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以为自己今晚会睡不着。 不过,或许是沈晏睡得太香甜,困意也感染到了他。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困意渐渐涌上,眼皮渐渐沉重。 昨夜睡得迟,加上喝了点酒,裴渊这一觉睡得很沉。 直到半夜被身旁的动静闹醒。 裴渊睁眼的下一刹那,就感觉沈晏翻身半压到自己身上,灼热的气息吐在颈边。 沈晏眼睛还闭着,似乎没醒,迷糊又含混地叫:“仲坚……” 裴渊瞬间就全身猛地一颤。
第063章 奖赏 今天一曲琶琵弹得尽兴, 醉意朦胧间,沈晏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一场会谈,说是北边四国, 其实就是四大部落, 又以扎合部为首。这次会谈, 主要也是大承与扎合部之间的彼此试探。 沈晏刚摄政那时,扎合部感觉有机可乘。趁着大承政权交接、朝堂动荡,扎合王命亲信大将率大军南下。但终被边关守将拦在关外,不仅没能入关,甚至被几次奇袭打得损兵折将。 两年过去,那位守将上书朝廷, 言年事已高,身有暗疾, 望能回乡将养。沈晏准了他的请求, 赐下许多奖赏, 另调人去交接镇守。 如此,扎合又动了心思。但扎合王年纪也不小, 身体同样不怎么好, 不太敢冒险。思来想去, 就联合另三部派出使臣,张罗这么一次会谈, 刺探情况。 会谈头一天, 扎合王的小儿子, 也是扎合部的第一勇士塔鲁赤,就对沈晏出言不逊, 甚至言语轻浮,借羞辱沈晏来羞辱大承。 裴渊二话没说, 直接拔刀斩去。不过片刻工夫,就将塔鲁赤踩在脚下,刀尖指到他暴突的眼珠前。 于是,第一天的气氛就有些不尴不尬。当然,不自在的只是那四部,沈晏相当自在,极有风度地当了回热情的东道主。 当夜,裴渊将人全都遣出屋去,与沈晏秘密商量。 他一边为沈晏捏肩,一边小声说:“殿下,臣想趁此时机,杀掉塔鲁赤。” 沈晏未睁眼,只回道:“说说。” 裴渊慢慢分析:“扎合王老了,臣今日看他,徒剩野心,已无胆魄。另三部表面尊他为首,实则暗流涌动。而扎合部好几个王子争权夺利,只是现在扎合王积威压着,尚不敢有大动作。 “扎合王最疼爱塔鲁赤这个肖似自己的小儿子,隐隐有让他接位的势头。但塔鲁赤之母只是女奴,比不得另外几个有母家助力的王子,主战派人数又少,他急需一次大功劳收归人心,南下之心最为坚定。 “只要杀掉塔鲁赤,那几个王子的争斗必然变得激烈。如果再能把扎合王刺激病倒,另三部更是会虎视眈眈。总之,让他们自己去斗,我们再遣人适机挑拨一二,短期内便不用担心北边边塞。” 沈晏这才睁开眼,转头看过去,轻笑:“还是你懂我,和我想到一块去。” 再续道:“但要杀塔鲁赤也不是一件易事。杀是不难,可该如何避免扎合王反扑。光他扎合一部还罢,只怕其他三部兔死狐悲,最后反倒促成他们四部搞联合。” 此处会谈榷场虽属于大承,却地处关外。五方约定各带三百护卫来此,但外围自然都有两三千的陈兵。 裴渊显然已经想好,也续道:“臣估计,这次会谈,八成是塔鲁赤撺掇起来。他试图展示他的武勇,灭我大承威风,回去好继续撺掇扎合王出兵南下。明日寻个由头,臣与四部打生死擂,激他出战。 “塔鲁赤行事强硬蛮横,他们四部间本就有草场之争,另三部这几年也积压着不满,只是慑于扎合部强大。只要我们杀人时占着理,他们就只会袖手,除非扎合王能许诺分出草场。” 而为了一个死掉的儿子割地,扎合王还没这份慈父之心。只要他当场讨不到好,回去之后,其他儿子和和主派更不可能再让他发兵。最主要的是,上了年纪的扎合王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魄力。 沈晏垂眼低首,细细思量。 裴渊最后道:“况且,哪怕四部真在此暂时联手,臣亦有把握护着殿下退回关内,绝不会令殿下身处险境。” 沈晏抬眼看他:“我不是担心这个。你真有把握?塔鲁赤不是傻子,今日交过手,他知道自己不如你。若非比武条件对他绝对有利,他不会轻易下场。我不希望你受伤。” 裴渊一愣,随即眼中退去锐利,变得一片柔和:“殿下放心,臣会见机行事,量力而行。” 沈晏凝视他片刻,确认他没有行险之意,才微微一笑:“那行。去叫人进来,今晚就先把备好的东西给四部送去,表达我大承期望睦邻友好的殷切之情。” 于是会谈第二日,在大承的礼物攻势之下,气氛和缓不少。唯有扎合部的塔鲁赤臭着一张脸。 沈晏挑了个嘴皮子利索的官员,明褒暗贬地一顿嘲,激得塔鲁赤面红脖粗,反唇相讥。双方唇枪舌剑几个来回,最后像是话赶话一般,定下裴渊以一敌四的擂台战。 大承官员再面露难色:“只是,刀枪无眼。裴将军虽勇猛,但以一敌四难免有顾及不周之处。若是伤到哪位勇士,还请贵客们体谅一二。” 塔鲁赤想趁着擂台报昨日丢脸之仇,这话正中下怀,立刻冷哼道:“刚才夸下海口能以一敌四,现在又说这屁话,不就是在为打输留退路。就问他敢不敢立生死状!要打就痛快打,谁都别留手。” 另三部的勇士虽不想拼命,但若是四打一都不敢立生死状,委实太丢人。 很快,生死状签好,五人各自向天上神明立誓,便一同上擂。 然而,裴渊的强大出乎所有人意料,霍霍刀光闪遍整片擂台。 沈晏原本心里还绷着,看过一会儿,才暗暗松口气,紧接着就忍不住心喜与骄傲——这么一员智勇双全的骁将,是自己的人。 百余招后,裴渊将围攻四人一一分化,从擂台上踢下一个又一个。在踢走第三人时,特意给塔鲁赤卖了个背后的破绽。 塔鲁赤正焦躁,见此,想也没想就举刀偷袭。 众目睽睽,裴渊勉强避过这一击,又遭塔鲁赤狂风暴雨般的杀招连击。“逼不得已”之下,使出一招回身刀,险中求生地一刀刺中塔鲁赤喉咙。 塔鲁赤血溅当场,不可置信地瞪着一双眼倒下,死不瞑目。 当日后来就有些乱。 悲痛交加的扎合王意欲联合另三部,当场为爱子报仇。但那三部反拿生死状与誓言劝他,话里话外暗示他给出利益,气得扎合王心口痛。 扎合王拂袖而去。两主角少了一方,沈晏也就笑着表示——各自散了吧。 沈晏骑上骏马,在裴渊率领的三百轻骑护持下,迅速南撤与外围羽林卫会合,再马不停蹄地入关。 事情没出裴渊所料,扎合王没能联合另三部,又没有魄力只领两三千人来叩关复仇,最终只能带着塔鲁赤的尸体回去。之后,扎合部内、以及四部之间,将陷入更为复杂的形势。 当晚沈晏宿在关城,高兴得召集一众随行大臣、将士宴饮。被裴渊扶回卧房之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沈晏斜倚软枕,见裴渊又把内侍遣出去,亲自拧了巾帕来给自己擦面擦手,不由得笑道:“你让他们做就行,何必自己来呢。” 裴渊仔细地擦着那双白玉似的手,用沙哑的声音小声回:“臣乐意伺候殿下。” 沈晏也习惯了,心情极好地说:“今日仲坚力战四勇士,扬我大承国威,想要什么奖赏?” 裴渊:“为殿下分忧,本就是臣分内之事。何况,刚才殿下已赏过了。” 沈晏:“那是朝廷的。你不想要我个人的奖赏吗?” 裴渊抬眼,眸光闪过一抹光。 沈晏见此,鼓励道:“说吧,想要什么。” 裴渊目光闪烁,犹豫片刻,终是说:“臣想求殿下一幅画……” 沈晏答应得爽快:“行啊,画什么?” 裴渊垂下眼:“画殿下。” 沈晏一愣:“我还真没画过自己。” 不过方才都已经应了,他自然不会食言,便道:“回京了给你画。” 裴渊再次抬眼,眼中带着欣喜:“谢殿下。” 沈晏心情好,又玩笑道:“要不要加上你。只我一个,孤单啊。” 裴渊目光柔和:“那自是更好。” 沈晏再细看看他:“可我刚才怎么觉着,你真正想要的好像不是画。” 裴渊唇角微扬:“殿下想多了。能得殿下赐画,臣已十分满足。” 他既如此说,沈晏也就不再深究。 擦过手脸漱过口,裴渊服侍沈晏睡下,才吹了烛,退到外间。 * 许是晚上喝得有点多,沈晏小睡片刻又醒过来,却翻来覆去地再睡不着,总觉得身子烧得慌。 出门在外,他并没那打算,但现下不适,他忍过一会儿依旧难受。本想自己随意解决一下,可也不知是不是手软无力,总是不得劲。 沈晏乏了,干脆出声唤裴渊。 裴渊就歇在外间,很快拿着一支烛进来。 就见沈晏眼含桃花地向自己招手:“仲坚……” 沈晏闭着眼靠在裴渊怀中,只觉这回的梦境异常真实,两人身体热得不相上下。 不同于自身的力道带来久违的舒适,让沈晏发出满足的喟叹。 某些方面,沈晏都觉得,裴渊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就是太沉默了点。这种时候,耳边只有自己的气息,沈晏偶尔也会感觉有点莫名的空虚,又说不出是哪里不满。 像现在,沈晏就模模糊糊地感觉——要是裴渊能唤自己几声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便听耳边响起沙哑之声:“君玉……” 沈晏有些愣——终于肯唤自己的字了?以往都只写在信上。 他不由得微微睁眼。 黑暗中,眼前是一张拧着眉的俊颜,挨得极近。 又是沙哑的一声:“君玉。” 低得几不可闻。 沈晏的脑子却猛地清明了一点——不是梦?!这个裴渊是…… 他咬住唇,压下一道要逸出的低吟,思绪一下翻腾——糟糕,明明想好了,不用裴渊再伺候的。这岂不要惹得裴渊顾虑更多……该怎么办,推开他吗…… 又舍不得。 而且,身体里奔窜的火焰也不容他多思考什么。 沈晏转动着迟钝的大脑,勉强想到一个法子——既说了他们现在是携手前进的同伴,那,不如自己还回去?也就公平了。
183 首页 上一页 68 69 70 71 72 7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