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根蟹腿被宋扬抓在手里,剪子咔嚓咔嚓的声音让宋扬心跳得越来越快,眼见最后一点蟹腿肉被自己拨入盘中,李瑾玉就要接过那装了满满当当一盘蟹肉的盘子时,宋扬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陛下。” 此举惊了殿内三人。 谷荔在他身旁,用吃惊又害怕的声音压低了说,“你在干嘛!?快放开陛下的手!” 而他没有松开,李瑾玉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就任凭宋扬握着。 谷荔还在劝宋扬,但是宋扬铁了心不让李瑾玉拿蟹肉,话也是一句话没说。 他只好擅自端起那盘蟹肉,放在了皇上面前。 “陛下,请享用。” 李瑾玉嗯了一声,转动自己的手腕,摆脱掉宋扬的手,泰然自若地用银勺舀起蟹肉。 宋扬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还在那不停发出警报。 “宿主,螃蟹里的毒药会让皇帝脑神经错乱,产生头痛、失眠等症状,十分影响皇帝的身心健康。” 银勺即将被送进嘴里时,宋扬情急之下只好故技重施,再次抓住了李瑾玉的手。 “大胆。” 李瑾玉从听到宋扬腹语说有毒开始,便一言不发,静静等着宋扬的动作,直到现在才出声。 出乎谷荔意料的是,李瑾玉的呵斥听起来没有一点恼怒之意。 “陛下,螃蟹性寒,您不能吃。”宋扬一本正经道。 “什么……?”谷荔扯住他的袖子,“你在胡说什么?陛下想吃还有你阻止的份?” “知道你忠心。”李瑾玉嘴里夸他,目光却在他那被谷荔拉住的袖子上停留了一会儿,“谷荔去叫太医过来,问问螃蟹是否性寒,朕到底能不能吃。” 谷荔觉得这两人真是哪哪都不对劲,但到底不敢多问,应了声是,赶忙去叫太医,他怕拖久了事情就难办了,一出殿几乎要跑起来。 “放开朕的手。” 宋扬连忙松开,又说了一句,“陛下,别吃那蟹肉。” “朕看你是越发放肆了。”李瑾玉见他还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忍不住追问道,“为何?” 宋扬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螃蟹性寒不能多吃的说法,但显然,李瑾玉是不信的。 但他也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胡诌:“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那朕少吃点就行了。” 眼见怎么都阻止不了李瑾玉想吃蟹肉的样子,宋扬索性把整盘蟹肉都挪到李瑾玉碰不到的地方。 终于忍不住垂下脑袋对李瑾玉小声说道:“陛下,谷荔不是好人。” “是么?”李瑾玉微微仰头看宋扬的眼睛,“可朕倒觉得谷荔挺忠心的。” 宋扬被他看着,眼睛都不自觉地多眨了两下,那带着探究的目光让自己颇为不适,他侧头道,“奴才没有撒谎,他在螃蟹里下毒了,陛下若是不信待会儿可让太医查验。” “你怎么知道他下毒了?” 太医院外 太医院院使背着医箱焦急地跟着谷荔往乾清宫赶。 “快些,陛下在殿内等着吃螃蟹呢。” 谷荔一边拽着院使,一边气喘吁吁地和他说,“陛下担心螃蟹性寒,您去告诉陛下,螃蟹性暖,陛下就能放心吃了。” “啊?”院使有些诧异,没想到急匆匆唤自己去竟然因为这事。但医书上确实记载过螃蟹性寒,若皇上担心不想吃,大可以不吃,为何特意把自己喊过去问呢? 院使略有犹豫,脚步微顿时,被谷荔拽着打了个踉跄,谷荔还在催他,“快些!” 院使把医箱重新背好,面露不解,“这螃蟹,确实性寒不宜多食……” “院使大人,您可要想清楚了,秋蟹最是肥美,陛下正想解馋,若是院使说错了话扰了陛下兴致,惹陛下不悦,那大人的乌纱帽可就……” 谷荔半是威胁半是劝说,手上还给院使塞了一锭银子。 匆忙的脚步使得院使脑袋浑沌,只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想明白,走到乾清宫外还很自然地将银子揣进怀里,面色如常地跟着谷荔进殿。 此时,踏进殿内的二人正好听到宋扬和李瑾玉说了一句:“奴才会根据日月星辰算命数,所以知道这螃蟹不能吃。” 听到这话,院使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皇帝倘若自己想吃螃蟹,根本不需要通过太医之口来确定螃蟹是能够进食。当朝太后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后宫又没有皇后,根本没人管皇帝做什么,也不敢有人管。 所以这件事里要么有诈,要么……就是有什么人管着皇帝。 想清楚这点,再看殿内对峙的两人,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但又觉得自己的猜想属实可笑,怎么会有皇帝放着后宫佳丽不要,反而和太监……
第33章 策反 殿内只有两人时,不时就传出一阵争执声,此起彼伏。 而此刻殿内足足有四个人,反而静了下来。 院使挥挥袖子跪下向皇帝请了个安,打破了沉默。 “陛下,您可有哪里不适?” “刚刚朕吃下蟹肉,腹痛难忍,你给朕瞧瞧。” 此言一出,三人均是震惊。 谷荔没想到自己大费周章下毒毒害皇帝,甚至还绞尽脑汁想着待会如果皇帝不吃蟹肉该怎么办,结果自己不在的时候,皇帝自己就吃下去了。 计划成功了一半,谷荔心如鼓擂,看皇帝面色确实不若刚刚那般红润,他没有半分完成计划的欣喜,心里只有不安和害怕,谋害皇帝可不是小罪。 但他转念一想,家里的父母和弟弟都在国师手中,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自己一条贱命换家人平安,倒也值得。 谷荔眼看院使还在慢吞吞地开箱子,忙催促他,“大人您快些给陛下把把脉。” 院使却看皇上背靠雕龙木椅,神态轻松。而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装着蟹肉的盘子明显是推远的,根据那盘蟹肉的分量,院使推测蟹肉也没动过。 什么腹痛难忍,院使是一点不信,但正皇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等着诊脉。 果然,院使一搭脉,就发现皇上脉象平稳,根本无恙。就是心情浮躁,但,这是不能说的。 “陛下如何了?”宋扬问。 “陛下的脉象……”院使是人精,此时情况不明,他只能拉长声线,看了一眼皇上的表情才斟酌道,“螃蟹性凉,许是因此缘故,陛下才觉腹痛。” “是么?”李瑾玉淡淡问道,眉毛微调,唇角微勾。 从皇上的反应推测,他并不满意自己刚刚的回答。院使咽了咽口水,正色道,“恕微臣医术不精,并未诊出陛下身体异样。” 宋扬心道: 【你当然诊不出,小皇帝根本什么都没吃好吧。】 “看来此毒甚是凶狠,连院使都诊不出来。” 李瑾玉话音刚落,除了宋扬外的两人闻言已经吓得跪倒在地,谷荔跪得格外迅速,头贴在地板上一言不敢发,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就在等着李瑾玉下最后的通牒。 而院使知道,皇帝是来捉内奸的,自己此行颇为凶险,很可能,那锭银子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催命符。他悔啊,今日怎么就是他值班。 宋扬没跪。 只是一时间没搞清楚李瑾玉在下什么棋。 【这小皇帝在搞什么,刚刚不还不相信螃蟹被下毒了吗?】 【果然是帝王心海底针。】 “谷荔,你下的什么毒?竟能骗过太医院的院使。” 简短的问句,已经让跪着的两人吓得几乎要屁滚尿流。院使觉得自己到头了,乌纱帽不保,脑袋也不保了,他实在不该收那锭银子,此刻只觉得揣银子那地烫得吓人,让他恨不得赶紧丢出去。 而被点到名的谷荔止不住地磕头,脑袋磕在地板上砰砰砰的声音听得宋扬倒吸一口凉气。 【嘶,好大声。这磕完不傻也得脑震荡了吧。】 “奴才……”谷荔似乎还想狡辩,宋扬打断他,把李瑾玉的话重复了一遍。 “下的什么毒?老实交代。” “是国师偷偷命人传给奴才的追命散。” 追命散?院使一听赶紧把话接上,以求皇上给他一个生机。 “启禀陛下,追命散是一种慢性毒药,少量食用会让人茶饭不思、夜难入眠,久之引起精神错乱,继而变得愚钝、痴傻。” 虽然院使刚刚并未诊出皇帝脉象里有这毒药的痕迹,但是皇上说有,那就是有。 “国师倒是找了一条好狗。” 李瑾玉此话一出,谷荔知道自己完了。计划没完成,还被识破了,他的尸体被扔出宫外的那一刻,他的家人可能也要人头落地了。 “求陛下饶命,国师用家人威胁奴才,若奴才有所不顺从,就会砍下奴才家人的脑袋,奴才不敢不从,所以才会犯下此错。” 谷荔应该是真的害怕,头越磕越大声,额头已经渗出血来,把地板都染红了。 “国师为何对陛下下手?”宋扬抢在李瑾玉开口前问道。 “国师,国师曾说过天象有变,真天子是下一任皇帝。所以想帮……帮那人篡位,但那人是谁,奴才实在不知。” 谷荔倒是说得干脆,只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就会被杀掉。 而院使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起来,这会让人砍头的宫中秘事他不想听,也不敢听。 【要我说,还不如策反谷荔,让他成为碟中谍中谍,省得国师安排别的人进来,谷荔挺笨的,比较好策反。】 宋扬这么想着,还在思考如何措辞让自己这一想法成真。 而原本准备处决了谷荔的李瑾玉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有谷荔依然好好在宫里待着,国师才不会安排新的眼线进来。他还不想打草惊蛇,毕竟,觊觎皇位的人太多了,如果一个个清除,难保不会像野草一样再生一茬。而斩草,就应该除根才能杀得干净。 “行了,抬起头来看朕。”李瑾玉道。 谷荔闻言才敢停下磕头的动作,只是头抬起来后,宋扬看他脸上血泪交融,从额头流淌到下巴,非常吓人。 “国师送你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国师让奴才留意宫里的一举一动,每月两次向国师传信,以便国师掌握宫中情形,以及陛下的动静。” 【果然是这样。】 “奴才传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只有这一次对陛下下过毒。奴才知错了,请陛下饶奴才一条贱命。” “一次?”问话的人变成了宋扬,他挑挑眉,站在谷荔面前,谷荔都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盯着他那镶了翠玉的腰带。 “给陛下就下过这一次,还有一次是给宋扬哥下的,但下的是不伤身体的泻药。” 谷荔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还往前膝行了几步,抓抓宋扬的裙摆,“宋扬哥,我没有恶意,求求你帮帮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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