中执行军刑的那个。 “怎么,不是来‘受罚’的吗?”宿聿云微微垂眼,居高临下,受罚两个字咬在他的唇齿间,别有一番其他韵味。 他仿佛真的在公事公办的责问自己的属下。 又好像。 又好像在跟自己开颜色玩笑。 明阮悄悄抬眼瞟宿聿云。 不会吧,不会吧。 明阮的脸红了起来。 这可是宿聿云欸。 等不到明阮的回答,宿聿云继续又向他走近了一步。 两人本就只有不足半步的距离,这下是真的只有薄薄几层布料之隔,体温,气味,全部混淆在了一起。 被黑手套包裹着的手指一松,卷成一捆的鞭子散开来,尖尖的末端恰好垂落在明阮的脚面。 宿聿云问:“说吧。” 来认什么错,请什么罪? 虽然磕磕绊绊,但终于切入正题了。 明阮站端正,想了一下吗,乖乖道:“不该突然离开alpha星系。” 就像明明两个朋友玩的很好,其中一个却在某一天忽然消失,无论怎么发消息都不回复一样。 无缘无故抛下另一方,该道歉。 说出来后,明阮心中反而如放下了一块巨石一般,轻松了很多。 却听宿聿云道:“你有来去任何地方的自由,哪里有错?” 咦? 明阮自己都给自己判了错,却被宿聿云驳回。 他又想想,试探:“……当初走的时候不该骗你们?” 宿聿云自动忽略掉了那个‘们’字,继续驳回:“为躲仇家,行事警惕,无错。” 还不对? 明阮从小乖到大,还没经历过认个错被多次驳回这种事,只好继续冥思苦想,有的没的都说出来试试。 连“之前不该用白虎的肚皮暖脚”这种事都抖了出来。 宿聿云:“……” 宿聿云:“再想。” 就这样一问一答间,宿聿云给明阮说出来的所有事都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理由。 宿聿云不像是在听明阮认错,反倒像是在开解他。 明阮在这样的开解下逐渐理直气壮了起来。 终于,他大着胆子试探:“我没错?”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一直像复读机一样说着“再想”的宿聿云却忽然“嗯”了一声。 快的让明阮都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那执着鞭子的手就放在明阮的领口处,食指灵活的按动间,就将明阮敞开的衣领扣了回去。 明阮被迫微微扬起下巴,鞭子的把手和根部随着宿聿云的动作时不时的蹭在他的下巴上,带起轻微的痒意。 但这种痒意却敌不过心上的痒痒。 “你没错。”宿聿云说着,垂眸,专注的帮明阮扣着扣子,仿佛手下操作的不是寻常衬衫的纽扣,而是什么高精尖作业。 没错吗?真的没错吗? 其实明阮在看见小狐狸和宿聿云的那一刻,心里就开始别扭了,但这种情绪却一一被宿聿云抚平。 老板这样哄他,他真的会停止愧疚哦。 明阮在心里想着,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也被扣好。 他下意识的去看宿聿云的眼睛。 两人毫无意外的对视了。 就在对视的这一刹那,明阮的脑子里仿佛有一道电流闪过,他不知怎么的,瞬间回忆起那天宿聿云一言不发转头离开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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