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宋尔才转向江柏道:“哥哥,我想去知青所一趟。” “这个点估计大家还在上工,要不等下午再去?”江柏道。 宋尔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就现在吧,咱们去地头。” “好。” 小半个钟过去,就到地方了。 劳动了些日子,宋尔对谁在哪里干活也差不多心里有数,因此一来就直奔了最西边的那块地。 望着远处灿金的麦子和其间包着素色头巾的人影,宋尔高喊了声“月儿”。 很快的,那道躬下的身子直起了腰。
第117章 陈月儿转头见是宋尔,忙放下手上的镰刀冲他招了招手,“你怎么过来了?” “有点事儿跟你说,”宋尔扬声道。 陈月儿扯下脖子上挂的毛巾,揩了把额上的汗,“等我会儿,这垄马上就割完了。” “好。” 这会儿太阳已经有些刺人了,宋尔环视一圈,先带着江柏找了个避阴的地方,没多大会儿,就见陈月儿拎着镰刀过来了,许是为了方便,往常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都笼进了帽子里,手脚袖筒也扎的紧紧的,瞧着便觉利落,等到宋尔面前了,也没说话,直是咣咣喝了两大口水才呼出口气道:“还没恭喜我们大文学家呢,本来想着等忙过这两天就去找你瞻仰大作呢,谁知道你就先来了。” “可别埋汰我了,”宋尔面皮薄,更别说被这样当面打趣,他耳朵往后一背,两颊跟着涮出了点儿红,“就是写了篇文章,算不了什么的。” “那我也得看看,”陈月儿看着他有些窘迫的模样,笑意盈盈的道:“等回头你可得再送我本书,扉页就写某年某月谁谁赠与,等你出名了、我有孩子了,还能拿着这书跟他们嘚瑟嘚瑟,就说她妈妈的朋友是很厉害的作家。” 宋尔听陈月儿描述的这个场面,唇边不觉也挂上了笑,“那我努力点,争取不让你掉面儿。” “行,那我可等着那一天了,”陈月儿伸出拳头。 宋尔笑着同她碰了下拳。 等这阵玩笑话过,陈月儿才道:“怎么现在过来了,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吗?” “算不上,”宋尔也不知道陈月儿愿不愿意有人同她一起工作,因此只是试探性的先问了句,“要是有人跟你一起教村里的小孩子读书,你觉得怎么样?” 他想着要是陈月儿不愿意,那就拒了村长那边,毕竟钱财、公分、吃食这些,自己都不缺,没必要因为一个工作失了朋友,要是对方觉得行,那他就应了。 “当然好啊,”陈月儿应的很快,几乎没什么犹豫。 宋尔闻言不觉抬头看向了她。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陈月儿抱着胳膊道:“不瞒你说,再过两三个月我就不在这里了,八月份我请了探亲假,爸妈给我安排好了工作,到时候我应该不会回来了,这个老师自然也长久不了,两个人一起工作,等我走的时候也好交接。” 宋尔闻言第一时间左右看看,见周围什么人赶紧拉了下陈月儿的袖子,让她小声儿点,“以后这话你别跟旁人再提。” 现在的环境不比以前,要是真有什么传了出去,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变故。 陈月儿见到他的反应,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她抿了下嘴巴,放低声音道:“知道了,我没同其他人说过,只你和谢放。” “那就好,还有就是……”宋尔看着陈月儿,停顿了会儿后朝她伸出了手:“等学堂建好,我们应该就要一起工作了。” 陈月儿挑了下眉,“所以……你刚刚问我愿不愿意有个人一起教学是这个意思?” 宋尔点了点头,“嗯”了声。 陈月儿“唔”了声道:“那要是我说不愿意呢?” 宋尔抬眸,琥珀色的眸光盛着盛夏的葳蕤明亮,“一个工作,哪儿比得上朋友间的情谊重要?” 他说的没有任何踟蹰,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真诚,陈月儿自然也一样,她望着站在树梢下、眉眼生动的少年,蓦的、抬手摸了下他脑袋,“我……” 想说的话有很多,可那些话涌到嘴边将将出口时又叫她咽了下去,“别的……我就不说了,只一句,希望我们友谊长存。” 不远处遍地灿金,翻滚着炎热的滚烫麦浪,能看见的也只是汗水挥洒,跟城里的体面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可宋尔却觉得心头烫了一下,“是,友谊长存。” 陈月儿望着他,不觉爽朗笑开。 说实在话,在来这里之前她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可经历过才发现,情况其实没她预期的那样好,可到底也没设想的那么坏。 -- 宋尔这里没了顾虑,自然是去村长家里给了回复,而村长那边得了消息,因着怕后面再出什么幺蛾子,迅速就拿着大喇叭在村里里发了通知,算是把事情落定了。 回去的路上,宋尔小声哼起了歌谣。 江柏在一旁听着,等他一首哼完了才道:“高兴了?” 宋尔点了下头,“等回去我给你拉小提琴给你听,对了……” 他脚下微转,忽然又起了个主意:“到时候还可以给孩子们上音乐课,教他们唱歌拉琴。” 江柏转头看向宋尔,少年迎着风,有些长了的发梢被微微带起,语调上倘而期待,是不论如何也掩不住的快乐。 他是那样可爱、又那样明亮,满载了光,朝他坠来。 江柏偶尔也会升起一点不好的念头,希望这道光亮能只照亮自己,不去理会别人,可这样的想法只是一晃而过,因为他知道能共享这分光亮已经是很幸运了。
第118章 等到这阵农忙过去,村小学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说是小学,其实也就是砖瓦砌成的三两间房子,里面规规矩矩的摆着被打磨的亮锃锃的二十四张桌椅,最前面的讲台油了一块大约两米长的黑板,后面则是拉了一张大大的红色横幅,印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 虽简陋些,但其实也不缺什么了。 只宋尔这里却是遇到了点困难,他原以为教书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觉出其中的难处,毕竟小孩子理解能力有限,是需要一点一点教的,教案肯定不能太复杂,因此就得往细了去写,等到将要站上讲台的前一天晚上,东西还没准备好。 再来先前同陈月儿说好了分工合作,对方教数学,他教语文,这时候自然也没办法互通进度。 宋尔趴在炕桌上,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握着钢笔在本子上慢吞吞的写着什么,写几行就要停下来揪着眉毛思考一会儿,两个钟过去,才填了三张纸,他揉了下干涩的快黏到一起的眼皮,又用力拍了拍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先睡吧,”江柏见他困成这个样子,伸手把本子合了起来,“刚开始上课只用教一些基础的知识,之后再根据进度调整,不用这样着紧。” 宋尔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钟了,往常这个时候已经睡下了,可他心里又觉得不大安心,“我有些……担心自己教不好。” “怎么会?”江柏看着他,声音温和而笃定,“我觉得你可以。” 虽然被人肯定的感觉很好,可宋尔也不会无脑自信,“我又不是什么天才,怎么可能什么都做的好。” “我……”江柏才出口一个字,就顿了一下,片刻后才道:“你觉得、我这个学生学的怎么样?” 宋尔抬目,映入眼中的便是男人沉静的眸光,也是这时候宋尔才发现,他的眉目发生了这样多的变化,如有说原先是孤冷的、凶戾的,那现在便更多沉寂寡然,波澜藏之内里。 这些变化不能说小,只是宋尔天天同他在一块才没怎么注意,“虽然没教过其他人,但应该是我最好、也最优秀的学生。” 他望着他道。 江柏掀起眼眸,乌黑的瞳仁就那样笼住了他,带着些微妙的压迫感,“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是你唯一的学生了。” 他用了唯一这个单独且排外的词。 宋尔唇瓣微微张开,下意识的想说些安抚的话,“不一样的……” 江柏眉间泄出点不明的光,“哪里不一样?” “就……”宋尔一下子叫他问住,想了想才道:“你是我哥哥啊,我们以后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从早晨起床到晚上睡觉,再从晚上睡觉到第二天迎来太阳,是很多很多顿一起吃的饭,是很多次一起走过的黄昏,是……有你的以后。” 说到最后一句,宋尔的耳朵有些烫,这些话对他来说……有些太过直白,他也不大习惯将自己的内心情感剖开来讲,因此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好意思来。 可江柏却并不觉得,他是个内心世界太过单一的人,从前只是活着,有了宋尔、才觉出什么是快乐、嫉妒、担忧、愤怒,他是他与这个世界的锚点,是撑着船来到孤岛的小猫,没有这些剖白的话语当然不影响他喜欢他、亲爱他,可有了这些,江柏却要更安心些。 他没再说旁的话,只是捧起宋尔的脸颊细细亲吻。 到最后轻吮耳朵。 旁的还不觉什么,只是耳朵…… 宋尔抓住江柏的肩膀,吐息微急,“哥哥,别……那儿不行,明天还得上课。” 江柏停顿了下,然后稍稍平复了呼吸,他“嗯”了声,然后吻向了他的唇,这一次要细密温存许多,可时间上也要长久许多,等江柏的嘴巴移开的时候,宋尔的身子都软了。 江柏揽住他的腰,没叫人滑下去,他垂着脑袋,下巴搁在宋尔的肩上,声音低沉,“能不能再亲会儿?” 宋尔都快被亲的没气了,他推了推江柏,“我嘴巴都痛了。” “亲别的地方,”江柏灼烫的呼吸喷洒在颈上,激的宋尔那块皮肤立时红了小片,他缩了下身子,问:“亲哪里?” 江柏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松开锢在宋尔腰上的手,在某个位置上碰了下。 那处本就敏/感,连他自己都没碰过几次,何况是别人动作。 宋尔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不……不行。” 江柏抱着人咬了下宋尔的耳朵,“那这里。” “不行,”宋尔额上微微冒出点汗,“真的不行,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江柏稍抬了下头,乌黑的眼眸带了点儿恳求。 好像是盼着神明能抬手舍下半分垂爱。 面对这样的目光,宋尔拒绝的话就那样被噎了回去,最后只能是默认了江柏的要求。 男人自然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以致于等到第二天穿衣裳时,宋尔只觉得胸脯隐隐刺痛,被布料摩擦时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几乎是走一步都难受。 宋尔觉得……那里应该是肿了、也破皮了。 可这时候也来不及做什么了,只得先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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