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最后了……居然到现在还在欺瞒你,还想用这种手段和你成亲!” 然后他听见苏茗的声音。 “没有人可以欺瞒我到这个地步。”这就是哥哥的回答,这就是哥哥的回答么?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但他却听不出他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恼火,什么都没有,平静的就像是镜子一样,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那他怎么还能以如此自然的态度同自己对话,待他如往日一般亲昵,甚至还亲了他的脸颊,说是午安吻。 留音珠里的声音依旧在不停的播放。 “……你真的要浑浑噩噩的陪他共赴黄泉么。” “当然不。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在濮阳殊的耳边无限的模糊了,恍恍惚惚间,似乎是在谈论什么龙胆草粉末,无害,可让人恍惚片刻,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味药材呢? 他的心中突然生起一点仇恨。 这点仇恨引动他的枪缓缓的振动了起来,最终又无力的归于平静。 恨谁? 他把自己的身体抵在桌子上,缓慢的下滑,最终坐在了地上。 光滑的留音珠从他的掌心滑落,迅速的褪去原有的色彩,渐渐风化。 他闭上了眼睛。 是自己……不配么。是这样么。 哥哥,你,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不能这么残忍的对待我知道么。 濮阳殊绝对不允许你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对待我。 ** 与月影岚说明此事的苏茗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这里住的不舒服么,是不是被褥不太热,所以着凉了?” 月影岚着急的想要翻看被褥,却被这大红洒金的被褥惹的无从下手,只能摸了摸一旁的被子,还是蛮厚实的,一摸就很厚实。 床褥也很厚实。 于是月影岚的言语拐了个弯,真情实感道:“真厚实,应该很暖和。” 是啊,被褥厚实的让他睡不着。 “好了,你是不是很想笑,想笑就笑吧。或者你有什么见解。” “容属下禀,属下并不觉得好笑,”月影岚一本正经的看了一下那大红的被子,端正的看向苏茗,斜眼却又瞥了被子一眼,真喜庆。 “怎么了。” “属下是专程来此地巡逻的。” 苏茗便将此事告诉月影岚,顺便把那个瓶子递给了他,“据他所说,里面是龙胆草的粉末。你检查一下里面放的究竟是什么。” “好。”月影岚把东西收拢了回去,便离开了。 徒留苏茗一人喃喃道:“莫名其妙打喷嚏,奇怪。” 他抬起自己的袖子,摸了摸自己袖子上的面料,摇了摇头,“我倒也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 * 日子过得很快。明天,就是厨王争霸赛了……啊不是,是夺得濮阳殊之胃的比赛。 很奇怪,这几天都看不见濮阳殊的踪影。难道真被他说中了,濮阳殊患上了成亲恐惧症? 据月影岚来报,他在白天表现的很正常,该处理的公务都处理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耽搁。 夜晚的时候就比较沉默,时长抬头望月,偶尔还会喝酒,有的时候坐在两棵梧桐树下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更多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把自己关在房门里。 月影岚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也觉得他是太焦虑了,我想开导一下他来着,但他不让我开导,说一点用也没有。” 月影岚表示他是管不了了,这种状态也许会在成亲之后好转,毕竟他焦虑的应该就是成亲。 苏茗觉得他说的对,他应该给濮阳殊更多的空间。 明天成亲。 苏茗的旁边摊着一套喜服,钉着精巧的珠帘。 这么多套喜服,凑起来也不容易,有些喜服是从山下店铺里买的,有些喜服是去外面调来的,还有一些喜服是令店家赶快制作赶制出来,所以每一套喜服都不一样。 他抚摸上这套喜服,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心道不知道明天的喜宴会有多乱。 托月影岚去检测的东西也检测出来了,确实如他所说是一味毒药,放到濮阳殊的身上也只能让他片刻恍惚,但他没有说这味药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让人放大人的情绪,让人的心更加暴躁。 这能有什么用。 好像是挺有用的,关键时刻当然要保持冷静,失去冷静便是失去掌控全局的能力,自然而然也就失败了。 此时,他突然一顿。 喜服从腰带出垂缀了几条宽带,宽带上钉着碎宝石与细珍珠,这本没有稀奇,稀奇的是……仔细看那些宝石与珍珠,会发现这些东西布置的很凌乱,不太有美感。 他把宽带翻了个面,看见了宽带上绣着的字,说丑也不至于,那是很端正的绣迹,端正的每一撇每一捺都像是拿尺子量过,但是绣工毕竟摆在那里,有些地方太紧,便有一些褶皱,有些地方太松,便显得有些松垮。 他慢慢读出了那行字,“花好圆月羡比翼。” 只有半句。 于是他又翻开另一条宽带,果然绣着另外半句。 “天长地久卜齐眉。” 这时,有敲门声传来,有一颗脑袋探了进来,却是尹温茂,他看看苏茗又看看喜服,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也收到喜服啦,你不是说你那竹马是魔主面前的红人么,魔主连属下的这点面子也不给,要强夺属下的情人么?” “难道他是觉得,你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你与你竹马的情谊,叫做私相授受?所以已经把你的竹马做掉了?我好几天没看见他的人影了。” 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不会是你竹马抛弃你了吧,还是你们两个人吵架了?再怎么吵架也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啊,难道他因为你们两个人吵架,所以没把你和他的事说给魔主听。” 苏茗已经把喜服收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在想什么呢,不过,真相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奇诡。” “什么。” “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而且,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我就说过,只是你不肯信,但这件事真的是真的。” “啊?”他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可能有一个惊天大瓜要吃,于是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苏茗说:“你所说的那个竹马,那个说要和我成亲的竹马,其实就是魔主。魔主濮阳殊。除了这个,我们说的都是真的,竹马是真的,情谊也是真的。” 尹温茂已经缓缓风化了。 “那你……我……他,”尹温茂不由自主磕磕绊绊了起来,最后化作欲哭无泪的表情,“你为什么不早点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和我说话,那样我真的会信,现在你和我这么说我简直要……额,我是不是什么时候触怒了魔主。” 苏茗笑道:“怎么可能,他的脾气那么好,他都没对谁生过气的。就是,你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你可能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因为他可是魔主。但是,魔主怎么了呢,魔主怎么了。” 尹温茂:“……” 尹温茂飘一般的离开了,他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苏茗,偏了偏头,又回头看了苏茗一眼。 他终于知道苏茗不对劲在哪里了,他好像有些……感觉像是微醺了一般。 但他并没有在苏茗的身上闻到酒味,他的房间里也没有酒啊。 魔主,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自己有得罪过他么。 尹温茂抬头望望天,望望地,突然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时,他却闻到一缕淡薄的酒气。 他定睛看去,望向那个人,那人头发披散着,戴着面具,身上带着酒气,面具下露出一双似悲非悲的眼睛? 不就是……苏茗的竹马么。哦,苏茗刚刚跟他坦白说这个人其实就是魔主来着。其实他对这个讯息消化的还算不错,因为他知道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再说,其实他还是有那么一点预感的。 譬如,魔主从来没说成亲的事情,也从来没过问过侍君殿的事情,苏茗刚来不久,魔主就关注起来侍君殿的装潢,侍君们的吃食……然后开始谈论成亲的事情。 成亲与他们这些侍君有什么关系。 若说魔主是好色之徒,想以成亲名义纳十个八个道侣也就罢了,但他从未踏入侍君殿。 若说他是为了拉拢谁……就更不可能了,他们都说是一些小仙门小家族的弃子,没什么利用价值,若是要联姻,才不应该找他们。
第86章 一切的转折似乎都来自苏茗。 这么一顺,一些不太通畅的事情好像就变得通畅了起来。 于是他看向濮阳殊。 如果苏茗不和他说他是魔主,他还以为眼前人是在为情失意,自己侍奉的君主要强夺自己的心上人,多么悲哀。 现在,他已经知道眼前人就是魔主,心中却更升微妙感觉。 不是,明天你不就要成亲了么,为什么摆出这么一副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的缘故。 “额。”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濮阳殊便认出了他,他很明显刚喝了酒,似悲非悲的表情却乍然清明了起来。 他淡淡道:“你刚从他房间出来?” 尹温茂讷讷道:“啊,是。” “你是来找他的?他就在房间里。” 濮阳殊垂下眼睛,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的下来,语气中却带着些恍惚,“是么。” 尹温茂突然明白苏茗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如果眼前人真的是魔主,如果眼前人一直在用这样的姿态对待苏茗,的确是脾气蛮好。 脾气蛮好?这形容词好像也不太对。 他感觉,眼前人似乎有点……恍惚。 像是喝多了酒一样。 濮阳殊并不觉得自己是恍惚的,他只是有些醉了,毕竟,他喝了一些酒,这些酒本不至于让他变成这个样子,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是他自己想醉。 濮阳殊和尹温茂分开了。 尹温茂喃喃道:“真是搞不懂啊,感觉怪怪的。但是,这不还是两情相悦么。” 他都没有问,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什么弄的这么……麻烦。 他当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事情的最初,是他濮阳殊想借成亲把失去记忆的哥哥拴在自己身边,但他没有想到失忆的哥哥也可以三言两语套出自己的过去。 他以谎言欺骗苏茗自己与他是两情相悦,又以告帖已经发往各大仙门的理由让成亲继续,为的还是名分,求的是天下人共同见证的这场婚礼。 这样,就算事情败露,他们也有天地共鉴的婚姻。 但他还是侥幸了。 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骗得过他。 失忆的他,轻而易举猜测出那么多事情,又怎么猜测不出所谓的“两情相悦”的真实。 这么多天,难道,他一直都在和自己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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