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阿布戴尔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红发雌虫不再催促,转身独自消失在庄园主建筑的门厅内侧。 温德尔看出了些端倪,便也转头对卡约斯说:“卡约斯,你先回我的房间等我,好吗?我很快就去找你。” 在对方准备离开的时候,温德尔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轻声说:“别想太多,我们会一起解决这件事,相信我,好吗?” 卡约斯的银色眼睛闪动了一下,低声说:“别担心,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他当然会信任温德尔,但他希望温德尔也能信任他。 虽然陷在迷茫和怀疑的漩涡中,卡约斯还是注意到了温德尔的情绪,以及在提到天幕穹顶的瞬间,瞥向他的不确定的眼神,似乎担心当王室与自己产生冲突时,卡约斯只会选择前者。 卡约斯希望温德尔知道,这是毫无理由的推测。 温德尔是他目前的唯一信仰,所以他会选择站在温德尔的立场上——无论温德尔的立场是什么。 温德尔怔了怔,盯着银眸雌虫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本来想安慰卡约斯的自己倒是反而被对方安慰了。 有种奇妙的暖流顺着温德尔的心脏涌向周身,温德尔放任自己在这种情绪中沉浸了几秒,而后看向凯蓝玛拉。 “真的很抱歉,我之前怀疑你。”他愧疚地说,真心实意地忏悔。 凯蓝玛拉发出一声意外的笑声:“你以为我留下来是为了骂你?当然不是,雄主你到底怎么想我的啊。” 温德尔若有所思:“那你为什么留下来?” “我很高兴看到你恢复记忆,”凯蓝玛拉微笑道。当他的脸上不再挂着轻佻神情的时候,美艳五官的魅惑性减弱,更接近于蓝钦的深沉俊秀。 “失忆的你很好玩,我肯定不能否认这一点,逗起来比现在有满足感多了。但果然还是有记忆的你更像是忒西弥的首领。” 在气氛变得过于真挚伤感之前,凯蓝玛拉笑眯眯地加上,“不愧是我的雄主。” 温德尔无奈:“我不是忒西弥的首领——雄虫不应该是一个雌虫反抗组织的首领,这违背忒西弥成立的初衷。” “你这么说而已,但所有被阿布戴尔暴躁地骂过的雌虫都会同意我。”凯蓝玛拉不以为意。 “……谢谢,请千万不要在阿布戴尔面前这么说。” 温德尔顿了顿,接着用自嘲的语气说,“我背叛了忒西弥还把大家都置于险境,也实在没脸接受这个称呼。” “我甚至还怀疑你......” “我会的。”凯蓝玛拉打断温德尔的再一次道歉,让后者疑惑地看向他。 “什么?” “我会接受伦多的邀请——如果我没加入忒西弥,而他那时问的是我。”凯蓝玛拉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为了获得地位权势,我就会接受。” “我不是什么好虫,雄主,以防你没发现。”他嗤笑一声,“蓝钦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他自私虚伪,和他有共同基因的我,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小时候其实总是在想,我明明是雄虫为什么不能和其他雄虫一样使唤雌虫?那时如果给我这个选择,我绝不会拒绝。成为唯一的雄虫支配所有吃虫?简直是梦里才能发生的事情。” 温德尔耐心地看向他,丝毫没有被凯蓝玛拉装出来的邪恶和刻薄骗到,只是轻飘飘地调侃:“别让阿布戴尔听到你说这句话。” “他和忒西弥改变了我,”凯蓝玛拉说,直直看向温德尔的眼底,“你改变了我。 “我第一次从雌虫的角度看这个世界,发现雌虫伤到的伤害比我只多不少,我的愤怒如果来源于自己是雄虫却受到不同待遇,雌虫遭受的一切就只能来源于自己本身的性别,这更痛苦。 “你一直是雄虫,但却比我更早意识到这点,在我看来已经足够难以置信了。” 温德尔轻轻摇了摇头,接受这样的赞美,他实在于心有愧。 能认识到不平等的一切,其实是因为他上辈子是兽人,同样处于不平等现状中的弱势一方。正因如此,他才希望帮助雌虫反抗,就像是为了补偿上辈子那个过于怯懦而不敢反抗的自己。 温德尔张了张口却突然停顿下来。 他和凯蓝玛拉都不约而同地听到了一阵声音,低沉却刺耳的嗡鸣声在空气中反复震荡,不知道来源于什么地方。 与此同时,他们的光脑一齐震了一声。 温德尔不假思索地点开,当读出上面的信息时,隔着半透明的投射光屏,温德尔和凯蓝玛拉惊愕的目光撞在一起。 就在刚才,老国王去世了。
第110章 当温德尔回到房间的时候, 他看到卡约斯正背对着房门,站在窗前凝视窗外。从那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天幕穹顶的一角, 以及中心城堡尖顶的模糊轮廓。 现在想起来,温德尔发现自己从没有听说过卡约斯对老国王的看法, 从卡约斯的幼年经历来看, 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冷漠——但他毕竟是卡约斯的父亲。 “卡约斯,你看到那则消息了吗?”温德尔小心地说, 从背后靠近卡约斯,让彼此的肩膀靠在一起。 “是的,我看到了。” 卡约斯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温德尔侧过脸, 发现雌虫神情冷漠如常,没有特别的欣喜,但也绝看不出任何悲痛的情绪。 “你还好吗?”温德尔直接问道,轻柔地抚摸着卡约斯垂落在背后的淡灰色长发。 卡约斯把头往温德尔的方向微微靠了靠,方便雄虫的动作。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片刻仔细思考了温德尔的问题。 “我不对国王陛下的去世感到过分的悲伤,”他说, “但我现在并不相信三皇子——现在的国王陛下——谋划了整件事情,对不起。” 卡约斯不敢去看温德尔的眼睛,害怕里面对出现对他的失望。 但相反的, 他听到了温德尔的一声轻笑, 像是如释重负。 “应该道歉的是我。” 听到温德尔这么说, 卡约斯茫然地抬起头。 “在猜测没有落实之前, 我们本不应该在你面前谈论对你的弟弟的怀疑,这会让你难办, 所以我很抱歉。”温德尔说。 “我和其他忒西弥成员会继续调查这件事,如果你感到不舒服,你不必帮助我们做任何事情。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不要把我们的怀疑告诉亚利克。” 卡约斯猛地抬头,坚决地说:“我不会背叛你。” 温德尔摇头:“我知道,我也不觉得你会这么做。” 卡约斯观察着他的表情,但他和虫族打交道的时间太少,完全无法分辨出温德尔此时平和的表情中,是否蕴含着一分不被偏袒的恼怒。 恢复记忆后的温德尔比之前更加不辨喜怒,心思莫测,卡约斯无法读懂他的所思所想。 “你在生我的气吗?”他决定直接问。 温德尔显得有些惊讶:“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为什么会生你的气?” “因为我没能坚定地相信你。”卡约斯低沉地说,对自己感到恼怒和困惑。 “我不会因为你相信自己的弟弟就生你的气,卡约斯。”温德尔的声音放的很温柔,就像他此时凝视着卡约斯的暖棕色瞳仁一样,充满温暖和喜爱。 “相反,我很高兴。”他补充道,“我们都会犯错,我不是完美无瑕的,你已经知道了,我有时会变得冲动、鲁莽又冲动。你最应该相信的是你自己的判断,而不是来自任何其他虫族的想法吗,尤其是我。” 卡约斯想也不想地反驳:“你是最好的。” 温德尔怔了怔,用几乎是自言自语的声音说:“谢谢。” “这是事实,为什么要道谢?”卡约斯困惑地问。 温德尔又怔愣几秒,避开卡约斯直白的目光,低头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苦笑:“你真的——你怎么能对我比我自己更有信心?” “因为,你也是这样对我的。”卡约斯平静地回答。 温德尔无法反驳。 他们的肩膀相互依靠着,都心不在焉地安静了几秒,然后卡约斯开口:“我需要回中心城堡几天。” 这引起了温德尔的注意。 他将自己从卡约斯的身边移开,犹豫地问:“在我的身边,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因为我们对亚利克的怀疑?”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匆忙地补充道:“当然,我会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但我只是想确定我们没有让你感到不适,这绝不是我们的本意。” 沉默两秒,温德尔没能控制住自己接着说下去:“我不会阻止你,但如果有可能,你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吗,毕竟很快就会举行我们的婚礼,而且我……” 他停住了,想说“我会想你”,但不确定这是不是会给卡约斯造成一种隐形的心理压力,迫使卡约斯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为了照顾温德尔的情绪而提前回到他的身边。 温德尔需要记住他是标记了卡约斯的雄虫,这种联系会带来亲密和彼此依赖,但更会造成关系中权力的不平等。 他必须无比谨慎,把主动权全部交给卡约斯决定。 温德尔安静下来,等着卡约斯的回答。 卡约斯等了几秒,没有听到温德尔完成之前的句子,于是回答:“我想呆在你身边,也不会因为忒西弥对现任国王陛下的怀疑而改变这个想法。 “但我依旧是王室的一员,前任国王陛下的去世需要王室成员集体悼念,所以我需要回到中心城堡。” 卡约斯将自己光脑收到的信息投影在温德尔的面前,上面是一封印有王室徽章的正式函件,通知卡约斯尽快回到中心城堡,参加老国王的葬礼与亚利克的即位仪式。 “这么快?”温德尔注意到两者的时间竟然排在同一天。 “这是王室传统,即位仪式的重要性高于葬礼。”卡约斯解释,然后接着说道,“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温德尔惊讶地看着他:“我不是王室成员。” “但你即将成为我的合法配偶,王室会因此邀请你。”卡约斯放大邀请函的一角,上面的确写着对【加勒德亚·里昂】的邀请。 王室显然没有想到加勒德亚会接受,所以写得非常官方,就像是顺带着提了一下。 卡约斯告诉温德尔,这是因为亚利克的即位典礼上所有有地位的帝国贵族家族代表都需要到场,那时王室会再次给温德尔寄一封言辞更加正式的邀请函。 “是因为你想让我陪着你吗?”温德尔立刻答应,却不懂卡约斯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卡约斯看起来对前任国王的离去无动于衷,看起来不像是在向温德尔寻求感情支持。 “葬礼会在王室墓园举行,我幼年曾经住在那里,我的雌虫兄长也是。”卡约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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