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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曲老爷子渐渐沉下去的脸，宴清殊猜测，今日怕是少不了一顿打骂。 却在这时，听到了家禽般怪异的哀嚎声。 “啊，都怪老头子我没用，人老了，连自己的亲孙子都护不住，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呀，老头子我就不该回来，就该死在战场上……” 宴清殊：？ 若是老爷子打骂他一顿，把气出在自己身上，他绝无半句怨言，心里也依旧坦荡。 可曲老爷子偏偏没有这么做，这哭声听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他原本没觉得惩罚一个大半夜偷溜出府的新婚夫人有什么错，可这会儿也心虚了起来。 “我可怜的乖孙儿，带我去见他，若是今日见不到我乖孙，我就不活了，我就……” “我这就带您去！”宴清殊立刻截过话头，生怕自己恩师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待师徒二人离开，一直在角落里怂着的塞西尔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老爷子啊，这招假哭可把殊给拿捏住了。” 婚房里。 曲奇脸色惨白，至今昏迷不醒。 宴清殊更加心虚了。 心想曲老爷子这回总该责备他了吧，打骂他总比让他良心受谴责来得好。 然而，曲老爷子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都出去，我想跟我的乖孙单独呆上一会儿。” 宴清殊惴惴点头，接着带领所有人离开了房间。 “咯吱”一声，门关上了。 就见白色蚕丝被里的少年左眼悄悄掀开一条细缝，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四周。 曲老爷子笑道：“放心吧，人都走啦！” 曲奇“蹭”一下掀被钻了出来，扑进曲老爷子的怀里：“爷爷，您怎么过来啦？” 曲老爷子宠溺地摸了摸少年细软的发顶：“爷爷担心你被晏家那小子给欺负咯！” 管家乔伊笑着补充：“大少爷，老爷这是特地来为你撑腰的！” 曲奇心口涌上一阵暖意，作为孤儿的他，也有靠山了。 少年拍了拍胸脯：“爷爷，您就放心吧，宴清殊他欺负不了我，您看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刚才装晕，其实是吓唬他的！” 曲老爷子点了点少年小巧的鼻尖：“小机灵鬼，爷爷险些就被你给骗了。” 曲奇眸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个能快速摆脱宴清殊的好主意。 他捧着曲老爷子的手撒娇：“爷爷，您知道的，孙儿就是个beta，迟早会被宴清殊嫌弃的，倒不如早些和宴清殊离婚。” “爷爷，孙儿愿意一直陪在爷爷身边，守着爷爷过一辈子，好不好” 以爷爷对自己的疼爱，曲奇有把握，爷爷会帮助自己离开宴清殊。 却没想到曲老爷子倏然眸子一凝，态度十分强硬：“胡说！不行，只有这件事情绝对不行！” 曲奇有些意外爷爷的反应竟如此激烈，也是一愣。 “为什么呀爷爷，孙儿不是您最疼爱的小饼干了吗……” 曲奇话还未说完，就再一次被打断了。 曲老爷子唇角弯起，眼角的纹路却依旧深刻。 他安慰似的拍了拍少年的后背：“小饼干放心，爷爷不会让你吃亏的，晏家那小子，爷爷替你教训他！” 说着，曲老爷子从衣兜里拿出什么东西，递给曲奇。 “对了，这是爷爷送你的新婚礼物，你收好了，就算哪一天爷爷不在了，它也会代替爷爷，守护着小饼干的。”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水晶星星摆件，曲奇心中五味杂陈。 爷爷已经为他做了太多事情，他不能再为了逃离宴清殊拉爷爷下水，这件事他一个人谋划就好。 曲奇打了个哈欠：“爷爷，您别担心我了，我想睡了，您先回去吧。” 曲老爷子笑呵呵地点头：“好，那爷爷就先走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曲奇像是油锅里的水珠，一边打滚一边倒抽气。 身体好冷，肚子好痛。 他差点就穿帮演不下去。 那么多奇怪的药吃下去，又一顿洗衣机似的搅和，这滋味谁尝试谁知道！ 如今也只有那颗那沾着爷爷体温的小星星，才能给他带来一丝温暖和慰藉。 而刚出房门的曲老爷子也红了眼眶。 “傻孩子，都疼成这样了还跟我装没事，是想心疼死我这把老骨头吗？” 管家乔伊眸子微睁：“装的？” 他竟丝毫未察觉…… 曲老爷子叹息：“小饼干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真是假我一眼便能看出来。” “我那大媳妇下手倒是真狠，得抓紧时间找解药。” 乔伊立刻点头应下，正思考着这件事该找谁帮忙，就听曲老爷子的声音悠悠传来。 “他不会一辈子都是beta的……” “什么？”乔伊怀疑自己没听清，上前一步。 “您在说大少爷吗？这不可能，几乎没有人会在十八岁以后分化。” 曲老爷子没接这话，而是走向一旁守卫的士兵。 “和你家元帅说一声，老头子我在训练室里等他，就说，老头子我要跟他比试一场。”
第6章 一边倒的对决 “你说什么？侯爵当真是这么说的？” 宴清殊“噌”地站了起来。 恩师居然要跟自己比试，比试什么？ 不管比试什么，那都是万万不能的。 曲老爷子如今虽然看起来还算精神，可毕竟年纪大了，稍有不慎出了什么问题，那他可就是帝国的千古罪人了。 宴清殊想了七八个拒绝曲老爷子的理由，可当真面对曲老爷子的时候，来自师父的血脉压制，顿时叫他哑火了。 “今日你小子若是不答应跟我比一场，那就是瞧不起我，从今往后也别再叫我师父了。” 曲老爷子老顽童似的，气鼓鼓地抱着手臂。 宴清殊：…… “您言重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曲老爷子要比机甲，宴清殊特地选了公爵府里安全性最高，驾驶最舒适的一架机甲给曲老爷子。 而他则选了府里性能最差的一架淘汰机甲。 担心曲老爷子说他看不起人，宴清殊提心吊胆，最后见曲老爷子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这台机甲你检查好了吗？”曲老爷子开口。 这一句问话，瞬间将时间拉回了十五年前。 当年曲老爷子也是这般问他，接着就会指出他在机甲准备工作中，哪里做得不够好。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小少年了，作战的要领早已渗透在了他的血液里。 他是帝国元帅，绝对不会出错，也不允许自己出错。 “检查完毕。”宴清殊应答。 曲老爷子眉头微蹙：“真的检查好了？” 一句反问，唤醒了宴清殊的身体记忆，叫他莫名心慌。 不可能啊，他检查了两遍，怎会有错？ 曲老爷子指向中控台中央的灰色按钮：“为什么不打开？” 宴清殊顺着老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疼痛传导器」。 曲老爷子当年说的话，立刻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机甲有铁皮包身，看似比肉身搏斗更加安全，可为什么死亡率却那么高？因为人们陷入了极大的误区，只有疼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危险，才能避开危险，赢得最后的胜利！” 宴清殊心中生出一丝犹豫，他之所以忘了，正是因为他并不完全认同这番话。 他认为战争需尽全力，就算机甲破碎面临死亡，只要能够多毁掉敌军一台机甲，那都是值得的。 而「疼痛传导器」只会影响他的发挥。 但是面对曲老爷子，宴清殊除了沉默只能沉默，顺便还得认个错。 “是徒儿大意了，谢恩师教诲。”说完，宴清殊上前一步，打开了机甲传感器。 “已打开「疼痛传导器」。” 曲老爷子点了点头：“还不错，总算是想起来了。” 说完便转身回到自己的驾驶舱，紧接着，又一道无机质的女声传了出来。 “已打开「疼痛传导器」，准备就绪，身份验证成功，驾驶人：曲振。” 宴清殊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开「疼痛传导器」也就罢了，恩师如今这身体状况，怎么也打开了？ 虽说他这机甲因为性能差，早就被淘汰了，可这实打实的一拳打过去，只要击中了，普通年轻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年过花甲的曲老爷子？ 正思索着解决办法，就见曲老爷子已经操纵着机甲，朝他挥出一拳。 宴清殊本想对拳，却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力度，伤了恩师。 于是，他生生吃下了这一拳。 在「疼痛传导器」的作用下，脸颊瞬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再发呆的话，可就要输了。”曲老爷子雄厚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了出来。 宴清殊苦笑，他能怎么办？ 既然不能出击，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四处躲避。 紧接着的画面，几乎叫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机甲在曲振的操作下显得灵巧而又凶猛，将帝国元帅宴清殊打得急急败退，最终被摁在地上，一顿暴揍。 画面惨不忍睹。 “我认输。”宴清殊艰涩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 若不是亲耳所听，谁都不会相信，帝国元帅宴清殊，居然会说出这三个字。 闻言，曲老爷子勾唇一笑，悬着的手臂再次狠狠落下，打在了对方机甲的脸上。 宴清殊：…… 他怀疑曲老爷子在借机报复，为曲奇出气，但是他还是没有证据！ 「疼痛传导器」虽然不会造成真正的伤害，但是疼痛却是如假包换的。 宴清殊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的半张脸都麻了。 一抬头，就见曲老爷子笑眯眯地朝他走来，勾住了他的肩膀。 “太爽了，好久没有打得这般尽兴了，走，今儿开心，咱爷俩喝一杯！” 宴清殊嘴角疼到抽痛，这是把快乐建立在了他的痛苦之上啊！ 师徒二人转场去了茶室，宴清殊自然不会作死拿酒给曲老爷子喝，只泡了茶。 曲老爷子也没反对。 “阿殊，评价一下，我这操纵机甲的技术如何？” “恩师技术高超，宝刀未老，机甲王之名实至名归。” 宴清殊的这番话并非是恭维。 他刚才虽不曾攻击，但是能够将他逼到如此境地的，除了恩师，整个帝国，甚至全宇宙，都找不出第二人。 曲老爷子“哈哈”大笑，将手边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时却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刚才放水了。” 这话像是英雄末路的感慨，宴清殊听着莫名有些难受。 “恩师……” “叫什么恩师，叫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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