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就是传达出来的情感不同,你懂我表达的意思吗?】 他描述的其实挺清楚的,迟雪洱自然也听懂了,像是被他点通了某根神经,心里有点感触。 结束聊天后又默默发呆了许久,然后提笔给这幅画命了一个名。 * 夜更深了,明月高高悬挂在深蓝色的夜空,衬得星光暗淡,更显寂寥。 陆氏大楼,顶层办公室。 陆熵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将钢笔搁下,随手拿起旁边的黑咖喝了一口。 旁边的林修看得心惊,这眼瞅着快到十一点,老板不说下班也就算了,还灌凉白开似的猛喝咖啡,这是想熬通宵的节奏。 自从迟家小少爷住进别墅后,陆熵其实就很少会这样加班到深夜了,甚至有时还会提前下班。 这突然又回到往日里工作机器的状态,林修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几点了?” 办公桌后的男人突然沉声开口,嗓音低哑,透着股疲倦。 林修快速切回状态,抬腕看一眼时间:“刚好十点半。” “已经这么迟了。”陆熵仰面靠进黑色的真皮椅背,抬手捏了捏眉心,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随性慵懒:“没什么事就下班吧。” 意料之外的吩咐,林修顿顿,心中跟着一松:“我开车先送您吧,我记得迟少爷今天身体不舒服,陆总现在回去刚好还有时间陪陪他。” “不用。” 林修说完,已经打算去帮他拿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听到这句回复,不由脚步一顿。 陆熵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眼前的浩瀚灯海,高大的身躯倒映在玻璃上,面容的轮廓虽然看不太清,声线却依然如平常般低冷。 “我今天睡在休息室。” 林修有些意外:“那迟少爷……” 后面的话没问完他就立刻停住了,怪只怪他平时私下里就跟迟雪洱关系亲近,今天又听说这小少爷生病了,出于对他的关心自然是希望陆熵能在这样的日子多陪陪他,所以刚才才会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 但再如何这都是陆熵的私事,以他的立场,于公于私都是没有多嘴问这些的资格。 更何况陆熵本就是冷冰冰没什么人情味的性子,即使他最近看似好像与迟雪洱亲密了一些,也不代表他真的就愿意把迟雪洱放在心里。 林修这样想着,不禁又多出几分对迟雪洱处境的唏嘘和无奈。 “别墅发消息说他高烧已经全退了,晚餐也正常用了一些。” 林修抬头,望向落地窗前那个挺拔的背影。 陆熵像是在自言自语,语调很平淡:“就算我现在回去,他也未必想看到我……” 陆熵说完,眼前浮现白天他们接吻的场景,以及事后迟雪洱稚嫩生涩的反应,不禁微咽了下喉咙,透明的玻璃墙透着窗外的霓虹繁华,也映出他情绪翻涌浓烈的双眸。 * 翌日清晨,迟雪洱是在一个乱七八糟的梦里醒来的。 梦里的陆熵看到了他昨晚的那幅画,说月亮很美,比天上真正的月亮还美。 迟雪洱还没做好被他看到这幅画的心理准备,慌乱之下,就在这种紧张忐忑的心情中惊醒了。 乍一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人还有几分恍惚。 侧头望了眼,旁边的被褥整齐冰冷,跟梦中的温情截然相反。 昨晚他等了那么久,可陆熵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心里掠过一抹失落,迟雪洱坐在床上呆了会,掀开被子,赤着脚下床。 拉开窗帘,外面是阴天,乌云压得很低,整片天空都是灰调的,像是一副巨型的油墨画。 要下雨了。 一个人醒来,又是这样阴沉的天气,迟雪洱的心情实在轻松不起来,而且今天还是周末也不用去学校,那就意味着他可能又要无聊呆上一整天。 在他对着像铅块一样层叠厚重的云块发呆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等协议结束后,他离开这栋别墅去过“退休”生活,会不会也和此时此刻一样,孤单单的,只能对着天空和云朵发呆。 如果真是如此,好像也并没有他一开始想象中那么美好自在。 他有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打击到,甚至逐渐对未来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迷茫。 迟雪洱想不通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人都是会变的,以前觉得美轮美奂,趋之若鹜的东西,在经历了一些人和事后,渐渐的或许就不再抱有那么热烈的感情了。 那此刻的他也是如此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又是因为什么契机才会出现这种心态上的改变。 不管怎么样,迟雪洱也算是借此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原来是这么没有恒心,容易被环境左右心志和想法的人。 这实在是不成熟的表现,他要慢慢学着改变。 在心里暗暗做了总结后,为了不让自己过分沉浸在消极的情绪中,觉得还是应该找点事情做,不然太闲了总是会控制不住脑子想东想西。 在浴室简单洗漱了下,直接去了隔壁的画室。 昨晚画完那幅月亮后他的心境就一直久久不能平息,虽然找了颜清分享,也跟他聊了很多,但实际上他心中却更想这幅画被另外一个人看到,并且等了那个人许久。 只是直到入睡前,都一直没等到他回来罢了。 迟雪洱想,他从早上一睁开眼就down到不行的情绪,或许跟这件事也并不是全无关系。 心中碎碎念时,已经来到了画室前,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可印象中他昨晚离开前明明是将门好好关上的。 难不成是宋叔让人过来打扫了,迟雪洱微皱着眉,并没有多想,抬手去推门。 木门无声被推开,阴天的弱光同样笼罩着偌大的画室,背景墙是雨后水洗过天空的湛蓝,拢着白纱的大落地窗下架着他昨晚没有收起来的画框。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立在画架前,逆着光,高大挺拔。 迟雪洱看着这一幕,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 他完全不知道陆熵会在这里,怔愣间,陆熵似乎听到了后面的动静,转过身看向他。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忽然一阵风吹起落地窗的白色纱幔,轻盈舒展,短暂阻隔他们的目光。 等风停下,纱幔徐徐垂落,陆熵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缓步走到他身边。 “刚醒?” 迟雪洱还有点呆,闻言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随即又觉得这样也太傻了,抿抿唇,小声说:“早就起了。” 陆熵垂眸:“那还不穿鞋?” 迟雪洱愣愣,忙低头往下看,他还穿着棉质睡衣,裤脚宽松垂落,露出一截脚踝,脚面窄窄小小的,踩在暖褐色的地板上,白得仿佛能透出光来。 他竟然这个模样就跑出来了,看来早上醒来果然不能胡思乱想,鞋子没穿竟然都没有一点感觉。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谁让陆熵要在卧室铺羊绒地毯,那么厚实柔软,光脚踩上去的触感特别好,有时候迟雪洱还会故意不穿鞋在上面走动,早上那会他就是因为早就习以为常,再加上思绪混乱,才会在离开卧室后都没察觉到异样。 但这事又不能跟陆熵细说,迟雪洱尴尬,脚趾在地板上抓紧:“我,我只是过来随便看下,马上就回去穿了。” 陆熵盯着他的脚看了会,轻皱眉:“容易着凉。” 迟雪洱正心虚着,也没接着他的话,反问道:“你怎么一大早回来了,还在我的画室里。” 陆熵经常加班整夜不归,但他在公司有休整的地方,休息室布置得比五星酒店还高级舒适,所以根本不需要隔天清晨就回来。 陆熵“嗯”一声,嗓子带了点沙哑:“一整晚没睡,不回来看看心里不踏实。” “什么?”迟雪洱不明白:“不踏实什么?” 陆熵瞥了他一眼,见他仰着小脸,漂亮的眼睛含着光,皮肤剔透白皙,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他的眼神也不禁柔和:“刚才在楼下听宋叔说你昨晚画了很久的画,画完心情还不错,我有点好奇,所以先来看看你画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提,迟雪洱才想起来自己初衷也是过来看画的,不等感叹巧合,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 “你已经看过画了!” 反应过于大了,可是此刻他却来不及遮掩,满脑子都是“被陆熵看到了,怎么办!” 明明昨晚他是很想让陆熵看的,可那已经是昨晚的想法,后来他给画提名后,就已经改变念头,不太想让陆熵看到了。 与其说不想,不如说不敢才更准确一些。 看他眼睛睁得浑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陆熵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慌张,但也不耽误他觉得小少爷可爱,唇角微翘:“我见过你画的很多幅月亮,都比不上这一幅。” 说罢,又有些想要回味,转身走回画架前。 还来?迟雪洱心中擂鼓更甚,也忙小跑着跟上去。 “别,别看了吧,我还没有完全画完,还有些缺陷的。” 他慌不择言,一心只想阻挡陆熵继续看画,还伸手想去拉上面的画布。 陆熵握住他的手腕,皱眉不解:“我觉得完成度已经很高了,你不是连画名都已经想好了,思路……” 他沉吟着念过,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明明一开始看到这个画名时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但此刻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再配合着迟雪洱从刚才开始就遮遮掩掩的态度。 陆熵默了一会,低下头,双眸紧紧盯着他:“思路。” 明明只是简单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而已,落在迟雪洱耳多里却犹如春雷,轰然炸裂,他头皮发麻,明白陆熵肯定是看出来了,紧张地撇开视线。 这个反应分明是不打自招,陆熵微眯了下眼,喉结滚动:“洱洱,你真正想写的,并不是这个‘路’,对吗?” 既然都猜出来了,那就心照不宣就好,干嘛非要挑明让他难堪,迟雪洱低着脑袋,羞得睫毛都在飞快抖动,抽着手想从他掌心出来。 陆熵却不放,圈着他的手掌收紧,嗓音沉到低哑:“是想着我画的,嗯?” 这问得实在过于直白,迟雪洱不知该不该回答,只觉得抓着他的掌心似乎越来越热,隔着衣料都快要烫到他的皮肤。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先放开我……” 迟雪洱到底脸皮薄,受不了这种气氛,声如蚊讷地抗议,下一秒却被捏住下颌轻抬起来。 陆熵也同时低下头看他,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我以为你昨天是害怕我了。” 顿了两秒,又继续说:“怕你不想见我,所以没有回来,没想到你也一直在想我。” 迟雪洱刚想嘴硬反驳没有想他,但听到他前面的话,又慢慢睁开眼睛,脸颊上已经透出浅浅的粉晕:“害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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