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魔尊妖尊刚被打走,他就马上凑了上来。 若是敌人,沈照夜提剑去杀便是了。 偏偏他是沈照夜的好友,沈照夜一时间看不透,也下不去手。 祝青臣心下明了,低下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郑长逸。 郑长逸捂着胸口,似乎心生退意,声音也小了下去,没有底气:“仙尊误会了,我只是不愿旁人用魔尊之事羞辱照夜,我与照夜相识多年,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祝青臣不愿多做理会,收回目光:“既然如此,你去把神意门其他长老请来,到我帐中议事。” 郑长逸眉心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仙尊的意思是……” 祝青臣回头,云淡风轻道:“你不是要求娶照夜么?请他们来商议婚事。” “这……”郑长逸面上一喜,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也不用急于一时,可以先定下来……” “仅限今日,过时不候。” 祝青臣不欲多言,转身便走。 郑长逸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干脆从地上爬起来,冲了出去。 祝青臣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沈照夜担忧地喊了一声:“师尊,难道师尊也觉得……” “不妨事。”祝青臣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目光,让他放心,“为师自有打算。” 郑长逸想用这个法子,逼迫沈照夜和他结为道侣? 他倒也真敢想。 * 营帐中。 祝青臣端坐在主位上。 李钺作为仙尊道侣,坐在旁边,用龙爪给他拍核桃吃。 核桃是他自己带的。祝卿卿出征,他当然要准备好干果蜜饯,免得祝卿卿嘴里没味。 沈照夜则站在师尊身后,正低着头想事情。 原来如此。 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郑长逸那些毛手毛脚的动作和莫名其妙的话语,究竟因何而来了! 原来他的心思,和那三个叛徒的、和魔尊的是一样的。 他们都“喜欢”他,想算计他、得到他。 可他的心思,怎么能和这几个人一样? 怎么能是一样的?! 正想着事情,郑长逸与神意门的几位长老就到了。 神意门不如青阳宗显赫,不过两个宗门同是剑修宗门,所以来往会多一些。 也正是因此,沈照夜与郑长逸才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而此时,郑长逸硬着头皮,把宗门里的三位长老都请过来了。 这三位长老都是白胡子老头,祝青臣也和他们见过,很明事理,也很有威严。 祝青臣起身相迎,抬手作揖:“三位长老来了。” 三位长老同样作揖行礼:“仙尊有礼。” 他三人环顾四周,见帐中再无旁人,有些疑惑。 “仙尊,不是说请我等前来议事么?怎么就只有我们三人?其他人呢?” “我请三位来,不是为了妖魔两界之事。”祝青臣抬手请他们落座,转过身,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此事只关系到青阳宗与神意门,因此我只请了三位。” 三人听见这话,皆是眉头微皱,神色一凛。 “不知是何事,如此要紧?”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祝青臣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营帐正中的郑长逸,“是郑长老想与照夜结为道侣。” 一听这话,三人都松了口气。 “这可是喜事一桩啊。” “长逸与照夜相识多年,若是他二人两情相悦……” 祝青臣打断他们的话,正色道:“请三位先听我说完。” “好。”三人见他神色不对,都住了口,也坐直了一些。 “郑长老与照夜之间,并无倾慕之意,也并非两情相悦。” “这……这又是为何?” “不,我是喜欢……”郑长逸急急地就要开口,却被祝青臣打断了。 “郑长老同我说,前几日,照夜发落了那三个大逆不道的徒弟;昨日两军阵前,魔尊盯上照夜;昨夜,照夜又将计就计,去魔宫走了一遭。” “凡此种种,修真界必定谣言四起,污蔑照夜清白。郑长老心中不忿,心疼照夜,因此他要与照夜结为道侣,好平定谣言、稳固军心。” “啊?” 三位长老皱着眉头,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迷惑。 这是个什么说法? 祝青臣最后道:“因此,我想问问三位长老,是否也是这样想的?” 祝青臣想给神意门留点面子,再加上他与郑长逸并不相熟,也不算是他正儿八经的长辈,不好长篇大论地教训他,更不好动刀动枪地处置他,所以请了神意门的长老来,私下商议。 可若是他们和郑长逸想的一样,也想通过谣言和羞辱捆住沈照夜,那祝青臣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一位长老最先开了口,不确定地问道:“仙尊的意思是,他二人并无情爱,只是长逸觉着,照夜需要一个道侣,否则修真界会谣言四起,传他和那三个叛徒、传他和魔尊的谣言?” “是。”祝青臣颔首,“不知三位长老是什么意思,所以特意请你们过来。” “我等自然不会这样想,简直是……” “简直是屁话!天大的屁话!”脾气暴躁些的长老“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郑长逸,你疯了不成?修真界几时传了照夜的谣言?我们怎么不知道?” “其一,那三个叛徒算计师长,修真界人人共知。照夜将他们赶出门下,又亲手斩杀,修真界人人拍手称快,都道他们大逆不道,合该偿命,哪里会有什么谣言传出来?” “其二,昨日阵前,相互叫骂,自然是捡着对方最不爱听的话来说,那三个叛徒投了魔界,魔尊一定会拿这件事情说嘴,又不足为奇。修真界众人又何曾放在心上?” “其三,昨夜在魔宫里,所有人都看见了,照夜力战魔尊与妖尊,将他们两个杀得节节败退,片甲不留,所有修士都知道照夜假意被俘,不过是计,同样大快人心!” “对修士来说,最要紧的就是修为,只要能打赢妖魔就行,哪里来的什么人、散播什么谣言?你梦里的谣言?你魔怔了?” 长老实在是想不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你以为,魔尊当真是在羞辱照夜没有道侣?魔尊当真是看上了照夜,要娶他做男妃?不是!那只是个借口,是羞辱整个修真界的借口。” “你信不信,倘若昨日阵前,你如照夜一般,一马当先,与魔尊、妖尊拼杀,魔尊照样也看得上你,同样会出言羞辱你!” “就算照夜与你结为道侣,就算前阵子没闹出那三个叛徒的事情,魔尊该说什么还是说什么,与照夜有没有道侣,究竟有什么关系?” “什么又老又丑,不解风情?照夜将将两百来岁,是,和普通百姓相比,是年纪大些,可修士是寻常百姓吗?两百来岁,青年才俊,有什么可介怀的?” “照夜自己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反倒是你耿耿于怀,捡回来当个宝,昨日阵前我就看你不对劲,没想到都过了一天一夜,你仍不罢休。” “简直荒谬至极!” “你平素不是个糊涂的人,怎的今日如此糊涂?!” 三位长老站在郑长逸面前,将他仔仔细细地数落了一通。 最后,三人厉声呵斥道:“你既不喜欢照夜,只因为流言蜚语就要与他结为道侣,实在是唐突冒犯,还不快给仙尊与照夜赔罪?!” 郑长逸被三位长老团团围住,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攥着。 从头到尾,祝青臣都没有说话,可是他怨毒的目光,却穿过三个长老,定定地落在祝青臣的脸上。 祝青臣微微抬眼,毫不畏惧地回看过去。 如何? 那些话难道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既然他要与他的徒弟结为道侣,难道不该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讲清楚吗? 难道他还指望祝青臣帮他撒谎说好话吗? 祝青臣只是将他的话复述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已经是给同道面子了。 说到底,他自己也知道他的那些话是胡言乱语。 他知道沈照夜一心扑在修行上,对人情世故、阴谋诡计并不上心,或许看不出他的算计,半推半就、半哄半骗,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但凡换做其他人,一听就知道了不对劲。 忽然,郑长逸整个人往前一扑,“扑通”一声,竟是直接跪下了。 他腰背挺直,字字铿锵:“谁说我不喜欢照夜?” 系统在旁边幽幽道:“哇哦,爱让怯懦者勇敢。” 听见这话,祝青臣和李钺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爱?爱个屁。 勇敢?勇敢个屁。 倘若他直接剖白,祝青臣还敬他坦荡。 可他呢? 以爱之名的私心和算计,只会让卑劣者更卑劣。 而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个长老都吓了一跳。 “不是,你说清楚点,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对照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长逸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沈照夜:“我喜欢照夜。” “这……” 沈照夜皱着眉头,别过头去,不想看他。 祝青臣多问了一句:“所以,你早就喜欢照夜了?” 郑长逸目光坚定:“是,早就喜欢,一直喜欢。” “所以——”祝青臣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你之前说的那些流言,全都不是真的,你只是想用今次之事做借口,胁迫照夜与你结为道侣?” 郑长逸哽了一下,很快就低下头去,目光闪躲。 如果他不喜欢沈照夜,那就是他犯糊涂。 如果他喜欢沈照夜,那就是他早有预谋。 不论如何,都是他的问题。 郑长逸沉默不语,不知如何作答。 祝青臣看着他,忽然,抬手一拍桌案,厉声质问:“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猝不及防。 郑长逸被吓了一跳,面上强做的坚定霎时褪去,变得怯懦又软弱。 祝青臣目光定定,紧紧地盯着他:“躲躲闪闪、反反复复,你到底要干什么?拿我们溜着玩儿吗?” 旁边的长老也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快说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两军阵前,要我们所有人都陪着你胡闹吗?” “我……我……”郑长逸嚅了嚅唇,面色讪讪。 好半晌,他憋出来一句—— “不……我不喜欢照夜……” 他的勇敢,只坚持了不到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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