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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勋看着碗里澄清的酒液，“度数多少？” 虎子娘老实巴交的，“自家酿的，没什么度数。” 洛勋放心了，没有度数就行。 一口下去，失声了半晌，怔怔地看着喝酒如喝水的大爷，还有脸蛋红扑扑，神情自若的虎子娘。 妈耶。 这是没度数？ 这是酒精吧！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小刀拉嗓子了。 好辣！ 又苦，酒劲翻上来，脖子到耳朵根全红了。 “不是说，没什么度数吗？” “嗨，自家酿的，哪能知道什么度数。” 合着不知道就是没有啊，这……酒也太烈了。 赵大爷哈哈大笑，“小林啊，你这酒量不太行。” 不是不行，是因为不好喝！ 男人不能承认自己不行。 眼看赵大爷得意洋洋，就连萧晟都露出了笑容。 洛勋面无表情，一口闷下，“我不是酒量不好，只是不贪酒而已。” “哎哎，”赵大爷笑道：“是是。” 洛勋将桌子上的酒挪过来，“你也别喝了了，喝大了下午的活谁干。” “哎哎哎！”赵大爷急了，“就这点酒，我又不会醉！” “我知道了，小林，你是恼羞成怒了吗？” 虎子娘也抿着嘴笑了，从昨天到现在，心情只有这片刻的轻松。 “喝喝喝，喝醉算了。” 洛勋不管了，将砂锅里的鸽子拆开，盛了肉和汤递给虎子娘，“不管他们，您辛苦了，多吃点。” “哪有小林大夫辛苦，您才应该多吃点。” 看着虎子娘夹在碗里的蒜苗，洛勋道：“我们都多吃点，他们两个喝酒就够了，菜就交给我们来消灭。” 赵大爷乐呵呵的，抿着酒，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根本不管洛勋在说什么。 虎子娘应道：“好，好。” 说是这么说，却没舍得动筷子。 洛勋叹了口气，他一向不喜欢劝人动筷子，感觉很别扭。 但这个时候，还是说了，“多吃点，虎子还要仰仗你呢。” 大娘愣了一下，又见洛勋动起来了。 拿了个大碗，拆了鸽子的大腿和翅膀，舀了满满的汤，“这是给虎子准备的，你待会跟准备好的饭食一起端给他。” 虎子娘眼眶又红了。 赵大爷乐呵呵，“好，好。” 这样温情的氛围，平白让人热了眼眶。 乱世之下，平淡的生活，也十分难得。 但，这样微妙的氛围，洛勋不太适应。 接下里就没有多说什么，埋头吃饭，抬头喝汤。 美滋滋。 这可比酒好喝多了。 只有萧晟跟大爷，一杯接一杯喝着不停。 大娘很快就吃完了，离了桌子，将准备好的吃食给虎子送去。 待会还要喝药，这个时候不吃饭，喝了药就没胃口吃了。 虎子已经醒来了，精神正好，见她进来，轻声唤了一声，“娘……” 一句话，让虎子娘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哽咽道：“来吃东西，小林大夫特意给你留的腿和翅膀。” “谢谢小林大夫。” 虎子娘摸了摸他乱糟糟的脑袋，“等你好起来，就可以叫小林大夫师父了。” 虎子眼睛一亮，“是真的？” “真的。” 有了医术傍身，他这后半辈子也能走的轻松点。 “傻孩子，下次不许这么冲动！” “嗯……” 屋子里两人小声地说话，屋子外喝酒的两人高谈阔论。 不是世事就是政治，指点江山，分外激昂。 洛勋了然一笑，不论古今，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一个样子。 自己才不会参与这个讨论，降维打击，过于伤人自尊。 他们说什么世事无常，什么天下将乱。 什么西域国王有几个孩子。 什么，钦天监都是神棍。 不是猜测，就是胡编。 但，自己要是开口了，说的全都是真相和秘密。 毕竟，最大的秘密，就是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只是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小世界。 这样的话说出来，岂不是骇人听闻？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闭嘴吧。 于是听到他们的问话，洛勋已读乱回。 “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麦花没有稻花香。” “小米粥升糖。” 赵大爷像是被点了笑穴似的，不管听到什么，全都是哈哈大笑。 萧晟笑容渐淡，只小口抿着鸽子汤。 “这肉汤十分鲜美，”他缓声将话题扯到了鸽子身上，这些人知不知道能吃到这样的美味，是托了谁的福？！ “我觉得也是，这鸽子肉真香，”赵大爷表示赞同。 对这件事，洛勋也表示了肯定。 “不知道这鸽子是怎么长大的，肉质紧嫩，还带着一点花香。” 赵大爷呵呵笑了，“花香？没感觉，但我感觉这鸽子我好像吃过呢。” 洛勋：“还有这口福？那你今天少吃点。” “那可不行，再来一口。” 赵大爷砸吧嘴，“听人家说，这种鸽子小时候不给别的吃，只给喂草药。长大了之后，才在草药里添了小米和粟谷。这样养大的鸽子不容易生病，翅膀十分有力。还说啊，这草药配方特殊，知道的人，全世界不超过十人。” 赵大爷夸张的竖着手指，摇晃道：“这样养大的鸽子，在路上不会乱吃东西，闻着味就能找到地方。” “十分善飞行，可日行万里。” “十分神奇。” 洛勋质疑：“万里？” 这还是鸽子吗？得成精了吧。 赵大爷不管他，“不信拉倒。” “您这是从哪里听的？” 赵大爷：“去年饿昏头的时候，有一只鸽子撞在了树上，跟今天的味道差不多。” “不过，那个时候是烤的，没有这个时候香。” “当时分给了一个乞丐，这话是他说的。” “……估计是在骗肉吃。” 赵大爷无所谓，十分大方，“骗就骗呗，不就是一只鸽子。” 萧晟面无表情，心中冷笑：不就是一只鸽子？你倒是大方，慨他人之慷。 这种鸽子，名为鹏鸽。取自鹏程万里的典故，十分难培育，动辄消耗数千金。 且，卖家十分神秘，只卖给有缘人。 一般人，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 这三只鸽子，还是他花重金从别人手上买来的。 之前就丢了一只，这第二只又没了。 萧晟气闷至极。 这大爷竟然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吃了两只珍贵的鹏鸽。 何德何能！ 暴殄天物。 赵大爷看着他，“小盛啊，你是没有胃口吗？不吃给我吃。” 萧晟一口咬下，“有胃口。” 赵大爷乐呵呵的，“好久没吃这么多好东西了哦。” 酒足饭饱，赵大爷醉醺醺的，摇摇晃晃进屋子里躺下了。 洛勋也有点晕乎，昏昏欲睡。 萧晟笑着道：“小林大夫累了吗？” “还好，我跟你一起收拾，”洛勋强撑精神。 “没事，”萧晟十分体贴，“去休息，这些东西交给我收拾就行。” 洛勋也不推让了，“多谢。” 他回到屋子里，外衫还没来得及解开，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看外面，虎子早就睡着了，虎子娘本来惦记着要刷碗，却坐在床边昏睡了过去。 赵大爷刚进屋子没多久，就打起了鼾。 萧晟站在原地，脸上倒是重新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所有的人，都失去知觉了啊。 本宫的鸽子和迷药，是不是很不错？ 吃，也要有命吃才行！ 他缓缓抬手，掀翻了桌子。 残羹剩饭落了一地。 使唤本宫？ 下辈子吧。 今日过后，这个医馆也将不复存在。 自己这狼狈的样子，自然也没有人记得。 无声无息出现在院子里的赤羽军，低头行礼，“殿下。” “处理干净点，别留痕迹。” “是。” 赤羽军摇晃手腕，五指张开，指缝间露出几抹寒光。 锋利无比的刀片，可以轻易割断一个成年人的喉咙。 萧晟想了想又道：“留小林大夫一条命。” 赤羽军：“若是暴露殿下的踪迹……” “无妨，割掉他的舌头，挑断他的手筋。” 不能说，不能写，一个哑巴，不足为惧。 还是本宫心软…… “可惜了，不是幽国人。” 若是命大的话，本宫还能拥有一个报恩的机会。 若是活不下来，怪就怪自己没有福气吧。 赤羽军没有迟疑，直接走进了屋子里。 萧晟不忍再看，转身离开。 身后响起了人体倒地的声音，不愧是赤羽军，动作真快…… 他心中微紧，苍凉之意顿生。 他这一生，本就身不由己。 身在帝王家，没有感受过温情。 被老师背叛之后，他决心不再相信任何人。 但，小林大夫于自己有恩，那便留他一条命吧。 这是自己最后的心软。 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卑微的瞎子小盛，只有高贵的萧国五皇子，萧晟。 接应的人，将萧晟扶上马，“殿下，马车太过显眼，容易有心人记住，属下让其留下三不管之地外面接应。” “辛苦殿下骑马，等过了这段路，就能歇息了。” “做的不错，”萧晟夸道。 那人谄媚的笑笑。 “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能见你的妻儿了。” 萧晟勾起嘴角，经老师点拨，他现在已经知道什么是驭人之术了。 人人都有背叛的可能，所以要抓住对方的软肋，才能驱使其为自己所用。 “谢殿下，”属下欣喜道：“殿下，宁姝公子和神医谷谷主已经在永安城内等着了。” “出发。” 两马并排，自有人带路，他只需要控制好身形即可。 “这几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都已经禀报了赤羽军。” 萧晟不耐烦，“说就是了。” “是。” 属下饶有耐心的说下去，萧晟没有任何反应。 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道：“市面上出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货物，皆传是幽国人出手的。” “民间传言‘幽国出世，杀萧平西灭北狄，一统千秋，万世昌平’圣上下令，禁止讨论幽国，违者依法处置。” 萧晟听了微微皱眉，“这是什么人的手笔？” 古往今来，皆有幽国的传说，却没有夸张到这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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