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子想养兵了,这些钱财,必然会先流向军屯。对常家是有利的。 眼下就差一个契机。 契机可以是别人家,甚至朝廷直接开个铺子。但与向家的产业相比,威慑力大大削弱。 在开办之初,就会有贪腐之风压过。开再多,也无法解燃眉之急。 常如玉垂眸,把沈钦言的信件拆了,里头没什么信息,只说谢星珩能说服他,这事就答应。不能说服他,这点本事,便不值得去惹一身骚。 常如玉起身,带谢星珩去书房深谈。 他没有哪家不能动的概念,当官嘛,不是你动我,就是我动你。 向家撞上来了,那便砍了。 到了书房,常如玉就把信件给谢星珩看。 谢星珩早看过了,这会儿还装模作样又看一遍。 看完以后,他就不装模作样了。 他给常如玉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常大人听说过‘糖王’吗?粮食也一样,可以有‘粮王’。” 粮仓遍地开花,取调如臂使。 糖厂先例在前头,“粮王”不过是复刻糖厂的成功模式罢了。 常如玉问:“糖厂的阵仗,是你弄出来的?” 谢星珩摇头:“不,我夫郎弄出来的,我只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在开业的时候助力过,写信给同年们宣传过。” 常如玉挑眉:“你夫郎?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要给你夫郎办?” 谢星珩没把话说死:“如果常大人能出人,我们也可以不插手。” 常如玉亦不接话:“不是你去办吗?” 谢星珩抬眸看他,眼神里满是清澈的“莫名其妙”与“理所应当”。 “我还在翰林院编书,哪有空去?这件事,谁有能耐,谁有空闲,就谁去。” 常如玉激他:“那就让你夫郎去。” 谢星珩点头:“可以啊。” 常如玉看了他半晌,皱眉道:“你怎么能躲在你夫郎后头?说这么多话,什么都安排好了,你不去,反叫他到前头冲锋陷阵,你算什么男人?” 谢星珩依然莫名其妙:“大人,我是赘婿,我家是夫郎主外,他有本事养家,帮我出气,这怎么了吗?” 常如玉:“……” 还怎么了吗? 怎么有脸问啊。 谁家赘婿做成这样。 谢星珩偷换概念,尝试跟他拉近关系:“这很好理解的,就像常夫人嫁给您,你也不会让她冒险奔波是不是?我这也一样,我夫郎有本事,我入赘得好,我就可以安逸点。” 常如玉:“……” 常如玉深吸一口气,让谢星珩回去。 “不必说了,这般重要的事,你当儿戏,那便算了。” 谢星珩点点头,问:“如果我们有了您满意的进度,您会出手吗?” 常如玉对谢星珩的厚脸皮表示惊讶,他摆手:“看情况。” 谢星珩这便告辞离开。 他离开常家后,常如玉还在书房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去后院里找他夫人,让她随便找个由头,约些后宅的夫郎夫人们来玩。 “须得把谢敬之的夫郎请到,你们跟他聊聊糖铺糖厂的事,看看他有没有本事。” 常夫人知道早上有个姓谢的大人来家里拜访,没想到常如玉还要打听谢家夫郎,不由奇了。 “怎么回事?” 常如玉摇头:“一点公事,他们跟顾家交好,你发帖子时,从顾家入手。” 常夫人应下,想着顾家糖铺在搞“小福星”活动,便以此为由,约人来聊聊,看各家小孩要不要去凑热闹。 常家写请柬时,谢星珩回到家里,急忙忙找到江知与,让他做好准备。 “有一场考验要来了。” 江知与知道是向家的事,问:“什么考验?” 谢星珩心绪难平,坐下后又起身,来回踱步,脑中思绪万千,眉头拧起又松开,最后在江知与担忧的眼神里,双眸发亮的跟他说:“可上青云的机会!” 这是意料之外的发展。 原来是常如玉答应做他们背后的靠山,只在采购粮米时,有个名头,好镇住向家的人,让冲突从官压商,变成官对官的平级较量。 在经商一事上,谢星珩有把握搞死向家。 但常如玉可能是带兵过的原因,没有文官的“含糊”。这件没有入系统、走朝堂流程的事,任谁去办都没关系,他看结果就行。他偏不,他要知道具体的人员,知道负责人。还要看这个负责人的本事。 行军打仗的人,有这个谨慎是正常的。 他们要为将士的生命负责,断不能用错人、走错路。 文官的容错率就相对高一些,尤其是这种没走明路的事。 附和一句,答应就答应了。反正没有文书。 成事了,功劳有他一半。没办成,此事与他无关。后果由谢星珩跟江知与承担。 这件事办成,在“粮王”的塑造上,他们会需要江知与出谋划策。 粮王需要足够的粮仓来撑台面,扩名声,一间间的粮仓都会成为“国有作坊”。 国有作坊的管理人,会是官员。 例如织造局。 江知与听了,心脏跳得很快。 “嗯,他们不一定需要我出谋划策……” 谢星珩说:“没关系。这只是一个机会,你能接住就好。他们什么时候找你,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个机会要接住。” 有多大本事,办多大的事。 从前没有“糖王”,江知与跟徐诚合作糖厂以后,便有了。 朝廷从前没有“粮王”,难道他们这些满脑子利益分割几何的人,还能凭空造王吗? 一件事,尤其是朝廷的事,办事的人和上级官员的利益是不冲突的。 一个皇商的名头给下来又如何?这对他们的乌纱帽友好,他们就会干。 “粮王需要足够多的粮食。他们一层层的分利,天下田地都种满粮食,粮仓也是空的。所以他们必须有一个能办实事的人,先把这个功劳打下来,大家再来分利。而这件事,他们最初肯定不会舍得外放。我们耐心等着,他们找来,你便成了。我们不管他们怎么分功,我会助你上青云。” 铺垫数年,糖厂这颗“基石”稳稳筑高台,让江知与有了被考验的机会。 否则,纯粹以后宅夫郎的身份,这件事想也别想。 江知与理解了谢星珩的心情,他也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踱步。 屋里闷热,他们又到廊下转圈圈。 各处家仆都朝这里投来了视线。 江知与记起家中没有几个可信之人,强迫自己平复心情,原地站着深呼吸,就近靠在了廊柱上。 谢星珩跟他一起停下脚步,站他面前,拿帕子给他擦脑门上的汗。 “瞧你紧张的。” 江知与眼睛都比平时大了,为着快点平复呼吸,他嘴巴也微微张着。 是热,也是气色好,他肤色透粉,红唇艳艳。 他跟谢星珩说:“我、我以为还要好多年……” 他也已经努力了好多年。 谢星珩捏他耳朵:“嗯,对,也许还要很多年。” 但江知与的心情依然难以平复,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那条路已经出现了,就在他脚下。 从前走着,他总感觉不踏实。 他也想追着谢星珩,与他并肩。 夫夫俩一起,做什么都有个依靠。 尤其是那抬骄子轿,江知与愤怒又无力。 他感觉好奇怪。 看不见路时,他做事踏实,一步步走得稳当。 现在看见希望了,反而在激动之余,有点怯怯的。 说不清害怕什么。 谢星珩捧着他脸,在他唇上啄了下。 江知与脸颊升温,立时红透了。 他飞快左右张望,好几个悄悄望着这边的家仆,都若无其事的垂下脑袋。 江知与轻轻谢星珩一下:“你别在外面亲我。” 他说话软绵绵的,谢星珩不听。 “为什么?屋里好热,我就想在这里亲你,又有风吹,又不被太阳晒。” 谢星珩还夸他:“你不知道你现在多好看,我要能忍着,就是不尊重你了。” 江知与喜欢被他夸,手还抵在他胸前,不让他亲。 谢星珩只好让他捏捏。 成亲多年,夫夫俩熟透了,捏什么,不言而喻。 江知与羞恼,在他胸口捏一把,侧身跑开了。 家里有瓜果,是农庄那边送来的。 江知与切了个西瓜解暑,打开以后,瓜瓤不够红,瓜子也多,甜味也淡。好生没趣。 谢星珩看他脸颊鼓着,摇头失笑:“我给你做西瓜凉糕吃?” 这东西跟凉粉差不多的步骤,操作简单,把西瓜切块榨汁,再加淀粉、糖,煮开到浓稠,就能倒到模具里,晾凉就能吃了。 江知与看看日头,又去拿了两个西瓜,过来切了,压出汁水,又过滤。 谢星珩就在院子里生炉子架锅,就在外头做。 流程就那么几步,弄完以后,为了加速晾凉,他俩摆了冰盆。 等能吃时,江知与切了几盒带上,又把谢星珩煮的奶茶装了十只竹筒。夫夫俩一起去接宝宝下学,顺道把这些吃的喝的给顾家的孩子们尝尝。 这个季节出门很难受,坐马车、坐轿子都嫌太闷。走路又热。 谢星珩开始想念共享单车、共享电瓶车,也就记挂着林庚的自行车进度。 弄来以后,他先弄两辆大的,他跟小鱼出门方便。 京城的街道,不让跑马。 但百姓经常能见到一些在街上骑马的人,这些多是背景过硬的纨绔子弟。 上面不管,是个小事。 上面要是计较了,高低也得去牢里改造改造。 向家的小辈就喜欢骑马在街头跑,以惊吓百姓为乐。 街上走着,江知与摸摸心口,他的心跳已经缓过来了。 距离谈“青云路”的事,也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他突然说:“我不怕了,我不管结果,我尽力办好事情就好了。” 谢星珩无缝衔接话题:“对,太关注结果,反而会紧绷,做什么都不顺。” 江知与再不多说,等到了顾家,他们把两只大食盒交给顾家管事,在堂屋稍坐一会儿,先见到了特意来找人的苏冉,再才接到两个宝宝。 苏冉知道江知与到点会来接孩子,特意赶过来,跟他说:“常家太太发了请柬,说想问问小福星活动的事,让孩子们参加,是怎么个参加法,表演又是什么个表演方式,她还约了好些夫郎夫人过去。你来京城还没去社交圈里走过,这活动又是你设计的,要是有空,就跟我去一趟?” 江知与知道是“机会”,含笑应了下来。 苏冉再无别话,坐这儿跟他们夫夫俩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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