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起来,就千方百计也要找到他,找不到就发狂。 去越狱,去直播,去抢银行,去让整个联盟都知道他的胡作非为,目的就是要把他给逼出来。 他抬起头望见了对面厨房门上的玻璃窗,擦得干干净净所以能照出人影,倒映着他的脸,既像卡利亚又像克罗米。 他凝望着那个倒影,自言自语:“我已经成为卡利亚了,克罗米什么的,就不要再阴魂不散了吧……” 小楼里的卡利亚被晾了几天,戴维找到警长:“时机差不多了,摊牌吧,再等下去,只怕等不到他自己主动认罪,就先要精神失常了。” 那是个云淡风轻的傍晚,赤恒星坠入地平线,外出寻觅晚餐的卡利亚,被警员请进了一家小酒馆里。 那家酒馆的吧台上,坐着穿便服的警长和穿西装的戴维,那个叫艾伦斯的蝴蝶雌虫不见踪影。 卡利亚径直走向吧台,走到警长身旁坐下,平静地点单,他要了一杯冰啤酒和一份佐酒小菜。 警长拿出了那份基因检测报告,将它放在了卡利亚的面前。 警长:“先生,这也许就是神明的意志,祂不愿意让真正的卡利亚蒙受这份冤屈,所以哪怕在过去了这么久之后,在当年的领养机构已经夷为平地所有的资料被销毁的情况下,我们仍然查找到了当年的基因样本数据。” 卡利亚没有理会那份检测报告,他淡淡地接过了冒着雪白啤酒花的冰啤酒,默不作声喝了一大口。 警长继续说:“你并非真正的卡利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是打算在这里如实阐述事情的经过,还是准备戴上手铐跟我们回局里交代一切呢?” 卡利亚笑笑:“就在这吧,这里环境挺好的,我不喜欢警察局审讯室里那股皮革味。” 警长:“你叫什么名字?” 卡利亚摇摇头:“我的雄父很吝啬,连名字都不愿意多起一个,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小时候,我都是跟我弟弟共用‘克罗米’这个名字的。” 警长瞧了一眼身旁的戴维,戴维头也不抬,在认真地剥碟子里的盐水煮豌豆荚。 警长又问:“盗贼克罗米,是你,还是你弟弟?” 卡利亚喝了酒,很爽快:“开始是我,后来是我跟我弟弟,现在,是我弟弟。” “在伦巴顿监狱里面坐牢,后来越狱,出来直播抢银行的,都不是我。我没那么爱现,我天生性格低调,跟我弟弟完全相反,我做了坏事,恨不得藏起来越少人知道越好。” 警长:“你说,你曾经是盗贼克罗米,意思是,你曾经参与过作案?” 卡利亚:“刚离开马戏团那会,我跟我弟弟出来谋生,可怜我们根本没上过学,法律只承认我们其中一个,另一个只能当黑户,参军人家也不要。到处都在打仗,找不到工作,就只好小偷小摸地过日子。” “开始的时候,我负责偷钱,我弟弟放风,结果有一次很偶然地,我发现我弟弟偷盗的水平比我高明多了,我们就换了过来。” 警长:“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战争结束后,你弟弟被抓是吗?” 卡利亚:“是,不过,别得意,他会被抓,跟你们警察的办案能力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没有我,你们这辈子都抓不到他的。” 卡利亚笑嘻嘻地,笑得肩膀直发抖。 戴维终于插了一嘴:“你把你弟弟,算计进监狱里去了?亲兄弟,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克罗米哥哥笑到最后,只剩下了苦涩,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缓缓地吐出了原因:“因为他杀了卡利亚。”
第178章 按照那个小气又抠门的马戏团团长的话来说,他的雌君生育幼崽的那一年,就是他人生大不幸的开始。 因为那个倒霉的雌君,不光是生的是雌虫幼崽,还生了一对;为了生这一对,搞坏了身体,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一心盼着雌君能给他生个雄虫,以后好继承发扬马戏团的团长气得破口大骂,差一点就要拎起那两个小赔钱货填进木桶里丢到河里去。 可怜的雌君哭的眼睛都要瞎了,艾艾地求着丈夫,说雌虫长大了也是能帮他干活挣钱的。 团长直瞪眼睛,长大之前不要东西吃吗?平白添了两张嘴,没等到他们挣钱,就先要吃穷他了! 仔细权衡左右思量之下,团长想出了个省钱的好主意:两个崽子他养不起,扔出去一个就是了,两个娃娃长得一模一样,何必花费两份钱养两遍呢,太不划算。 团长就向雌君施压,让他快点做决定,把其中一个扔掉。 这种抉择对于一个刚刚生产完的雌虫来说,太残忍了,两个宝宝,他抱抱这个,亲亲那个,哪个都舍不得。 然后他就决定铤而走险。 他找了个小木箱,在里面垫上衣服毯子,把其中一个宝贝喂饱了放在里面,偷偷藏在床底下,放下床帘来挡着。 另外一个留在外面,正常喂养哄睡,假装自己只留下了这一个幼崽。 雌君生产后的那一整年,丈夫都跟他分房睡,因为不喜欢雌虫幼崽,所以也很少来看宝宝。 结果就这么被他给蒙混了过去,团长一直以为,他家里就一个孩子! 他就给这一个孩子,随便起了个名字,叫克罗米,虫族语里,就是路边不知名小野花的意思。 雌君每天里都提心吊胆,害怕自己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干脆也没给孩子取名,两个宝宝都叫克罗米。 一个藏在床底下养,另一个正常养。都是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雌君总觉得藏在床底下的那个受了委屈,所以两个宝宝经常轮换着。 今天他睡床底,明天就换另一个,换来换去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娃,他们的雌父都搞混了,最后自己也分不清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这对双胞胎就这样,被自己的雌父节衣缩食地,偷偷摸摸养到了三四岁,等到他们到了开始顽皮的年纪,这个秘密就再也藏不住了。 当团长把小崽子从床底下揪出来的时候,爹仨全都瑟瑟发抖,雌君心想,这天终于还是来了,一切都完了,他的丈夫这下非得给他和孩子打死不可。 结果出乎意料地,他完全猜错了一个吝啬鬼的脑回路。 雄虫发现自己的雌君,用一个孩子的资源,养活了两个虫崽,哪里还能想得起来生气呢,他就跟捡了个大便宜似的,高兴得好几天都合不拢嘴。 那时候联盟里的大局势已经开始不好了,听说跟隔壁卡斯诺联盟随时可能会打起仗来。 马戏团所在的那个小星球,是某个贵族的辖区,为了支持军队,每年的税务都在加重,现在已经演变到每家每户按人头交税的地步了。 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团长雌君的操作,给了他一个绝妙的避税灵感——两个虫崽,藏起来一个,只给其中一个上户籍,这样他们在法律上,就是一个人,可以少交一份税。 养的时候,按照一个虫崽的待遇去养,以后长大了,却是两个劳动力。 捡到大馅饼的团长,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被马戏团里的其他人举报,于是也学会了自己家雌君养育孩子的方式。 平时只叫一个克罗米出来见人干活,另一个就藏在屋里;等到第二天,再换过来。 两个克罗米就这样,在轮换着躲躲藏藏的岁月里,慢慢长大了。 他们比寻常的双胞胎兄弟,还要更亲密一些,因为他们就连名字都是一样的,就连他们的雌父与雄父也都分不清他们两个谁是谁。 克罗米是在长到十岁那年的时候,才分出了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 区分的方式很简单,逐渐生出了自我意识,各自性格有了不同棱角的兄弟俩,在某个炎热的下午,用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大谁小。 哥哥抽到了1,于是就成为了哥哥;弟弟抽到了2,于是就成为了弟弟。 成为哥哥的那个就此摆起了哥哥的谱,变成弟弟的那个,总也不服气,心想重来一次,自己未必还当弟弟。 不过很快地,弟弟就接受了这种安排,因为他性格活泼爱撒娇,哪有做了哥哥天天抱着弟弟的脖子撒娇的,所以当弟弟也蛮适合他。 似乎就是在他们做了区分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各自的人生有了不同的运行轨迹。 哥哥认识了一个从马戏团外边来的小伙伴。 那个小家伙,他跟克罗米一家是同一类属,都是鬼面天蛾。 或许就是同类又年纪相仿的原因,那个名叫卡利亚的小朋友没花多长时间,就跟哥哥混熟了。 哥哥坐在小河边的石头上,卖力地搓洗着衣服,卡利亚蹲在旁边看他。 卡利亚看了一会就说:“你能不能不要洗了,你的手都搓红了,不疼吗?” 哥哥回答说:“不能,我洗不完,就没有饭吃。” 卡利亚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态来:“你好可怜呀。” 卡利亚从漂亮小书包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块吃剩了一半的燕麦面包:“你要吃吗?我吃不完,给你吃。” 那块面包散发着谷物的清香,烤的焦黄的表皮上还有一层亮晶晶的糖霜,哥哥一下子就心动了,接受了卡利亚的面包并跟他成为了好朋友。 哥哥拿到这半块面包之后,把它掰成两半,自己吃掉了一半,把另一半装进了口袋里。 卡利亚觉得奇怪:“为什么要留下一半呢?你可以全部吃掉。” 哥哥当然不能说要留给弟弟,于是就撒谎:“留着明天吃,今天一下子吃完了,就没有了,好东西要留着慢慢吃。” 卡利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喜欢,我明天来再给你带。” 哥哥感到奇怪:“你怎么能天天来?你不用干活吗?” 卡利亚得意地说:“因为我在放暑假啊,我这次期末测验拿了全优,我爸爸奖励给我好多零花钱,我可以天天来看马戏。” “哦。”哥哥含糊地点点头,弯下腰继续搓他的衣服。 卡利亚是个跟他完全不一样的小孩,他有一对体面的爸爸,他可以穿时髦又整洁的衣服。他也是雌虫,但是他可以去念镇子上的教会学堂,他会算数,会念诗,他大方又慷慨,每次来看自己,都会带来一些糖果和小零食。 当哥哥不干活的时候,卡利亚就也把自己的书包一丢,两个小虫就爬树,爬到那棵高高的梧桐树上去,坐在树杈上,叼着棒棒糖晃着小脚丫。 那天卡利亚神神秘秘地对哥哥说:“你知道吗?我有个很大的秘密。” 哥哥玩着手上的彩色糖纸:“什么秘密?” 卡利亚:“我啊,我不是我爸爸亲生的孩子,我是他们领养的。” 哥哥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信。” 卡利亚伸出手去揽住他:“是真的!我的两个爸爸都是亚雌,他们生不出虫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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