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不是木头,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陆惊屿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点一点,缓慢的,火烧火燎的,像是打铁时溅到身上的火星,烫得他绷紧神经,眼睛再看不下其他东西,脑子也一片空白。 烟花放完,台上乐团歌唱完,将舞台让给下一个弹钢琴的,透明如水晶的钢琴被人小心翼翼搬上台,熟悉的旋律和陡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陆惊屿清醒过来, “我们去拿点吃的吧。” 陆惊屿垂头,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率先往长桌那边走去,只是不知为什么,平时走路挺正常的人,此时同手同脚,直愣愣橡根木头。 “哦,嗷,”孟庭慌乱回答,走在后面抬手摸了摸手臂,手刚触上去,像是被电着似的,连忙放下手,干咳一声,掩盖一些不为人知的心绪,脸连着耳朵红成一片。 “刚从他们唱的歌叫什么?” “Uptown Funk,” 陆惊屿拿了个盘子夹了块冰淇淋蓝莓慕斯,又夹了一些水果切一起递给孟庭, “你不去玩玩吗?” “你感兴趣吗?” 孟庭接过盘子,插起水果蛋糕往嘴里塞,别说,今天他一口东西都还没吃呢,都饿得快把陆惊屿吞下了, 陆惊屿见他吃得急,又去倒了杯水候着, “我什么都不会,你去玩吧,”孟庭吃了点东西垫着,胃里舒服多了,听到陆惊屿的话,摇摇头。 他音乐细胞在小时候就被钢琴老师杀死了,这些年他只会听和看,这还是在他爹没时间时陪柳女士去听各种演奏只能让他去时培养出来的,但也仅限一点点古典乐。 而今晚这个小宴会,什么音乐派系都有,流行、古典、浪漫、戏剧,孟庭连乐器都没认全,更不要说感兴趣了。 “那我们就当观众吧。”陆惊屿耸肩,又给孟庭拿了些吃的。 两个人一个投喂,一个接受投喂,站在角落一隅,倒也轻松惬意, “刚才站在你身边那男的是谁?” “谁?” “穿银灰色衬衣那个。”孟庭张嘴接过陆惊屿投喂的西瓜,鲜红的西瓜肉被他一口叼过去,嚼两口,然后咽下,又张嘴等着投喂,却半响没等到食物,孟庭扭头就见陆惊屿眼神暗沉地盯着自己……嘴巴。 泛着水光的、带着点殷红的唇瓣分开,主人还眼神茫然地望着自己,陆惊屿深呼吸,举着的水蜜桃怎么也投喂不下去。 “那是我室友秦声,” 陆惊屿回答完,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喑哑了,连忙端过水喝下,润润嗓子。 “你今天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最后一句孟庭没说,太暧昧了。 拿过餐桌上摆着的给客人擦手的餐巾擦了擦手,孟庭眸色也变得幽暗无比, “喝一杯。” 陆惊屿端过一杯红酒递给孟庭,孟庭抬眸望向陆惊屿,半响,接过酒。 金色液体在杯中摇曳,如银河般璀璨迷离,人影摇晃跌撞,衣衫散落坠地,柔软的床被压出深深的凹陷,交叠的双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嗯,你是不是看对眼一个,就把人家往床上拉。” “没有,你是第一个。” “嘶……你TM轻点,吸脖子会死人的 ,老子要是死在你床上,以后你还能起来吗?” 孟庭睁眼看向俯在他身上的人,目光下移,眼神玩味,只是下一秒,他就得意不起来了, “靠靠靠,你吸哪呢,再吸也TM没用,不如去买瓶牛奶。” “软的,漂亮,舒服。”男人声音从鼻腔里出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孟庭抖着身体猛吸冷气,他错了,他就不该问那个煞笔问题,也不该接那杯酒, 那是暗示,他接受了,但是现在他后悔了。 之前觉得漂亮得适合弹钢琴的手在身上四处惹火,指尖移动,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弹钢琴,只是被弹的人承受不住,一直在吸气颤抖。 “唔…不……不行,下次,下次好不好。” 感受到什么,孟庭瞪大眼睛,挣扎甩开压着他的手,掀开身上人,往床的另一侧爬去,连滚带摔下床捡起裤子就往身上套。 “你TM带凶器出门,不讲武德。”孟庭快速穿上裤子,感觉到布料的存在,有了安全感,才扭头看向爬在床上的人,一脸扭曲,靠靠靠,要不是他身手矫捷,就要被刺杀了。 谁知道一个看起来如此文雅瘦弱的青年,却有一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别胡说,” 陆惊屿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他一般不喝酒,怕麻痹神经,只是今天场合气氛太好了,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潜藏心底的幽暗被酒精勾出来,连话都没说清楚,就把人往家里带。 “我的错,对不起。” 陆惊屿表情懊悔,等感觉下去了,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又把孟庭的T恤捡起递给他,安静的室内,两个人一时无言,氛围逐渐尴尬起来。 “我先回去了。” 孟庭低声,他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他是清醒的,如果不是最后那一步他实在害怕,现在在床上就是他们两个,而不是被子。 “我送你。” 陆惊屿去衣柜里拿了件长袖衬衣递给孟庭,“晚上风还是有点凉,又喝了酒,穿着吧,” 孟庭沉默接过衣服,陆惊屿喝了酒不能开车,只能打车,司机还有五分钟到达,两人站在小区门口等着。 今晚没有月亮,墨色天空上零稀分布着几颗星星。 “孟庭,”陆惊屿站在人行道边缘,脚尖戳了戳砖缝里长出的已经枯黄的小草,低低的声音随风飘散,却也传到离他不远的孟庭耳朵里。 “嗯,”孟庭揪着人行道边缘的小草,低着头也低低回答。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第18章 陆惊屿说完,从脸到耳一片爆红,温度高得他口干舌燥,刚才两人坦然相见时他都没有这种紧张微妙感觉,但此时两人穿上衣服,蹲在马路牙子上,反倒纯情起来。 天气预报说今天半夜有雨,夜黑风高,乌云移动,忽地有风吹过,身后银杏树唰唰作响,半黄半绿的叶片被风卷落,飘飘荡荡落在孟庭脚边, 他捡起一片已经完全变得金黄形状漂亮的叶片,握在手心蹂躏成碎渣,随后张开手掌,碎渣从指缝间落下。 “好。”干脆利落,只思考了三秒钟,孟庭为自己敏锐的思维能力点赞。 首先,他们两个刚才差点床都上了,要是不在一起,以后见面多尴尬, 其次,他喜欢陆惊屿,虽然以后性生活可能不太和谐,但这是可以商量的,比如他在上面。 出租车在离接人目的地还有一分钟时,订单被取消了,司机吐槽两句掉头去接其他单子,这里是富人区,本来就没什么人打车,现在大半夜的就更没有人打车了。 夏天的雨来得又急又猛烈,两个人刚进屋,外面就传来雨水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响声,水珠汇聚成串顺着玻璃窗滑下,陆惊屿去关窗,孟庭站在玄关,四处打量。 刚才进来得太急,又是黑灯瞎火的,孟庭什么都没看见,此时从玄关缓缓走进房间,才有机会看清整栋房子的模样, 法式装修的房子精致又复古,房间里的每一个装饰品感觉都是经过主人精心挑选的,摆放位置也极其讲究,一花一草,一桌一椅,就算一张照片,都是放在及其合适的位置,望着舒心又漂亮。 孟庭还看到好几副当代知名画家的作品,明艳大胆的色彩和低饱和度装修形成强烈反差, 只是那画望着就不是陆惊屿的风格,他喜欢的东西,相对寡淡,孟庭不无自信的想,以后在陆惊屿人生中,他将是最大胆的那一抹色彩。 “在想什么?”陆惊屿关完窗户,走过来就见孟庭盯着壁炉上那副他不怎么喜欢的画看。 “你小时候很可爱。”孟庭笑道。 陆惊屿看了他一眼,又朝壁炉看去,这才发现壁炉上那副线条凌乱、色彩明艳的画旁边还有一张他九岁时的照片, 他穿着小西装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握着琴弓,另一只手扶着大提琴,正低头望着大提琴琴弦, 相框颜色太素净,照片又小,平时一眼看过去,目光只会被那副价值六位数的画作吸引。 “哪里可爱了?” 陆惊屿挨近孟庭,将头搭在他肩上,语气懒懒的,刚才告白时脑子空空的状况过去,此时心底泛起的甜蜜泡泡才咕噜咕噜冒出来,像春日细雨浸润大地似的,湿漉漉、黏糊糊的。 两个人靠在一起,孟庭感觉自己心跳声和身后人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瞬间房间里只有咚咚咚节奏感极强的轰鸣声。 “唔……我轻轻的,可以吗?” 耳边喘息声压抑,灼热的气息喷洒耳尖,被压制在下方的人忍不住伸手去解他的皮带,咔哒声像是某种暗示,刚才穿上的衣服又被人拽下,只是孟庭忍不住瞪看陆惊屿, 为什么都扒干净了,却还让他穿着坎肩?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穿着黄棕色雨衣的外卖员将淋湿的塑料袋交给楼下值夜班的管理,管理看了袋子上门牌号,拿上电梯卡,上楼。 叮咚叮咚—— 管理按了门铃,等了不到五秒钟,棕色门后伸出一只手,声音在夜里喑哑不已,“谢谢,麻烦了。” 袋子窸窣几声,门被人拉上,管理望了望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转身离去。只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同时在心里啧啧啧几声,半夜外卖,单子上还标了隐私单子,这怎么不让人多想。 年轻人夜生活丰富,身体真好。 身体好的年轻人现在只想死。 孟庭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都已经逃了,最后怎么又回来自投罗网了呢,陆惊屿轻轻哄两句,他就昏了头,好吧,他也觊觎陆惊屿□□,但这人体力会不会太好了点,都要摩擦生火了, “歇……歇一歇……”孟庭手搭在失焦的双眼上,喘息求饶, “好吧,一分钟行吗?”陆惊屿摸着他的肚子,满足地眯了眯眼,一起一伏的腹部,隐约能看出肌肉线条,陆惊屿俯身下去亲了亲陡然绷紧的腹肌,眼里的兴奋遮都遮不住, 以前他老师就说过,搞艺术的人都有点癖好,陆惊屿嗤笑,觉得这是某些人为自己糜烂生活找的借口,此时,他倒是可以理解那种沉迷和渴望了。 孟庭发誓,他这辈子说的脏话都没有今晚多,只是以前他骂人,会引来拳头和污言秽语,今晚他骂,只会引起身上人兴奋,而一兴奋惨的就是他。 夜间下过雨,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空气清爽,小区里的树植物像是吸饱了雨水似的,又嫩又绿,鸟鸣声脆,环卫工人推着车开始清扫昨夜的残枝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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