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感觉自己浑身都很沉,看着自己去了营帐,熟悉的的营地,熟悉的副将,他有些恍惚,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他看见自己拿起了那块不能拿的令牌。 容璟漠然的看着自己换上容千珩的衣服,拿上了容千珩的剑。 大啟打退了辛族人,容璟骑在马背上,脸上的血甚至糊住了他的眼睫,他忍着刺痛睁开眼睛,看着那些受伤的辛族人狼狈的逃跑。 大啟士兵乘胜追击死咬不放,容璟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马在原地散步转圈,马蹄铲起地上的黄沙,他拉着缰绳,看着周围的萧索景象。 容璟带着几株乌樱回京。 打了胜仗的大啟军队回城却不敢欢呼大笑。因为四殿下受了重伤躺在轿子中,马车都不敢走快,奉命前来的李尚书已经查清楚,是容千珩与军师话不投机,赌气半夜跑上了山。 在山上抓兔子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 但这伤回京后只能说是被一人英勇追击辛州人是被偷袭的。 而太子殿下正在囚车上,衣服自膝盖一下撕掉了,此时正包着一兜泥土和几株草。 容璟在被拉去大狱前还在拼命的喊李尚书,让他把这些草药送到宅子里,让郎中熬好了去送给卫国公府的二公子。 容璟喊的喉咙痛,他几乎要淌下血泪来,李尚书避嫌不敢说话,还是旁边容千琮的舅舅上前去接过来那些草药,转头就泼了开水,再送到李尚书府上。 容璟蹲在大牢里,皇上像是存心给他个教训,牢房只铺着干草,容璟跌坐在上面狼狈的低着头落泪。 也不知道那些乌樱能不能到容千珑的手上。 他害怕自己醒不过来,他害怕醒来后梦里的容千珑会死。 容千珑那么脆弱,没有他的庇护该怎么活下去。 眼前的一切还是模糊,容璟像是置身海底,被沉重的海水压的窒息,他奋力的挣扎,知道他睁开眼睛,宛如破出水面。 容千珑吓坏了,正抱着他的脑袋哭。 “哥…”容千珑细碎的吻落在他脸上:“你是不是累坏了?” 容璟在极度紧张和悲戚的余韵里,忽然又被容千珑这句话逗笑了,容璟抬起酸痛的手臂抚了下容千珑的脸蛋:“我为何累?你想多了。” 还没等从床上起来,容璟正翻身把容千珑紧紧抱在怀里,容千珑承受着他的重量,也没有挣扎,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安抚。 曹二敲门说:“赵军师来了。” 每次听到赵军师来了,容千珑都很小心的问一下容璟要不要见他,这回容璟在他问之前,便吻住了容千珑。 等到他们收拾好出来时,赵军师还在持之以恒的敲门。 容千珑还是忍不住让曹二去问赵军师有什么事,曹二跑着去了,向着哪边毫不掩饰。 过了一会儿曹二跑过来,噗通给容璟跪下:“太子殿下,四殿下受了重伤不能上战场,今日被辛族人打的节节败退,如今大啟的兵已经有一半退出了辛州镇!” 容璟只淡淡的说他知道了。 原本他不在乎,但现下始终有那段梦境记忆萦绕在心间,他骑于马上,辛族人节节败退。 但很快,他又想起了自己在囚车中,李尚书不敢接过他的乌樱,他喊破了喉咙也没人能接替他去救容千珑。 容千珑腹部似乎有开始不舒服,像是绞痛前的前兆,隐隐翻腾着。 他下意识抓紧容璟,戒备的看向曹二,又看向闯进门跌跌撞撞跑过来的赵军师。 容千珑怒不可遏,指着曹二说:“你是不是容千琮派来的?” 曹二被问的一怔,眼神中充满疑惑。容千珑又忽的瞪向赵军师:“是谁派你来的?” 他如今看谁都像是要害容璟的人,曹二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小人是四殿下的侍卫,四殿下可以为小人证明。” 容千珑回过神,心头忽然涌上一种木已成舟的感觉。 好像有些事总会发生。那场大火也如约而至,不过是晚了些日子。但往好了想,他仍然救下了皇后。 如今即便真的要发生能够致使容璟下狱的事,他就不能改变么? 容千珑感到一阵阵无措甚至绝望看向凝视着他不说话的容璟。 然后下定了决心。 容千珑忽然紧紧抱住容璟的脖子:“我头晕的很,哥哥陪我休息。” 他才刚睁开眼睛不到半个时辰,但容璟仍然纵容的点头答应,两人抛下急得火上眉烧的赵军师和曹二。 容千珑去脱容璟的衣裳,容璟疑惑的扣住他的手,他微微翘起唇角:“脱了衣裳睡得舒服些,我害怕,你不要趁我睡着就跑了。” 容千珑脱了容璟的外袍,在容璟照常去伺候他时,他忽然说:“等下,我早上水喝多了,你等等我。” 等容千珑出去了,容璟坐在寂静的屋子里,又忍不住回想起梦中宛如真实发生过的记忆。 他坐在囚车中,抱着来不及亲手送到容千珑手中的乌樱,看不到容千珑喝下乌樱熬的药,他便觉得痛彻心扉。 容璟攥紧到颤抖的拳头忽然被柔软的覆住,容千珑朝他笑笑,举起手中热腾腾的牛乳:“这是曹二蒸的,但我早上喝了太多水,你帮我喝了吧。” 容璟并不喜欢喝蒸牛乳,便说:“你先放着吧。” “不,我要你喝了。”容千珑坐在他腿上,颇有种引-诱的意味,自己喝了一口含着,抬起容璟的下巴,渡给他。 容璟投降了,接过容千珑给他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容千珑亲了他一下,夸他:“乖。” 容璟被他逗笑了,抱着他在床上滚了半圈,今日的容千珑似乎想过过当哥哥的瘾,像是哄孩子一样拍着容璟的背,一下一下很是催眠。 催眠? 容璟只疑惑了一瞬,便陷入了深眠。 容千珑执起容璟的手,在他手指上咬了一下,容璟没有任何反应,表情一变不变。 容千珑松了口气,在容璟唇上轻亲了一下,迅速下床推门出去,沈连等在门外,一见到他便拦住了:“你方才问曹二要蒙汗药做什么?” 容千珑一瞬间脸上闪过被抓包的慌乱,但很快他眼神便稳定下来,扑腾给沈连跪下了。 沈连越过他就想去寻容璟,容千珑拉住他衣袍,仰着脸眼尾坠着泪花,可怜的祈求道:“好沈连,你听我说完。” 沈连知道自己此时该先找到容璟确认他安全才是最要紧的,但兴许他相信容千珑,又或许根本没人能拒绝这样神情的容千珑。 他在原地战定了,看向容千珑,等他说话。 “沈连,方才赵军师的话你听到了对吧?” 容千珑眼睫一眨,两颗泪就划过脸颊,他说:“容千珩受了重伤无法上阵,赵军师此时来找哥哥,无非是容千珩治下无能,如今军心溃散。” 沈连刚才在场,听到赵军师那些话甚至有些想笑,容千珩有些本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是如今年纪尚轻,经验不足,领兵太冒险了。 容千珑哽-咽了:“太子不能拥兵更别说领兵上阵。他们来求哥哥,我不把他们往坏了想,他们便是愚蠢不顾哥哥的圣心。往坏了想,害我哥容璟,其心可诛!” 沈连一时怔住。 “你看好我哥。”容千珑握住沈连手臂,借着他的力气起身,最后丢给了他一句话:“我去去就回。”
第99章 (一更) 沈连看着床上沉睡的容璟,又看着哭哭啼啼爬起来,做了个深呼吸便决绝的推门出去的容千珑。 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选择,才能让事情不那么糟糕。 按照他一直以来的规矩,他应该以容璟的命令为最重要的准则,此时该拦住容千珑,再一盆冷水泼醒容璟问他如何吩咐。 凭借他对主子的了解,容璟醒来后会因为容千珑而上战场,无论他之前是如何想的,醒来后都会因为容千珑做的这一切而不得不上阵。 太子无诏领兵,到时候又不知要被弹劾多少道折子。 沈连在叫醒容璟和放任他昏睡下去中,选择一掌披在他后肩膀,再点了致人昏睡的香,帮他睡得更沉。 做好了这些,沈连抵住窗子锁了门,去寻容千珑。 容千珑带着了他的弓箭,那把容璟送给他玩儿的小弓。 容千珑看到沈连后,戒备的后退了一步。 “小人同您一起。”沈连迅速取来了剑,同容千珑对视后点头,二人上马出了府。 容千珑对送到门口的曹二说:“你就守在门外,不准进去。这宅子周围有太子殿下从京中带出来的私卫,你若老老实实在这里他们便不会轻易出现。若你进了宅子让他们看不到你,不出片刻便会有人让你身首异处。” 曹二脸色白了:“是。” 容千珑上了马,赵军师在旁边欲言又止:“这是,这是我的马。” “你慢腾腾的走吧。”容千珑其实骑马之术也很生疏,他勉强坐稳,紧紧拉住缰绳,对沈连道:“要不你也留下?” 沈连说:“太子殿下已经返程去迎援兵,殿下您放心,小人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太子殿下留小人保护殿下,小人定会护好殿下您。” 容千珑问的这一句只是不放心留下容璟,让一个效忠容千珩的侍卫守着。 周围也根本没有容璟的私卫,只是怕曹二心思太多,发现里面正在昏迷的容璟。 容千珑现在就想哭了,他做的事很冒险,但在赵军师三番五次,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的求见中,他明白容璟就算为了早点上山寻乌樱,也会掺和到皇上给容千珩的差事中去。 从前世听到的消息来看,这场仗并没有拖太久,辛族人不怕死敢拼命,但是他们并没有太多对上庞大军队的经验。 若是同前世差别不大,那这场仗也快要打到头了。 容千珑回头看了眼沈连,沈连没有像随容璟出行时一样始终落后一些,他快马上前与容千珑并行:“小殿下,别怕。” “我已经死过了,死倒没什么好怕的。”容千珑抹了抹眼泪,眼泪蕴在眼睛上,已经快要看不清路了。“我就是怕这场仗打不完,哥哥醒了要骂我。” 沈连心中也在犯嘀咕。 这些新兵不好带,前几日全靠容千珩身先士卒,才让所有人跟着卖命,如今容千珩受了重伤不能上场。 军中相当一部分人在骂前几日的皇子绫罗绸缎穿金带玉,明显是有心人在其中挑拨。 前几日容璟对沈连说过,恐怕军中混进去了容千琮的人,正在散播恐慌,动摇军心。 对于容千珩的治下方式容璟嗤之以鼻,全靠自己一条命去带头,命早有拼无可拼的时候,太愚蠢了。 打了这么多天折损了许多兵力,营地里许多人都站在外面,他们或大声喧哗,或凑下一起气愤的说着什么,听的人满脸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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