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司机不会刚醒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这个推论错了。 只见那辆车居然往后倒车,正当众人以为车主打算肇事逃逸之时,这辆车又往前驶来,速度不减反增,目标正是程叙等人的方向! 此举宛如向油锅里滴入一滴水,人群沸腾,作鸟兽受惊状呼啦散开! 程叙瞳孔放大,立刻单手把沈起抱起,另一只手扯过旁边的小助理后衣领往空旷的地方冲。 这辆车却没有就此放弃,调转方向又向程叙和沈起冲来。 如此惊心动魄的危险场面看得众人心惊肉跳,刚赶过来的崔峻波和邹甘也是大惊失色。 程叙知道对方的目标大概就是沈起,把小助理往崔峻波等人方向一推,在车快要撞上他们的时候,他单手一撑,把沈起挂到路边绿化带里那棵大树上,沈起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身体腾空,就被安安稳稳地放到了树杈中间那块平坦开阔的地方。 这棵树大概有两米多高,沈起坐的位置大概有两米左右,从上往下看,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不过沈起此刻无暇顾及这些,他急得探出身子张望,痛恨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顿时又急又气,嗓音都染上哭腔道:“艾维斯……” 三番五次失败,车辆似乎发了狂一般,油门踩到底,目标鲜明地直冲程叙而来! 身后是沈起所在的那棵大树,左边有个躺在地上的伤者,不敢贸然移动伤员的邹甘守在他身边,目光急切担忧地看着程叙,右边是几辆串在一起的受损车辆,车底已经蔓开漆黑的油迹,倘若再受到撞击,很有可能会发生威力未知的爆炸。 此刻,程叙退无可退,无处可躲。 那车提高速度向程叙冲撞而来,飙升的速度似乎彰显着司机心中的势在必得。 “砰!” “哐——”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载满橘子的三轮电动车以赴死之态飞蛾扑火般撞向车辆! 车辆被这突如其来的捣乱者撞偏了方向,一头扎进绿化带里,崔峻波从三轮车上下来,一脚踹向车门,怒吼道:“龟孙子!给我出来!” 不等里面的人回应,他抄起树根旁一块大石头,满面涨红,额角青筋跳动,用尽全力往车窗上一砸! 车窗瞬间裂出如蛛网般的碎纹。 崔峻波又是一个用力,车窗猛然崩裂,盖了里头的人满头满脸,鲜血淋漓,如小溪般流淌不息。 见司机已经被崔峻波控制,邹甘绕到车头前去查看程叙的情况。 即便刚刚被崔峻波驾驶的三轮车撞偏了方向,可车头还是微偏着把程叙撞进了绿化带,邹甘小跑到车头前方,弯身去看程叙的情况,却没看见他的身影。 沈起看得心焦,正打算不管不顾跳下去,眼尖地发现一道身影从车底爬出来,然后走到树下,灰棕色的眼眸漾起笑意,对他温柔道:“下来吧,我接住你。” 脸上有几道树枝划出的血痕,嘴角沾了些血迹,却无损他的俊美。 沈起激动地往下扑,正好落进程叙的怀里,他的眼睛湿亮,眼尾微红,灿然笑道:“我差点以为……” 说到一半他又把后面不吉利的那半截咽下去,看着这双温柔专注的灰棕眼眸,只想离程叙近一些……再近一些。 小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打断了他们情意绵绵的对视,“起哥,救护车和交警来了。” 邹甘正在帮忙统计伤亡人员情况和疏散围观群众,崔峻波毫不留情地把司机拖拽下来,鲜血糊得那人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崔峻波用手铐把人制住,将人押送上救护车。 救护车上跳下来一个护士大喊道:“所有人都不要轻易移动!特别是受过剧烈撞击的,很有可能表面看着没什么大碍,实际上内脏已经出血了,都去医院拍片检查!” 沈起闻言猛然转头,看见似乎行动自如、并无大碍的程叙,心猛的一下提了起来。 程叙正蹲着身和一个哇哇大哭的小朋友交谈。 沈起快步走过来,紧张道:“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得去一趟医院。” 程叙把怀里的小孩交给神色匆匆赶过来对他连连道谢的男人,见沈起一脸担忧,便开口安慰他:“我没什么事。” 可话才落地,程叙就突然身子一晃,往地上倒去。 沈起吓得脸色发白,立刻接住人,高声呼唤:“护士小姐!这里有个伤员!” 现场没有死者,伤员却是多如牛毛,或轻或重都有些伤口。 护士正按轻重缓急来处理伤患,听到沈起的声音匆匆赶来,询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沈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刚刚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车撞进绿化带,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是突然昏迷了。” 护士立刻叫来几个人把程叙扶上担架抬走,语速极快地对沈起说:“你是家属吗?他这种情况可能是脏器出血,我们得立刻回医院,做好心理准备。” 说罢,便匆匆跟着上了救护车。 沈起惨白着脸,浑身如置冰窖,想到程叙和程向明的关系,哆嗦着手去摸手机,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被撞毁的保姆车上。 小助理立刻把手机递给他,提醒道:“起哥,我们不能在这里留太久,我已经看见有新闻记者赶过来了。” 沈起给程向明打了个电话,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随机和小助理打了个车前往附近的医院。 医院接待台的护士们也正忙得不可开交。 沈起问:“请问刚刚连环车祸的伤患都被安置在哪里?” 护士说:“根据伤情安排,您要找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沈起努力回想道:“脸上有血迹,可能是内脏出血,哦对了,他长得很帅。” 护士:“……应该是刚刚送到紧急手术室那位,您往那边走。” 紧急手术室的走廊空空荡荡,沈起和小助理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小助理一脸担忧,小心翼翼地对他说:“起哥,我刚刚已经给老高发消息解释过了,你今天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要不我帮你去买一点。” 沈起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也不想说话。 他痴痴地看着亮起“手术中”的灯牌,轻声道:“你先找个地方休息吧,费用走我帐上,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他从来没进过紧急手术室,也没有等过别人做手术。 走廊上没有钟表,等待显得格外漫长,沈起取下被泪水沾湿的口罩,浑身像被抽干力气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全是和程叙相处的画面。 第一次见面,程叙一边不以为意地揭露潜入酒店的事实,一边说“请你吃关东煮”,特意叮嘱摊主放双倍海鲜酱。 寒风里他捧着程叙递过来的烤红薯,肩膀上还多了一件对方的外套,现在还被珍惜地装在护理袋中挂在衣柜里。 说好要请他吃饭,结果带他去家里煮火锅,还用有来有往的借口哄他做蛋炒饭给他吃。 上次在剧组,两个人硬是牵了一路的手,小助理还问他要不要准备公布恋情的应对措施。 他邀请程叙吃全蟹宴,结果得知他在相亲,气得直冲人家座位,恰好那个相亲对象就是他的粉丝。 他又想到刚刚程叙直接把他抱起来放到树上的举动,又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看见“手术中”的牌子,眼泪簌簌流下来。 沈起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喜欢程叙。 他不信神明,此刻却想跪求漫天神佛,倘若真的有神明,他愿付出所有换取一个健康平安的程叙…… 手术室门外的长椅比寺庙的蒲团承载过更多苦难,手术室的门比教堂的神像听过更虔诚的祷告。 * “手术中”的牌子突然暗下去,沈起连忙擦掉眼泪站起身,门开了,却只出来一位医生。 沈起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医生显然认得沈起这张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良好的专业素养让她无比冷静,“你是病人家属吗?病人全身多处有不同程度骨折,脾脏破裂出血严重,需要签署病危通知书。” 沈起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一切声音都离他远去,一瞬间剧烈的耳鸣让他听不清医生的话语。 他艰涩无比地开口:“我不是病人家属。” 没有资格给他签病危通知书。 他又急忙补充道:“家属很快就到!”这副眼圈通红,泪痕未干的狼狈模样和舞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天生爱豆大相径庭。 他刚刚已经给程向明打了电话,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沈起心底甚至涌上一丝喜意——好像不签署病危通知书,就仍有回旋余地,笔没有落下之前,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未知数。 医生面露难色,“不签署同意书,我们不能进行手术。” 沈起愣住,惶惶然不知所措。 他没带手机,助理也去休息了,根本没办法联系到程向明! 正在沈起绝望无助之际,拐角突然出现一阵脚步声。 崔峻波嘴里叼着包子,迷迷瞪瞪地往这边走,见站在医生面前的沈起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他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随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看艾维斯。” 沈起一愣,随之而来的是不敢置信,“你……你是说,这里面动手术的不是艾维斯?” 崔峻波很久没睡觉,又暴揍歹徒一顿,整个人又困又乏,坚守在这里是为了等同事过来交班,听沈起的话就知道他误会了,“这里头是跟踪你那龟孙子,先把他送过来治一治,等伤好一点就提审。艾维斯在楼下病房里,你赶紧去吧,他手术都做完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也不过如此。 沈起连忙按着崔峻波给的地址找到程叙的病房。 他心里还有些近乡情怯,刚刚还在为对方的不知生死担忧,现在推开这扇门就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真正的程叙吗? 沈起甚至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有位神明听到他的呼唤,才做出这么一场乌龙? 不过他的伤春悲秋很快就被打散了。 一个提着热水瓶打扮淳朴的中年女人打开门出来,见他杵在门前,又细细看了看他的脸,总觉得有几分面熟,操着一口乡音很重的普通话问他:“你找谁嘞?” 沈起有点懵,程叙是个混血儿,这应该不是他的母亲……吧? 程叙原本躺在床上睡得正熟,他挺久没合眼,正好趁做手术打了麻醉好好休息,床边一有动静他就清醒了。 程叙睁开眼睛,看见戴着鸭舌帽的沈起。 他声音有点哑但语调莫名温柔,“你怎么现在才来。” 沈起把帽檐压了又压,不太好意思和他说自己找错手术室哭了半天的事情,小声问他:“你怎么住这种病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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