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得要命,完全是在哭嚎着求饶,语气里夹杂着控制不住地颤抖和绝望,男人的额头重重地往地上砸,愣是将柔软的泥地砸的砰砰作响。 “我、我家里还有儿子......我不能死!!”男人浑身颤栗着拽住其中一个人的裤腿,在他昂贵的西装布料上留下脏兮兮的污痕。 好熟悉的声音。 楚辞睁大眼睛,又抬了抬头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只是周围光线太过昏暗,怕惊动那几个保镖,所以楚辞不敢轻举妄动。 “啊——!!!” 像是接收到了什么命令,那些保镖不再继续给男人求饶的机会,毫不客气地捏紧拳头,狠狠地一圈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男人控制不住往后一摔,整张脸猝不及防落入光晕里,嘴角顿时溢出几滴鲜红刺眼的血液,而楚辞就在离他不过半米的地方,勉勉强强看见了对方的长相。 下一秒,楚辞感觉自己的心脏滞顿一秒。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父亲。 他一双眼睛惊恐得似乎要瞪出眼眶,手脚并用地朝前爬,还不等他挪出几厘米,后方的保镖便拽住脚腕,毫不留情地把他拖了回去。 紧接着,漆黑的夜晚徘徊着男人痛苦的嚎叫,拳脚落在肉|体上的闷响一遍一遍传入楚辞耳中,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什么都看不见,空荡荡的心脏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渐渐的,男人的声音慢慢消失,那些保镖见他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嵌入耳中的耳机闪烁几下,他们顿时停下手,转身回到了赌场里。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过后,周围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嘴唇上的刺痛直袭大脑,楚辞这才回过神,他抬起手抹了一下唇角,刚才情况太过紧急,恍惚之间,他竟然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温热的舌尖舔舐过那块破开的伤口,楚辞艰难得咽下一口唾沫,掀起眼睫,他望着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对方的喉咙中发出几声奄奄一息的气音,楚辞皱着眉头,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让他胃里翻涌得格外厉害。 就在刚才,他的脑袋里闪过了很多东西。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随着时间渐渐延长,楚辞继承了属于原主的记忆。 他看到了小时候被囚禁在笼中几近被饿死的原主,看到了身患绝症却要匍匐着身子将他保护在身下的母亲,看到了男人高高举起的酒瓶,再落下时飞溅在四周地面的锋利碎片。 还看见一时之间差点被活生生掐死的自己。 这个男人丝毫不值得同情,甚至在刚才的某个时刻,楚辞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 ——希望他能去死。 楚辞不知道他的结局如何,他只想知道原文中的原主不幸离世后,他的父亲有没有产生过愧疚? 哪怕一点点?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亮起的荧光划破浓郁的黑暗,楚辞低头一看,是季宴礼发过来的消息:“上车,我找到蔺喻了,司机会把你带过来汇合。” 他抿着唇角,回复了一句,接着熄灭屏幕,周围的黑夜再次侵蚀。 楚辞缓缓起身,他揉了揉自己酸胀发麻的大腿,然后一步一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躺在地上的男人哀嚎的声音愈发减弱,楚辞埋着脑袋,强行忽略掉了这些声音。 他一口气回到车内,在司机启动引擎时,楚辞才拿出手机,慢慢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路边的树影开始倒退,浑身上下的血液极速流动,唤回混沌的思绪。 他将手机凑到耳边,薄唇轻轻嚅动几下:“你好,请问是警察局吗?” “我要报警。” 喧嚣的晚风击打着车窗玻璃。 这最后的怜悯。 仅仅来自唯一留存的血缘关系。
第62章 好羡慕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季宴礼的司机将车稳稳停在路边,下一秒,车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季宴礼推搡着一个少年进车,随后关上车门后,他冷着嗓音丢下一句:“走。” 雨滴砸落在透明玻璃上,楚辞看了一眼上方溅开的一圈一圈小水花,路边的街灯一闪而过,幻化成几缕橙黄色的光斑,楚辞移开目光,慢慢将视线挪到身旁的蔺喻身上。 少年缩着肩膀浑身颤抖,脑袋几乎快要埋进脖子里,他两只手紧紧抓着裤子布料,头发乱糟糟的,膝盖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看起来像是摔了一跤。 “说吧。”车内寂静得吓人,半晌过后还是季宴礼开口打破了这段该死的沉寂,他微微往后一靠,修长的手指互相纠缠,“你去赌场干什么?”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不过楚辞能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季宴礼是有些生气的。 蔺喻慌乱地眨巴眨巴眼睛,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纠结一段时间后才压低嗓音闷声闷气地开口:“没、没干嘛。” 他的音量细若蚊声,就连外面啪嗒啪嗒雨滴砸落的声响都能将他的声音轻易掩埋,季宴礼不着痕迹皱了下眉,不耐地“啧”了一下:“不说实话?那你敢不敢把刚才求我说的什么,对楚辞再说一遍。” 蔺喻果然不吭声了,他紧紧抿着下唇,怯懦地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楚辞。 楚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季宴礼,另一边的少年冷寒着一张脸,盯着蔺喻的目光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楚辞连忙冲他使了使眼神:“你不要这么凶嘛,吓到他怎么办。” 一句话出口,季宴礼原本蹙紧的眉心猛地一松,他略微诧异地望向楚辞,像是没料到他会首先选择指责自己。 季宴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半句话,而后他的眼尾往下一撇,嘴巴轻轻噘起,做出一副受了冤枉所以异常委屈的表情。 迎上季宴礼楚楚可怜的眼神,楚辞咋舌。 这小子装柔弱的技能越来越熟练了。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他强行无视掉季宴礼投射过来的、强烈寻求安慰的目光,伸出手轻拍两下蔺喻的肩膀,温和地安慰着:“别害怕,我是放学的时候看见你被张卓带走了,有点担心你才跟过来的。” “你在这里很安全。” 细长的手指抚过少年瘦削的脊背,坐在身侧的蔺喻在听到他这么说后,颤抖得更加厉害,肩膀跟着耸动起来,片刻后,蔺喻突然直起身子往楚辞身上一扑,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死死抱住了楚辞。 楚辞的手被迫悬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耳边传来蔺喻抑制不住的哭声。 对方缩在他怀里,两只手固执地环抱住楚辞精瘦的腰,衣服布料硬生生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眼泪和脸上的雨水汗水直接糊在了楚辞身上。 而另一边的季宴礼看见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顿时瞪大双眼,下意识抬起手手就要去拽蔺喻的衣领—— 只是他的手才将将伸过去,就被楚辞毫不留情地拍开了。 “啪”的一声轻响在车内转瞬即逝,季宴礼跟只触了电的猫似地把手收了回去,他皱着眉揉了揉自己手背上残留的红色指痕,随后掀起密长的眼睫,望着楚辞的眼神愈发可怜起来。 楚辞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死装的。 他叹出一口气,跟安抚小孩一般缓慢拍打着蔺喻的脊背,任由对方的眼泪将自己的衣服打湿,他确实是被吓到了,跟只毫无反抗的小动物一样一个劲用脑袋顶住楚辞的胸口,毫无顾忌地张开嘴放声大哭。 等蔺喻哭够了,楚辞才慢慢捧起怀中人的脑袋,手指摩挲过他哭得通红的眼角,替他擦干净脸上未干的泪痕。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他难得这么温柔,看向蔺喻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声音像一汪柔和的泉水,可以让胆怯的自己肆无忌惮躲藏在里面。 蔺喻吸吸鼻子,望着楚辞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后,才抖着嘴唇,下定决心似的抽抽搭搭回答道:“我......我妈她生、生了很严重的病。” “这段时间我很需要钱,遇到张卓的时候,我当时正好在学校外面找活干。”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我要赚钱的消息,那天跟我说,可以帮我介绍一个路子,活不累来钱还快,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就脑子一热答应了。” 说着,蔺喻的眼眶又红了几分。 “然后他把我带到了这里,说是帮里面的人送点东西出去,送一次给我两千块,一个星期来两趟就行。”他有些不安地拉住了楚辞的手,紧紧攥进手心,“我帮了一次,他们真的把钱给我了,所以这两个星期我都在往这边跑。” “但是今天......” 话到一半,蔺喻害怕地快要说不下去,楚辞只好伸出手将他抱住,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一遍一遍安抚他的脊背:“没关系,别怕别怕,你说出来,我和季宴礼能帮你的。” 虽然后者此时正臭着一张脸。 蔺喻乖乖点头,努力冲楚辞扬起唇角:“谢、谢谢你们。” 他努力稳了稳情绪,接着继续说道:“今天要送的东西,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张卓不知道,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本来在这之前他们是不会当着我的面检查的,可是今天好奇怪,我进去把书包放下之后,他们关着我不让我离开,还当面翻我的书包......就暴露了。” “这么说那些追着你的人,是想——?”楚辞的话戛然而止,故意没说完。 蔺喻点头附和:“是他们之间的规定,要是把东西弄丢的话,就会被惩罚。” “我是运气好才从里面跑了出来,因为我看见过那些违反规定后被惩罚的,被打的鼻青脸肿,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他的眼角控制不住溢出几滴眼泪,攥着楚辞衣服的指节格外苍白,“怎么办楚辞?外面和他们联系的人很多,他们能找到我的,找到我之后我会肯定被他们打死!” “我只是想赚钱给我妈治病,我、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楚辞!”蔺喻的情绪一瞬间激动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一双眼睛红得像只兔子,看起来惨兮兮的。 楚辞紧蹙起眉,他实在没想到蔺喻会触及到这样的事情,不过他现在只是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遇到这样的情况慌了阵脚也情有可原。 他揉了揉蔺喻的后脑勺,柔声说道:“那你知道他们让你送的是什么吗?” 蔺喻老实地摇头:“他们不让我看,威胁我要是偷看的话会杀了我的。” 楚辞垂下眼眸,看着蔺喻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随后他抬眼,朝另一边的季宴礼投去求助的目光。 毕竟在这里的几个人里,最有钱有权的,还是季宴礼。 对方显然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却愣是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明明眼睛都瞪得快要干涩了,也依旧不愿意转过头看楚辞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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