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都没这么提过你爸妈?” 姜辰和安景网上天南海北的聊,难免涉及到身边发生的事,绕不开家庭成员。 在姜辰记忆中,安景只提过几次他爸妈。 还是说到小时候的事迹时。 听到姜辰的话,安景夹菜的动作顿了一秒。 也只有一秒。 安景神态很快便恢复正常,快得对面的姜辰和孟于舟都没注意到他这微小的停顿。 但眼光毒辣的晏启离捕捉到了。 从安景的微表情看,姜辰这个问题可能得不到什么好的答案。 “他们在我念初二的时候,车祸去世了。” 果然,安景接下来的话让在场三人都怔住了。 姜辰筷子上毛肚掉入滚沸的辣锅,转瞬便消失不见。 晏启离那双墨蓝眼眸,落在安景因吃辣而白里透红的脸上。 都去世了? 白雾缭绕,空气中满是火锅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隔着咕嘟咕嘟冒泡的锅,安景和姜辰对上眼。 姜辰顾不上捞那片要煮老了的毛肚:“对不起年年,我不知道……” 啊啊啊啊他的嘴,怎么就这么欠?! 听着姜辰懊恼的道歉,安景笑了笑:“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爸妈都是一个车行的货车司机,跑长途运输的。 高速路上,有人因错过下高速的匝道,在高速上倒车逆行,引发了一场重大高速交通事故。 伤亡惨重。 而他爸妈,就不幸在伤亡名单中。 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从他初二到现在大学毕业,已经快十年了。 久得安景都不记得,刚满十三岁的他被班主任带去认领遗体时,外面的天气是怎么样的。 不过应当是下雨了。 因为那天他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安景面上云淡风轻,姜辰舌根发苦。 他无法想象一夕之间失去父母,年幼的安景要怎么活下去。 有这样的悲惨的遭遇,安景竟然还考上了现在的大学…… 巧舌如簧的姜辰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向孟于舟。 希望孟于舟能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现在的气氛。 孟于舟:“……” 孟于舟默默的把安景喜欢吃的虾滑往他面前推了推,半天憋出一句: “多吃点。” 姜辰:“……???” 你还不如不说! 看着姜辰飞到孟于舟脸上的眼刀,安景没忍住笑了一声。 “谢谢。”他坐直身体,很认真的跟孟于舟道谢: “不过我真的没事。” 所以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安景很少跟别人讲他的原生家庭。 没有合适的聊天对象。 不想回忆那时的经历。 也害怕别人用同情惋惜、小心翼翼的目光看自己。 去世的是他爸妈,而他活得好好的。 人们该为逝者感到同情惋惜,而不是他这个活着的人。 葬礼之后,所有的亲戚默契的达成一致,都不再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父母。 仿佛这样做能让他少难受一点。 是照顾他脆弱的神经。 是不揭他伤疤。 渐渐的,他爸妈的原本的名字,在家族中都成了禁词。 安景却觉得这样,对他爸妈很残忍。 就因为他,他爸妈几十年的存在,好像就从大家口中抹除了。 他爱笑爱唠叨的爸妈,好像除了留下一笔巨额赔偿金和一个年幼的儿子之外,什么都没在这个世上留下。 这是不对的。 安景解释过,抗争过,他希望亲戚们能正常谈论他的父母,多说说以前的回忆。 要证明证明一个人存在过? 靠记忆,靠遗物。 他是爸妈留在这世间的遗物。 注定要带着那些不会褪色的记忆过一辈子。 可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以至于有些偏执的不正常了。 后来对着他那些嘴上不说,却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在背后摇头叹息的亲戚,安景话就变少了。 安景清楚,有的人确实是一片好心, 只是他不喜欢。 …… 这么多年过去,第一次这样跟人谈论自己的父母,安景心里却莫名轻松。 他甚至比划着跟三人分享,他小时候趁他爸妈睡着,半夜爬起来看动画片,然后被发现胖揍的事。 说起小时候的窘事,安景难免赧然。 一双烟茶色眼眸倒是很亮。 晏启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筷子,忽然问: “你父母走后,你就一直一个人过?” 没有家人陪伴,所以才这样抗拒与人相处? “怎么可能?”安景动手把那片卷到一起的毛肚拯救出来: “我当时未成年,必须要有监护人,所以住在我小叔家。” 晏启离:“亲叔叔?” 安景点头:“我爸的弟弟。” 晏启离神色微动。 他从没听安景提起过这号人。 晏启离深谙人性的恶劣。 一个半大少年,就算有一笔抚恤金又能怎样呢? 这不代表他接下来的日子就能过得不错。 事实可能正相反。 怀璧其罪。 年幼的安景拥有一大笔赔偿金,没被那他那群亲戚活吞了? 晏启离自己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早早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十二三岁就敢下死手,上阵杀敌。 和他成长环境的恶劣比起来,安景这都能算温室了。 可一把人换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安景,温室都变成了荆棘沼泽。 毕竟软柿子这么好欺负,娇气挑食又怕痛。 胆子还小。 这样像兔子的人,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话匣子打开,安景很愿意跟晏启离他们聊聊父母,但对于他的亲叔叔却兴致寥寥,三言两语带过。 安景明显不想说,晏启离也没再问。 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 火锅吃完,姜辰和孟于舟真的做到了,收拾得干干净净才走。 除了冰箱里没吃完的食材和空气中弥漫的火锅味,什么都没留下。 和朋友聚在一起吃火锅对安景来说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加上他好久没吃火锅,他一个没注意,就吃撑了。 腰疼加上肚子撑,安景真正的坐立难安—— 坐着不是,躺着也不是。 “唉。”安景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客厅缓缓踱步,发出了今晚第不知道几声叹气。 撑得难受。 吃到最后,安景被辣得额角出汗,原本颜色浅淡的唇色,都成了诱人的红。 真正的唇红齿白。 晏启离洗完手出来,看到的就是唇红齿白的人,一手扶腰,一手摸肚子,慢腾腾挪动的模样。 晏启离:“……” 既视感有点强。
第32章 空房 知道自己原本是生子文里的攻,就算现实理智告诉晏启离不可能,安景这副模样他还是会想起姜辰那句随口调侃—— 几个月了? 要不要给孩子买金镯子? “……” 晏启离觉得自己被安景和姜辰影响,魔怔了。 放肆一回,后果苦不堪言。 安景想坐坐不下,想躺躺不平,老爷爷散步似的绕着茶几走了两步,耳边传来晏启离冷声警告。 让他如果不想腰伤加剧的话,就老实待着。 当然,如果安景更愿意多按几次,他也没什么意见。 顺手的事。 想到晏启离按摩的力道,安景:“……” 汗毛一竖,麻溜坐下了。 *** 安景被毫不怜香惜玉的晏启离用手擀过两遍,几天后,闪了的腰恢复得七七八八,但他洗澡偷偷看了两眼。 腰上都有两个晏启离的手印。 被按得惨叫连连的安景,本来还有点怀疑自己的身体素质,现在一看自己身上这清晰的手印,立马觉得事情变得合理起来。 真不是自己太菜。 活阎罗手劲是真的大。 老军医给军中糙汉们按摩的手法,真的很狂野—— 对一群经常上战场、皮糙肉厚的人来说,按摩手劲小了没用。 给两千本书签名不是小工程,安景伏案工作几天,笔都费了两支。 所有书籍书签重新打包好,安景本想自食其力把书搬上推车,结果被晏启离嫌弃的拎去了一边。 活阎罗美其名日:不想再被他的惨叫折磨耳朵。 有人自愿做苦力,安景也不好在一旁干看着,时不时搭句话,帮着挪一下桌椅板凳,关心一句。 努力营造出一副他也很忙的假像。 晏启离看着像只蜜蜂围着自己打转的人,不知道他在忙碌什么。 安景以手为扇给晏启离扇了两下:“要不歇歇?” 就这么点东西,还用歇? 看着安景凑近的讨好的脸,北疆王忍了忍,忍住了。 没再次把人拎去一边。 和安景这个十天半个月不出门都没关系的宅男不同,晏启离待不住。 他做不到一直待在不足两百平的家里。 把两千本书完完整整交给物流公司的工作人员,安景打道回府,晏启离没和他一起回家,也不知道出去干嘛了。 这很正常,安景和晏启离虽然住在一起,但基本不会过问对方的日常安排。 安景知道晏启离经常出门,也从没过问他出门做什么。 多出门也能帮助晏启离更快的了解这个社会。 反正丢不了。 同理,晏启离也从不问他整日窝在楼上捣鼓什么。 书被寄走,了了一桩事,手腕颈椎都得到解放,安景拉着小推车进电梯时,嘴里还哼着不成调且没词的自创歌。 电梯缓缓打开,看见里面站的人后,安景嗓子里的动静戛然而止。 里面的侯行意见到安景,笑了笑:“真巧。” 是……很巧。 早知道他就跟晏启离一起出去闲逛了! 懊恼的安景握紧了手推车,笑容有些生硬。 在侯行意含笑的注视下,安景硬着头皮进了电梯,并装作不在意的换手,把小推车放在了两人中间。 这样就能不动声色拉开两人距离。 太聪明了年年! 侯行意作为一个律师,他辅修过心理学,他能感觉到安景每次见到自己时的紧绷抗拒。 社交恐惧症,强烈的排外。 经过对安景的几次观察,侯行意很容易便抓住了真相。 他只是装不明白,没点破。 电梯缓缓上升,安景拿出手机,点开各个软件又退出,祈祷侯行意不要跟自己搭话。 这次祈祷有效,侯行意只在出电梯时,礼节性地跟他说了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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