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无奈:“你呀!” 他起身快步去往父母住处,一边小声吩咐:“一会儿你留在殿外,除了我出来,谁来传你都别进去。我跟爹娘撒个娇,总能把你保下来。” 裴渊没应声,跟到殿外还想进去。 沈晏停步,狠瞪他一眼:“你要进去就自己进,我不进了。” 裴渊无法,只得把迈进的一边脚收回。 沈晏这才自己进去了。 不过,皇帝皇后倒是没什么恼色。皇帝只细细问他,为什么学得不开心,是否哪里学不会。 沈晏放下一半心。一家人到底亲厚,他也就叹着气和父母吐苦水:“倒也不是学不会,只是先生总让我什么都照着他的来。习字一定要这样写,抚琴一定要那样弹,我不喜欢。” 皇帝扬扬眉,再问过一些细节,便让沈晏回去。 待沈晏走后,皇帝才问皇后:“怎么给二郎挑了这么一位先生。” 皇后:“二郎性子太跳,该磨一磨。” 皇帝却牵起她的手拍拍:“二郎性子随你,我看没有什么不好。你便是想让他修身养性,也该挑个合适的师父。我们和大郎已是身不由己,我只希望二郎能过得自在些。” 皇后回视着皇帝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我又何尝不心疼。罢了,既如此,我再为他另寻先生。” 皇帝又道:“裴渊那孩子倒是不错。不是瞧不得二郎辛苦,而是瞧不得二郎难受。告状也没避着你,大概已经做好了认罚的准备。” 皇后也点头:“你若看着行,可以培养培养。我也不多求,只求二郎身边能有个忠心护主的。” 皇帝便琢磨起来:“我想想交给谁合适……南宫不知道愿不愿收徒……” 沈晏带着裴渊回去后,没见有人来传旨处罚裴渊,这才完全放下心。 他拉着裴渊进到内间,把其余人都赶出来,才绷着脸说:“日后不可再如此,万事先和我商量。” 裴渊迟疑:“可是……” 沈晏:“没有可是,记得你是我的人!想做什么先和我说,我有准备,万一出事才好给你挡住。” 裴渊愣了愣,心绪一时翻涌,竟有些哽咽,哑哑地应下。 沈晏听他这一声,心中软下来,又柔声道:“还有,嗓子都没恢复利索,先少说点话。一会儿让小厨房给你炖个梨,都吃了,不许剩。” 裴渊便没再应声,只点点头。 不过,第二日见先生没再来,沈晏还是乐得多吃了半碗饭。又把自己的东西都翻找一遍,凡是感觉裴渊能用得上的,统统赏给了他。 过得月余,母亲又为沈晏请来新的先生。 这回的纪先生倒是与上一位完全不同,对沈晏的教导上相当随性。有时还会把孙子纪胤带来,两人一同教。 沈晏很快便喜欢上这位纪先生,读书、习字、作画、练琴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曾经,沈晏也不解地问过纪先生:“我偶尔听阿娘的琴,虽与先生不同,却也极好。为何阿娘其他都愿教我,唯独琴要寻先生来教。” 纪先生和蔼一笑:“大王扪心自问,可喜欢抚琴?” 沈晏认真想想:“还行吧,谈不上不喜欢,但真要说由衷喜欢的,还是琵琶。不过我知道阿娘的意思,文人雅士都弹琴,我要是会其他的却不会琴,恐遭人背后耻笑。可以不多弹,但不能不会。” 纪先生点头道:“不错。然文人抚琴乃是自问内心,皇后殿下旧时学琴却不是如此。臣猜测,皇后许是担忧教不好大王。” 沈晏“啊”一声,这才明悟。父母亲并不避讳过往,他也知道母亲出身,旧时学艺必然是为取悦他人。幸好那些人只给琴按上诸多条条框框,没有波及其他乐器,难怪母亲更爱弹琵琶。 纪先生又笑道:“大王倒是与臣相投。臣所作的《山晖》,在大王的琴音里有一丝金戈与旭日之光。” 沈晏也跟着笑:“可能我听阿爹和南宫将军讲故事讲得多。” 纪先生:“待大王再长大些,日后若外出游学,见一见那险峻雄关、长城横卧,想来会更有感悟。” 可惜,沈晏跟着纪先生学了五年,纪先生便病重离世,没能听到沈晏更有感悟的琴音。 ◇◆ 即使昨夜睡得晚,沈晏依旧在平常起床的时候醒来。 也和平常一样,在小阳台打了一套五禽戏。小猫跳到小桌上,趴着看他,竟也时不时跟着扭动。 沈晏打完,揉一把小猫,抱着它回屋,将它放到装了肉靡的食盆前。 已经晨练回来的裴渊正在给小猫冲奶,不一会儿也端到小猫面前,这才拿上衣服去洗澡。 沈晏坐在沙发上,将琴架在腿上,打开一半琴袋,轻抚着弦。 上一世,多亏了裴渊,他才能遇到纪先生这么好的老师,受益良多。 那时哪怕沈晏自己去找母亲撒娇,他估计母亲顶多换一个手段温和些的先生。是裴渊冒险把事情摆到父亲面前,才有了转变。能劝动母亲改主意的人,只有父亲。 可以说,没有裴渊,就没有沈晏现在的琴。 也是从那时起,沈晏真正认定了——在自己这里,裴渊与别个不同。 不过沈晏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那时候。只因每每想起来,总感觉对纪先生有些愧疚。 他对琴的喜爱一般般,平常琴就弹得少。直到病渐加重之时,弹琵琶更费力,才抚琴多一些。 沈晏正沉浸在往事里,突然听见喵的一声,接着小猫便跳到身边蹭他。 被只软乎乎的小东西这样蹭,沈晏的心也跟着变软,抬手摸摸它。 裴渊出来便看到这么一幕,不自觉地唇角微弯。 他伸手将沈晏的琴抱起:“走吧,早点过去。” 沈晏便抱着小猫起身,对他一笑。 两人下楼,队里其他五人也恰好一同下来。 众人吃完早饭,搭车先去了舞台。和导演组做好最后的沟通,沈晏和裴渊转去挑衣服化妆。 节目组准备的服装类型和尺寸很齐全,沈晏先给自己挑了一套衣裳与大氅。转眼看见一抹金色,提出来一看,是一件黑底织金的交领连身裙。 沈晏把衣服往裴渊身上比:“这套好看。” 化妆师也跟着夸:“这件很合适裴老师,穿起来绝对又帅又酷!不过,飞鱼服一般配刀,是不是留到下一个节目更好?” 沈晏却道:“就这件。” 他继续在衣架上挑,很快提出一件绣金龙的长袍:“第二个节目穿这件。上回穿民国服装,我就想看你穿一次长袍。” 而且现在不像以前了,谁都可以穿龙着凤。这么威风的龙穿在裴渊身上,配上那套刀法,更显狂傲之气。 沈晏挑眉问:“如何,穿着长袍能舞刀不。” 裴渊接过,眉眼温和地应:“我换上试试,如果妨碍,到时就把下摆掖一掖。” 沈晏笑着拍拍他肩膀:“去吧。” 化妆师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心里却已经忍不住呐喊——晏哥真是把一头老虎摸成了家猫啊啊啊! * 12点,加演场正式开始。 这一回嘉宾们没有登台,都待在后台等待。 莫昀暖过场子,先请出第一个节目的朱明希队。 朱明希三人最擅长的都是唱跳,今天选择了一首快节奏的歌曲。滑轮配上街舞唱跳,好几次高难度动作都激得现场观众激动叫喊。 而且,滑轮的灵活机动也让他们的身影仿佛充满整个舞台,很大程度弥补了人数少的缺点。 最终整支节目呈现得很燃很炸,引得观众不停摇着荧光棒呼喊他们的名字。 叶茵今天如愿以偿地来到现场观看表演。 节目组给的内部票位置非常好,就在以往嘉宾们所坐的VIP席。 这么好的位置,当然也就更能感受到第一支滑轮街舞的冲击,她周围座位的观众都被调动得激动叫喊。 叶茵担心地挨到叶传友身边,小声问:“爷爷,这种对决,是不是对古琴很不利啊。他们还没有配乐,就独一张古琴。”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只是焦虑感让她忍不住要找人说话。 果然,叶传友点点头:“琴曲是涤荡内心。古人都是邀三五知己,静静听琴,感受曲意。古琴其实并不合适现代社会这样的表演环境,这也是制约古琴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 “更不用说古曲多内敛,中庸平和。而现代人更喜欢情绪外放,何况看这类节目的以年轻人居多,很多年轻人甚至都没耐心听完一首琴曲。换作琵琶倒还好一些。” 叶茵听得更担心了:“天呐,那怎么办,不会真要散队吧……” 叶传友也在沉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除了弹琴的沈晏,你不是说他还有一个搭档要舞枪。” 叶茵点头:“对对,渊哥……裴渊的枪术应该还是能炸一下场的,他可是拿过武术三连冠的全能大佬!” 叶传友问:“既然是全能,那也会剑?” 叶茵:“当然会啦。” 叶传友继续说:“我原本以为,沈晏可能会选《广陵散》。这曲有杀伐之气,配上武术表演,只要技艺高,的确可以和快节奏的节目拼一下。可若是那一首,应该舞剑更合适……” 叶茵:“剑前面用过……诶,不对!当时渊哥用的是西方剑,传统剑术他没有用过啊。就算担心不算新才艺,也应该先问一下。” 叶传友:“估计还是一开始就是选了其他曲子。” 叶茵好奇:“还有什么曲子合适吗?” 叶传友:“如果不是现代的乐曲,只说古曲的话,倒是还有一首。但那首的谱本只有残本存世,虽然各派都尝试补全,但目前打出的谱还没有哪一本能得到一致认可。” 叶茵:“还有这种曲子,是什么?” 叶传友:“《山晖》,是承朝前期的一位传奇人物所作。” 这时,台上朱明希队接受完采访,走下台去。 莫昀:“接下来,请欣赏应战中队,沈晏与裴渊的表演!” 舞台灯光暗下,观众席也渐渐安静。 突然。 嘀嗒。 一声水响。
第056章 山晖 叶茵正疑惑着——这什么声音?哪里在滴水吗? 叶传友却是一下坐直, 惊得低呼:“这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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