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琮在灵犀轩养伤,每日还不忘让人送到东宫一些点心,都是常见的东西,但送来的人说,是灵犀轩的小厨房做的,与宫中的做法有不同。 容千珑看着那些糕点,先是让太医用银针试探有没有毒,确认无毒后仍然扔掉。 瞧着他愁眉苦脸,本来见到那些东西还心烦的容璟又觉得有些好笑:“瞧你这样子,倒像是希望这些东西有毒。” “自然希望有毒。”容千珑说:“如今他被你打了一顿,倒不好追究他有没有在军营里使坏过。若是这些吃食有毒,我即刻就提去见父皇。” 容璟轻笑:“他又不是傻子,岂会亲自送来有毒的东西,把把柄送到你手上?” “干脆我给这些东西下了毒,拿去给父皇看,就说是他下的。”容千珑焦躁的咬着指甲:“我恨死他了。” “我瞧出来了。”容璟在他脸颊亲一下,被亲过的容千珑就像是被捋顺了毛的猫,安静下来靠在容璟怀里,温顺的不得了。 “哥。”容千珑圈着他脖子:“我就在东宫住着?” “嗯。” “是不是不太好…”容千珑仰头看他:“若是有人弹劾怎么办?” “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你只管放心,弹劾也弹劾不到你头上。”容璟揉揉他头发:“你只管舒心的待在我身边,别人都不用管,你没对不起任何人。” 容千珑把脸埋在他怀里,只要想起来皇后,他都觉得难过。 又过了两日容千珩从辛州回来抵达京城。 宫中收到信,只知道他是近两日到,不知道是确切的哪一天。因此容千珑当日一早带着乌樱熬制的药与老郎中去了卫国公府。 容璟不放心,但是容千珑说不用他跟着,他便没告诉容千珑,乘着顶不起眼的轿子等在卫国公府门外,让沈连跟着去了。 容千珑的到访是卫国公府没想到的,卫国公庄峻刍和国公夫人朱淬媱都出来迎接,朱夫人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的看他。 容千珑佯装不查,对庄峻刍说:“国公爷,朱夫人,打扰了,我只是想见见庄家大哥。” 在他称呼国公爷和朱夫人时,庄峻刍和朱淬媱便觉得生疏的心痛,但还得恭敬的说:“不敢不敢,殿下客气。” “哪里算的什么殿下。”容千珑似乎轻笑了一声,前世被他们忽视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真正的四殿下在辛州亲自上阵受了伤,还没回京呢,是我抢了人家的好命,你们也心疼他吧?” 庄峻刍和朱淬媱都有些发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心疼,便是认了容千珑抢了容千珩的好命,说不心疼,又冒犯了容千珩。 “罢了。”容千珑说:“我想见大哥,不知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庄峻刍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是他的骨血,但皇上没将儿子还到他卫国公府。 朱淬媱看着与自己相像的容千珑,忍不住想要亲近,她生的两个儿子,养了别人一个儿子。容千珑眉眼是最像她的。 容千珑没有看任何人,冷漠的显得有些高傲,他听到有卫国公府的下人正在耳语,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在说他仗着自己是宫里养大的,便回来耍威风,假皇子有什么好显摆的。 庄渭川近来身子勉强还算好,能出屋子,正在亭子里看书,听到小厮欣喜的来报,说二公子回来了,他便知道是容千珑。 近来府中已经不允许再提起“庄泾肋”这个名字,更不能唤他二公子,只能称作四殿下。 如今被称作二公子的自然是容千珑,庄渭川有些惆怅,他叹息一声,没动,仍然在看书。 小厮见他不太热情,便又一改口风说起容千珑是如何如何的威风,居然要老爷和夫人卑躬屈膝的迎着。 老爷和夫人都是行的见皇子的礼,简直是倒反天罡。 直到自己父亲庄峻刍站在门口,朝里面走了请的手势,庄渭川看过去,容千珑正回头说:“你们都先出去吧。” 庄峻刍甚至不能进来,只能听容千珑的命令出去候着,容千珑带着寿丰、沈连,还有老郎中三个人进来。 看着这三人也不像是耍威风的样子,若是容千珑很想给了下马威强调自己与卫国公府没关系,大可带着仪仗。 庄渭川起身要行礼,容千珑连忙扶住他:“你不能给我行礼。” “父亲母亲的礼你都受了,我怎么就能免了?”庄渭川语气淡淡,说的话掩饰不住的不高兴。 容千珑望着他,忽然有些想笑。 前世从不给他好脸色,对他不仅嫌弃,甚至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的庄峻刍和朱淬媱,这辈子倒是对他小心翼翼。 而前世对他还不错,时常劝朱淬媱对他好一些的庄渭川却有些不客气。 他了解庄渭川的为人,是个品格端方的君子,又不知前世的事,自然不理解他为何要刻意为难庄峻刍和朱淬媱。 容千珑沉默片刻无从解释,索性对他露出个灿烂又善意的笑,脆生生的开口:“大哥。” 庄渭川一时怔住。
第107章 (一更) 庄渭川学的是忠孝礼义,实实在在的端方君子,换子一事都是祖母沈氏所为,沈氏平常对他们孙辈也很疼爱, 沈氏换子害的全家被皇上厌弃,父亲庄峻刍每日在朝上胆战心惊,原本与他交好的同僚在得知后也默默疏远。母亲朱氏在女眷中也丢了许多来往。 但庄渭川只能做到不为沈氏求情和辩驳,但却无法做到苛责。 容千珑作为换子的受害者,说到底如今还在宫中,像是很得皇上和皇后的爱护,否则也不会没有被皇上送还回沈家。 可那一日他们在御书房发生的一切,容千珑确实也被迁怒了。庄泾肋担心了他很久,怕他在宫里受了白眼。 但今日容千珑回来,听说耀武扬威,小厮的话或许夸大其词,但刚才庄渭川亲眼所见,容千珑的确没有让庄峻刍一同进来,反而随口吩咐的像是对待下人。 庄渭川看着心中不舒服,忍不住冷言冷语。 可容千珑不仅不觉得生气或难堪,反而笑盈盈的叫他大哥,就好像他们不是没有来往,而是相识已久,彼此相处的还不错。 看着容千珑毫无恶意,明显对他很友善的脸,庄渭川忽然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大哥不请我坐下?”容千珑眼巴巴的看过来,庄渭川后退一步,让出方才自己做的软椅。 容千珑坐上去,仰着头看庄渭川:“大哥先别恼,我来是为了你的先天之症。” 老郎中上前行礼问候:“见过大公子。” “老先生不必多礼,这是我血亲大哥,平常不计较虚礼也没有架子,都是自己人。”容千珑起身扶他,就如同他是这家里的主人,甚至吩咐庄渭川的小厮:“去给老郎中挪个座儿。” 方才的竟然都不是真的,亲二少爷明明亲热的很,小厮答应了,脚步轻快的去搬椅子。 “老先生。”庄渭川回礼,又对容千珑说:“不知该如何相与,称作殿下虽恭敬却生疏了,唤作弟弟又有些冒犯,算我高攀。我便没脸没皮唤你弟弟了。” 容千珑笑,眼睛有些水汽,与庄渭川这样说话,其实前世也没有过,他们之间并不熟,但他知道庄渭川对他的好,真诚的说:“是我先唤你大哥,若说冒犯也是我先冒犯。” 庄渭川眼睛也有些潮湿,对他说:“我的病症寻医问药二十几年,是好不了了,如今补药吊命,不再奢求什么,实在折腾心志。” “你的病症我也有。”容千珑说:“太子殿下历尽万险在辛州山上寻来了古籍记载的灵药,如今我算是好了,所以才来给大哥。” 庄渭川反应快,也是从前他的药都由郎中先寻同样有此症的人试过。 一听容千珑说自己先吃过了,便一怔,不对他防备的问了出来:“药你已经服用过了?” “服过了。”容千珑说:“哥哥放心用药就好。” 他小厮听说了是能治好旧疾,高兴的合不拢嘴,没想到二少爷这么记挂血亲,治好了病首先想到了他家主子。 而且这病的难治是整个卫国公府都亲眼所见,果然还是皇室有法子。 庄渭川心里激动,但他还是有修养的先对老先生道谢,又欲言又止,满眼感激的看着庄渭川。 “就不用谢我了。”容千珑朝他微笑:“我们亲兄弟不说这些客气的话。” 庄渭川眼神经过沈连、寿丰和老郎中,容千珑便说:“老先生年纪大了,坐轿子来挨不住疲惫,大哥你安排人来请老先生去喝茶。” 庄渭川吩咐了小厮,沈连和寿丰也一同去了。 庄渭川对旁边的侍从看过去一眼,侍从便都退下了。 只剩下虽是血亲兄弟却不太熟的两个人,容千珑今日可是为了他的病而来,光是这份心意就很让庄渭川平白有些羞愧。 容千珑朝旁边的椅子坐了个手势:“大哥坐下吧。你一直站着我却稳稳当当的坐着,实在是没长幼的礼节。但是我又想起了我哥哥,太子哥哥,我当着他的面也是自在的,他站着我坐着,晨起伺候我穿衣也不是没有的事。按着我和他的习惯来,我便没起身客气。” 庄渭川坐下来,有些不自在的说:“你与太子殿下一同长大,与岁平齐的兄弟情义。第一回相见时,太子殿下什么都知道,与我说的那些话,无一不显-露出太子殿下对你的爱护。” “我明白。”容千珑点头:“这正是我要说的,若是大哥待四殿下千珩更亲近些,我也理解,大哥不必觉得对不起我。” 言外之意便是,他和容璟自然也更亲厚。 庄渭川点头,笑的有些苦:“话都是实在话,但也怪叫人伤心的。” 容千珑一时也有些觉得伤人的心了,他犹豫一会儿,握住了庄渭川的手:“大哥,但我还是与你亲近的,你可能不信,我服药时没回都想到你,只等我的病症一好,就将药给你送来。” 庄渭川心中感动,但神情不太自然。 庄泾肋小时候是胆大淘气的混小子,长大了又是一身市侩江湖气,油嘴滑舌到哪里都有饭吃的嘴甜风流公子。 虽然与他亲厚,但却不常有这样亲密的动作。他旧疾发作时,还背着他走过很远的路,但那都是有缘由的。 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握上手,庄渭川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两个男人这么近还怪腻歪人的。 但是他见容千珑神色自然,这种接触明显在容千珑看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要么是被宠大的小孩子心性,要么便是与一直以来的哥哥容璟就是这样的相处习惯。 庄渭川猜测,大概两者都有。容千珑在皇宫过的很好,太子殿下对他更好。 没说多久话,容千珑怕庄渭川这种话少又内敛的谦谦君子不适应他的嘘寒问暖,便早早的说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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