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里的冰块悄悄融化,凝结在玻璃杯表面的水珠慢慢下滑,外面的天色跟着逐渐暗下来,路边的照明灯如往常一般亮起。 “这个......”犹豫半晌,楚辞才硬着头皮开口,“我不太清楚。” 尾音轻飘飘的,音量小的几乎只有楚辞自己能听见。 “哦?”江月挑了下眉,随后不慌不忙地再次拿起身旁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推至楚辞眼下,“那你看看这个?” 楚辞垂眸看过去,只见这些照片里的人通通都是他和季宴礼,大多数是在宿舍楼下拥抱和牵手的照片。 他眼神一凛,眉心紧紧蹙起:“这些是......什么时候拍的?” 明明那些时候自己和季宴礼确定过周围没有人,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但更让楚辞感到恶心的是,这些照片显然是江月他们故意找人拍下来的。 “这个问题你就不用管了。”江月双手手指交叉,轻轻垫在下巴下方,“楚辞同学,你的家庭背景我了解过,据说是靠成绩进入这所学校的,那你的父母不反对吗?” “而且你和小礼都高三了,正是最关键的时期,时间紧任务重,你们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 楚辞一听,莫名忍不住笑了笑,对方高高在上的审判态度让他觉得格外不爽。 谈恋爱又不是他一个人在谈,干嘛光找自己一个人的茬,就因为自己没背景还无权无势,就有资格被随意拿捏了吗? 楚辞撇了下嘴角,悄无声息拿出手机给季宴礼发了条“我下班了”的消息,接着慢悠悠启唇,再抬眼时,眼尾已经跟着红了起来。 不得不说,和季宴礼待久了,虽然脑子还是没他聪明,不过这种随时随地装可怜卖惨的技能,楚辞倒是学的有模有样。 再加上多次观察季宴礼的演技,与自己的方式稍作融合,假的东西也能被他哭成真的。 楚辞用力吸吸鼻子,嘴唇颤抖几下,哽咽着说道:“阿、阿姨,我现在是个孤儿,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而父亲前几天也遭遇意外,刚刚办完丧事不久。” 楚辞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抹掉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语气可怜兮兮,跟从小没人爱的小白菜似的,一下子把江月唬住了。 女人大概没料到楚辞会告诉自己这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着楚辞红通通的眼睛,眼底闪过一瞬无措,半启着唇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终只能伸出手拍拍楚辞的手背,柔声安慰道:“不好意思啊,阿姨不知道你家情况居然这么困难,将才阿姨不是有意这么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阿、阿姨只是觉得,你和小礼现在都是高中生,这个时候谈恋爱容易耽误学习,所以——” “哇”的一下,楚辞哭得更大声了,凄凄惨惨的声音引起店里其他顾客的注意,不少人纷纷转头,好奇地冲楚辞的位置探头探脑。 别处传来的目光过于直白,江月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她拿过桌子上的抽纸盒,“刷刷刷”连续抽出好几张后,手忙脚乱塞进了楚辞手里。 对面的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一张脸毫无血色,江月吓得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用手轻抚他的脊背,试图让楚辞好受些。 “你还好吗?”江月皱着眉,之前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消失得干干净净,“需不需要阿姨帮你叫救护车?” 楚辞摇摇头,指着自己的书包:“我、我书包里有药。” 听他这么说,江月立马拿过他的书包翻找,找出一个白色药瓶后,塞进了楚辞手里:“你等着,阿姨去给你接杯水。” 楚辞虚弱地应下,从药瓶里倒出几粒药丸,一口气塞进了嘴里。 苦涩的味道顿时在口腔里蔓延开,楚辞紧紧皱着眉,硬生生把嘴里的药咽了下去。 自己演的太过,胸口确实有点闷痛,不过还能忍受住,几秒前那副难受到快要死掉的样子完全是装给江月看的。 他悄悄勾起唇角,盯着不远处江月的背影,等女人接好水急匆匆转身回来后,楚辞再次趴在桌子上,甚至逼出几滴眼泪,从眼角逐渐滑落。 “来。”江月扶着他坐起,把水杯递入楚辞手中,看着楚辞喝完水,她又抚着楚辞的胸口帮他顺气,“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楚辞艰难地点了下脑袋,然后一脸愧疚地说:“抱歉阿姨,我有遗传性的心脏病,今天实在是不舒服,有可能不能和你聊了......” 江月紧张得手指都在发颤:“好、好,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聊。” 楚辞见她答应的如此迅速,立马减轻了喘气的力度。 江月看着他病态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一些,又担忧地嘱咐几句,随后起身,拎起自己的手提包,心事重重地离开咖啡店,一刻也不敢多待。 等江月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楚辞收回视线,一点一点坐直身子,他悄悄松开桌子下方被掐到发红的手臂,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暗自松了口气。 还怕自己装得不够像骗不到江月呢。 这么看江月似乎真的被自己吓到了。 有了这一出,至少短时间内江月不敢再来找自己谈话,如果再来,那楚辞就决定再装一次。 不过心脏确实有些痛,楚辞跟店长简单说明后,便请假提前下了班。 出门的时候恰巧遇到赶过来的季宴礼,少年显然是匆匆跑来的,身上裹挟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在看到楚辞后他愣怔一秒,接着见楚辞脸色不太好看,立马伸出手捏了捏楚辞的脸颊,轻声问道:“我妈为难你了?” 楚辞晃晃脑袋:“没有,是我情绪没控制住,心脏有点不太舒服。” 最后几个字将将落下,季宴礼瞬间紧张起来:“带药了吗?吃了吗?” 他一直比楚辞更谨慎看重楚辞的心脏病,每次犯病时他会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等楚辞稳定下来后,季宴礼几乎整个人都会跟着虚脱。 “吃过啦,不用担心,我现在没什么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说着,下一秒又被面前的少年拉入怀中,对方颤抖着手指抚过楚辞的脊背,落在耳边的呼吸格外急促。 “没事就好。” 楚辞垂下眼睫,安心地窝在季宴礼怀中,闷声闷气地跟他说自己和江月谈过的内容。 在说到江月派人偷拍他俩的照片时,季宴礼用下巴蹭了蹭楚辞的颈窝,低声回道:“这种情况我之前预想过,甚至有几次我看见对方忘记关掉的闪光灯,本来还以为是错觉,听你这么说,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身前少年忍不住收紧手臂,指腹一下一下按压着楚辞脊骨上突出的骨头,察觉到季宴礼将自己越抱越紧,楚辞不得不扬起脑袋,却控制不住般,勾起唇角笑了笑。 “嗯?”季宴礼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楚辞唇边的笑意愈发浓郁:“我还以为我要遭遇电视剧里那种,要用五百万逼着我离开你的情节呢。” “那你是选择五百万,还是选择我?” 季宴礼双手握住楚辞的肩膀,低下脑袋对上他的眼睛。 楚辞眨巴眨巴。 【啊——好幼稚的问题,这也要比吗?】 【季宴礼居然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看他眼神......好像还认真了。】 楚辞故意似的磨蹭着半天不说话,直到季宴礼急不可耐地凑过来要吻他,楚辞才慌慌张张地抬起手捂住季宴礼的嘴唇:“我、我当然选五百万了!” “有钱不要王八蛋啊。” 季宴礼眯了眯眸:“你确定?” 尾音被他有意无意地拖长,余光时不时落在楚辞脸上,时刻观察着楚辞的表情。 “我可是我家的独生子,之后我父母的产业会全部归属到我的名下,总的加起来虽然不算多,但和五百万比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音刚落,果然,怀里的小财猫两眼放光:“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季宴礼反问。 确实是。 意识到这个,楚辞“蹭”一下跳起来,把自己挂在了季宴礼身上:“季宴礼你完蛋了,我要像鬼一样缠着你一辈子!” 季宴礼笑起来,眉眼弯弯地稳稳托住楚辞,抱着他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好——” “那你就心安理得地赖着我吧。” - 自从上次装心脏病发作吓到江月后,之后的一段时间楚辞真的没再见过她。 正式步入高三后,学习压力越来越大,整个高三年级沉浸在一股紧张的氛围当中,即使班主任每天都来班上为学生们加油打气,但效果不太明显,楚辞甚至已经好几次见有人躲在厕所里偷偷哭了。 而坐在他后桌的那个人,除了开学第一天见过他以外,剩下的时日里楚辞就再也没看他来过学校。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学校终于舍得给悲催的高三生放半天假,季宴礼和楚辞背着所有人迫不及待地跑到学校公园里约会。 最近几天气温下降得很快,楚辞缩在毛茸茸的绒毛外套里,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一动不动。 他和季宴礼亲昵地围着同一条围巾,周围的风大,一片枯黄的树叶被风从光秃秃的树干上吹落,楚辞本能地打了个寒颤,接着把下半张脸藏进了围巾里。 【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居然找这种地方约会。】 【这是约会吗?!这明明是来喂西北风吃的!】 【楚辞啊楚辞,季宴礼恋爱脑犯蠢就算了,你怎么能跟着犯蠢呢!】 【简直是自甘堕落!!】 楚辞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身体又十分违心地朝季宴礼那边靠过去,紧接着,自己时时刻刻埋在毛绒口袋里的手被另一个人的温度覆盖住,楚辞转过脑袋,微微睁大眼睛,坐在身旁的季宴礼冲他扬起唇角,顺势和楚辞的手指扣在了一起。 裹挟在周身的冷寒被驱散一些,淡淡的红晕从耳尖攀爬到脸颊上,楚辞的睫毛略微慌张地颤动几下,随后轻轻捏了捏季宴礼的手指。 “觉得冷的话,我们回去吧?”季宴礼提议道。 楚辞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拒绝,之前得知自己被江月找人跟踪偷拍后,楚辞觉得自己变得敏感不少,时不时总产生被人跟踪的错觉。 “不冷。”他吸了口凉气,“这里没什么人,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悬挂在天边的暖阳被薄薄的一层云遮住,浅薄的阳光倾洒在地面上,额角的鬓发被风吹得略微凌乱,相扣在一起的两只手中不知不觉溢出一缕薄汗。 这种惬意闲散的时光,就像是自己偷偷摸摸挖出来的。 楚辞抚摸着季宴礼纤细的指骨,默默地感叹。 就在这时,季宴礼突然拿出手机低下脑袋看了一眼,随后一点一点蹙起眉心,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楚辞好奇地眨眨眼,脑袋凑过去问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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