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爷子急了:“为何不能,你刚刚说见家礼,不用别的礼,现在是逼着老头子行礼么?” 温阮:…… 他就知道。多年前见老爷子老爷子如此,到现在还如此,是真的对他很喜欢很爱护,但…… 他看了眼霍二少。 你亲祖父,你倒是劝劝啊! 霍二少别开眼,不敢,劝不了,而且也没多少东西,给你你就拿着呗。 温阮:…… 邾晏:“收下吧。” 温阮疑惑偏头,嗯? “老人家一番心意,何必辜负?”邾晏面无波澜,“本王自会给他们更好的回报。” 一个王爷的承诺,一个皇子说更好的回报,分量显而易见。 瞬间把送礼物变成了利益交易,只要霍家受了,日后将有了不得的巨大收益。 霍老爷子立刻回绝:“王爷厚爱,霍家不敢受,这些只是贺阿阮大婚的礼物而已,谈不上什么回报不回报。” 邾晏:“不要回报?” 言下之意象在问,不要交换? 霍老爷子斩钉截铁:“不要,这些本就是我为阿阮攒的。” 邾晏:“那不能收。” 温阮:“对对对,不能要。” 霍老爷子脸黑了。 温阮看看下首一句话不说的霍二少,再看看一直面带微笑的霍大少爷,悟了。 正如他对霍家感情很深,数年来往里认可彼此的脾气秉性,家风行事,霍家对他亦如此,他与霍家荣辱与共,霍家也想保护他,为他做点什么,平日里大家都有自己的赛道,要不要互相帮衬都没关系,反正自己都挺厉害,可成亲大事,怎能不重视?老爷子恐是瞧出来他在京城国公府那个家不像样,十分替他操心,怕他在钱财上吃了亏,又怕未婚夫品性不端,与他不配。 遂有了这几次试探。 霍二少在门口的那一滑,直直冲着他来,霍家是想看邾晏反应,危急之时独善其身,还是会顾念他的安危,拉他一把……他不知邾晏对他是否有‘情’,毕竟这是一场契约婚姻,但邾晏心正,行事自来有分寸,有能力时必不会看着无辜人受伤。 那个叫小幺的孩子,则会勾起子嗣问题。 小孩虎头虎脑,粉妆玉琢,可爱又不失机灵,是个人都会喜欢,在这样的小孩面前,少有人会绷的住,然而邾晏是真的没什么偏爱,他对小孩子谈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该是对子嗣没那么看重的人,如此的话,婚后应该不会想要女人? 对方毕竟是皇子,霍家不敢打探更多,只希望用自己的一点点办法,看清一二,如果不好怎么应对,如果还好,至少会放一点心。 再就是这红纸金字的‘嫁妆单子’。 当着邾晏的面拿出来,是不想这位王爷轻看,是想告诉他阿阮是有娘家人的,这么多代代传承的东西,霍家都敢分,就是把阿阮放到了子孙相同的位置上,未来阿阮好了,他们看着高兴,未必会想沾光,可阿阮不好,只要霍家在一日,阿阮就永远有归处。 温阮心间似有暖泉流过,软软胀胀,鼻子都跟着酸了一下。 “老爷子……当真不必如此。” 他有些后悔没和老爷子商量,就同意了这桩亲事,他该要来说一声的。 他早该明白,他在这世间,并非是一个人,早有很多人走在了他的身边,陪他一同经历,温暖阳光也好,狂风骤雨也罢,大家其实都在一起。 霍老爷子还在生气:“这单子你不要,就别同我说话!” 放完狠话,又舍不得凶温阮,疯狂朝一边孙子使眼色——茶啊!给续上!眼睛都瞎了么! 霍二少赶紧给续茶。 霍大少爷呢,则取出一方棋盘,邀请邾晏:“闲来无事,王爷可愿手谈一局?” 邾晏修长指节搭在茶盏沿:“你胆子很大。” 霍大少微笑:“王爷要同阿阮成亲,亦是厉害人物。” 两人也不废话,直接就执了黑白子,杀将起来。 温阮:…… 若是他猜的不错,这也是一轮试探?以棋路观人,想看看邾晏人品风骨,心机城府? 熟悉的人都知道,霍家世代从商,盘子很大,财富更是积累了不知多少,下一代家主已定,就是霍二少霍煦宁,可很少人知道为何如此。霍煦宁排行为二,上面自然是有一位大哥的,这位大少爷名霍煦方,与二少乃是一母同胞,自小聪明伶俐,才华横溢,天分奇高,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友朋皆知,至今霍家很多商路布设,商品营销策划,人际关系筹谋斡旋,挑事平事,都是出自他手,至于为什么他不是未来家主…… 乃是因为他少时落入寒潭,肺腑落下病根,经常缠绵病榻,不能远行。行商要天分,也要经验,哪里都不能走,怎么谈买卖,怎么开新商路,怎么撑起家主之位? 这一方棋局,在静寂里厮杀,在棋格间布局,无声的接近,诱捕,格挡,有人力拔山河,有人以退为进,有人暗棋藏凶险,有人布局千里之外…… 迷雾揭开时,酣畅淋漓! “妙啊!”霍二少拉着温阮,“简王殿下好生厉害!我哥没事干时就会研究棋路,能把他逼成这样的,可是多少年没有了!” 温阮见过霍煦方下棋,却是第一次见邾晏下棋,原来他这么厉害的? 棋局见心性,这么多弯弯绕的心思,可见这么多年,他吃过不少苦。 所有人都说,六殿下幼时养在先皇后名下,太子亲自给开的蒙,养在身边教导,他聪明伶俐,对皇后孝顺,对太子孺慕,兄弟感情很好,纵有一二调皮干坏事,也很知道分寸,从不给皇后太子添麻烦,朝中内外都赞他懂事,说未来是不可多得的贤王人选,可十三年前,所有都变了,皇后和太子先后离世,六殿下当着皇上的面,杀了好几个导致这些事发生的人,也变得越来越阴郁,越来越疯,行事没有顾忌…… 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吧?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温阮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也是在这一年走丢,上元夜,他和温瑜一起,不知道怎么走丢了,温瑜早早被找了回去,他则今年才被‘找到’,分明一直有人暗里盯着他,为何…… 他轻轻把这些念头晃出脑后,不再多想,而是专注眼前棋局。 霍老爷子盯上了南星,准备趁他不注意,暗搓搓将礼单子塞到他衣裳,或腰封里。 南星是阿阮的长随,他拿走了,便等同于阿阮拿走了,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他看阿阮敢退回来! 退回来他也不会认的! 他这么大年纪了,受了惊吓可是会晕过去的,他就不信阿阮有那么狠的心!
第49章 本王的荣幸 这一局棋, 终究是没下完。 胜负未分时,突然有人来找霍煦方,说出事了, 人走了! 温阮没听清楚人名, 不知道谁走了, 过来报告的人明显是霍大少心腹, 脑门还渗着汗, 他不是不机灵的人,不是不知道今日气氛特殊, 非大事急事不可打扰,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来禀报了…… 遂这件事对霍煦方来说,很重要。 霍家大少身体不好,这个天气还披着披风,他最知自己不宜焦虑,不宜行动过速,平时做什么都慢悠悠,很有一种自得悠然的静感,韵律感, 可今日不同,他瘦削的背影几乎走出残影, 步伐非常急,很快转出了庑廊。 温阮疑惑看向霍二少:“谁……走了?” 霍二少迷茫的摇了摇头,比他还疑惑:“不知道啊,大哥心里难道还有比我这个可爱弟弟更重要的人?” 温阮:…… “咳!” 霍老爷子已经成功利用刚刚的震惊瞬间,把‘嫁妆单子’悄悄塞到了南星衣服里, 很是满意,他现在巴不得家里有个大热闹, 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别让南星有机会发现这件事,卖孙子也在所不惜。 “一起过去看看?” 他甚至不遗余力邀请简王殿下,说招待不周,乡野人家没什么规矩,殿下看个趣,了解了解民生百态也是好的。 邾晏觉得此间发展很有些玩味:“你确定,邀请本王去?” 霍老爷子:“你不是阿阮夫君?” 这个倒—— 邾晏斩钉截铁:“是。” 同时非常满意老爷子说的这几个字,不愧是年老成精,就是会说话。 “我家没什么事要瞒着阿阮,他定也想邀王爷同去……”霍老爷子扭头,发现人已经和二孙子一块跑了,把未婚夫都忘在这了,清咳一声,替小辈圆缓,“孩子还小,性格跳脱,一回家就忘形,王爷莫怪,这边请——” 霍家大少爷的院子,因养病需要,离主院稍微有些远,很安静,但不乏舒适,挨着一个很大的园子,湖景尤其好,让人看一眼就觉心境开阔,养眼养心。 霍煦方没回自己院子,而是绕着湖走了一段,进了一个更小,但挺耐看的院子,进门快速转了一圈,看了几眼,尤其对墙头草被踩过,痕迹特别明显的那面墙,着重看了两息,突然不着急了,也不去别处了,叫下人把庑廊角的桌椅移过来,掀袍坐下,喘匀了气,平静呼吸,才慢条斯理问:“人走了?” 长随:“是,到处找不见,还给大少爷留了书信,就在这——” 霍煦方却没打开那封信,只静静放到了桌上。 “大少爷不去追?” “为何要追?”霍煦方垂眸,“我说过予她选择,她并未选择我,人之常情,想来……没有哪个女子不愿意要我这样的夫君。” 温阮倏的睁圆了眼! 夫君怎么回事?什么夫君?霍家大哥要成亲了么? 他转头看了眼霍二少,霍二少……比他还惊讶,比他还猝不及防,一脸‘我要有嫂嫂了么,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的懵圈。 再往后看,唯有霍老爷子一脸意味深长。 霍二少已经就近逮住了老管家,问是怎么回事,老管家看看老爷子,看看一同围观的简王殿下,才压低声音,说了句:“大少爷两个多月前,于江边采莲时,救下了一位姑娘……” 霍家生意盘子大,尤其在泗州,涉及行行业业,霍二少在外跑的时候多,家中大本营,则是大少爷在守,大少爷身体原因,少有外出,但并不是不外出,也是时常要巡查自家产业的,两个多月前,并非莲子成熟时节,他只为先期查看,预估今年形势,从莲子莲蓬莲花到池鱼,甚至江面环境,都要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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