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打了个车回别墅,赵夜清颠簸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是司机师傅给他叫醒的。 “小伙子醒醒,到了。” “哦好。”赵夜清抬头往车窗外瞥了眼,然后付钱下车。 补了一觉他感觉更不好了,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别墅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南姨这些天一直待在老爷子那边,简从黎好像也不在家。 回到房间将空调温度调高,赵夜清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但还是觉得发冷。 被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够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简从黎。 他接起:“喂。” “节目录完了吗,怎么不回我消息。晚上想吃什么?” 赵夜清这才想起来之前说好今天晚上简从黎做饭,庆祝他第一次录综艺。 “我已经回家了。”他眼下什么也不想吃。 “你声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如果赵夜清脑子清楚的话,他就能听出简从黎言语间的紧张。但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快晕了,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说:“我好像发烧了。”
第61章 曾经的无数个日夜,简从黎只能靠声音接触这个世界。 久而久之,他能通过声音判断说话人的情绪、状态,甚至是目的意图、说谎与否。 生意场上谈判有个技巧,便是观察对方的微表情。而简从黎只靠听,也能猜中七八分。 不过放在生活中,能否判断出别人的情绪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因为他不关心。 但当他发现赵夜清的情绪能牵动自己情绪的时候,这项技能就像根看不见的红绳,若有似无地连接他们两个。 比如现在。 红绳因为赵夜清的虚弱声音而变得明显,勒得他心脏疼。 简从黎挂掉电话站起身,从办公桌抽屉中取出备用车钥匙,边往外走边打电话给卫威:“通知他们,半小时后的会议取消。” 卫威“啊?”了一声,随即紧张道:“出什么事了吗?” 简总基本不会临时取消会议的,除非是突发了什么要紧事。 “他发烧了。”简从黎这会儿已经乘上了专用电梯,他抬眼看到电梯金属门上照出的自己,眉眼间都是紧张。 他鲜少会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卫威稍稍放下心,他还以为公司或者简老爷子出什么意外了。不过在简总这,赵同学确实拥有相同的优先级。 他问:“需要我开车吗?” “不用,你忙你的。” 上车后,简从黎先给家里的医生打电话,让他带着所有可能需要的用品去别墅。然后这一路上压着限速,以最快的时间赶回家。 赵夜清放下手机就昏睡了过去,但睡得很浅,一直在做各种各样的梦,有好有坏,有现在也有过去。 直到他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摸上自己的额头,随之而来的还有几缕浅淡的香味。 很熟悉也很让人安心,他想睁开眼看看这个人是谁,却没有力气。 那只手又碰了碰他的脸颊,赵夜清潜意识希望他停留得久一些,但很快那只手就离开了。 他正迷迷糊糊地留恋着,突然感觉自己离开了床,好像被人抱了起来。 闭着眼半悬空会让人失掉一些安全感,但因为那逐渐浓郁的熟悉香气,赵夜清没有害怕。 他这次终于能睁开眼,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看到一截白皙的脖颈,再往上是下巴、嘴唇。 赵夜清认出了是简从黎。 他连人带被子被简从黎横抱起来,离开了房间,被放在简从黎房间的大床上。 简从黎又给他盖了一层被子,见他醒了,柔声说:“你的衣服都湿了,先换下来,不然会着凉。” 赵夜清身上的确出了很多汗,以往每次生病他都是这样处理,捂着睡一觉出出汗,就一次一次这样扛过来。 他这会儿感觉嗓子干的要命,只好点点头。 “我可以去你的衣柜拿换洗衣服吗?” 赵夜清接着点头。 等他看见简从黎回来手里拿的衣服,正在发烧的脸变得更热了。 除了上衣和裤子外还有内裤。怪不得简从黎要提前征求他的同意。 放下衣服,简从黎说了句“我去倒水”就离开了。 赵夜清慢吞吞地坐起来换衣服,他睡了一会儿精神有好一些,但现在觉得浑身乏力,关节处还泛着隐隐约约的疼。 换完衣服确实更舒服一些,他身上冷又钻回被子里,闻到简从黎被子传来的皂粉味。他不是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盖着这床被子,所以不陌生。 过了会儿,简从黎拿着一杯水回来,递给他:“喝点水。” 赵夜清接过水杯,吨吨吨将一杯水全喝了。 “还要吗。” “不要了。”赵夜清喝完水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只不过嗓子有点哑。 “你先躺一会儿,医生马上就到了。” 赵夜清愣了愣,随即想到简家这么有钱家里配医生也很正常。 “不用医生来,我睡一觉就好了。” “做个检查才好对症下药。”简从黎在床边坐下,给赵夜清掖了掖被角,“你害怕看医生?” “没有,就是觉得挺麻烦人家的。”赵夜清的声音闷闷的,带了点鼻音,听起来很可怜,“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简从黎低头望着赵夜清,后者的脸烧得泛着红,眼睛里也有红血丝,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你是不想麻烦医生,还是不想麻烦我。”简从黎语气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丝丝缕缕的心疼。 他能感觉到,赵夜清对他从来都是付出劳动获得相应报酬,只字不提协议之外的需求。哪怕是遇到什么困难,也不会主动向他寻求帮助。 他选择弱化两个人之间的雇佣关系,不让赵夜清叫自己老板,就是希望他有些时候可以依赖自己一点,哪怕是朋友之间的依赖也好。 后来他渐渐意识到,这或许是赵夜清从小养成的习惯,习惯靠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 简从黎可以理解,甚至是心疼这样的赵夜清,但他还是想被需要。 想被赵夜清需要,越多越好。 “叮咚。”门铃响了。 简从黎起身下楼开门。 赵夜清偏过头看简从黎的背影,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其实简从黎说对了,他就是不想麻烦他。 那些不值钱的、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丢掉的自尊,在他喜欢上简从黎之后,又冒了出来。 简从黎优秀、有钱,随便分出一点资源出来都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也知道,对他来说天大的事,在简从黎眼里可能连麻烦都算不上。 可他越攀附简从黎,就越不可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大概痴心妄想得有些可笑,但赵夜清还是为此努力着。 哪怕不可能,也要努力。 医生很快上来,给赵夜清量体温、做了好几项检查。这期间,简从黎一直没有回来。 “你的血液结果显示,免疫力明显下降,昨晚熬夜了?”医生说。 赵夜清点点头:“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以后不能这样了,年轻也要懂得克制,注意身体。” “啊?”赵夜清反应好几秒才明白医生的意思,顿时闹个脸红耳热。 他想解释自己是因为工作才熬夜,但对方显然并没有探究这件事的打算,从箱子里拿出一支退烧针。 “还要打针吗?”赵夜清害怕打针。 “打针效果快,如果你不想打的话也可以,我给你开点退烧药,但会好得慢一些。” “我选吃药,麻烦你了。” “行。”医生又在那里拿着报告研究了一会儿,配出两小袋药放在桌上。 “具体怎么吃,我会和简总交代。” 赵夜清不解:“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这是简总的指示。”医生完成任务,收拾好带来的药箱,离开了房间。 屋里只剩赵夜清一个人,他躺回被窝里望着天花板,因为头晕无法思考,只是发呆。 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但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听见脚步声走进房间,他猛地睁开眼。 简从黎端着托盘走近:“起来吃点东西。” 托盘上放着一碗什么东西,等赵夜清坐起来才看到那里面是粥,好像是蔬菜瘦肉粥。 “你刚刚是在煮粥吗?”赵夜清莫名地暗自松了口气,“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生气了。”所以不想看见我。 赵夜清换位思考觉得简从黎要是有点情绪也正常,从他的视角看大概会觉得自己在跟他“见外”,严重一点是没把他当朋友。 但这件事他又不可能掰开来解释,大概也解释不清楚。 “确实生气。”简从黎在床边坐下,“你是怎么做到录个综艺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血糖低、免疫力下降,佟医生说你昨晚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赵夜清看着简从黎的眼睛,心底冒出暖呼呼的感觉,因为他知道简从黎是在关心自己。 紧接着又有点羞耻,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佟医生是怎么跟简从黎说的熬夜的事。 “因为要连着录两期,时间紧张,所以中间休息得短。” 简从黎其实很想说“什么破综艺非得去录”,但又觉得这是赵夜清想做的事,他不应该泼冷水。 “喝点粥吧。” “好。” 赵夜清本来想接过碗来吃,但简从黎好像并没有要递给他的意思,他用勺子在粥里搅了搅,舀起一勺吹了吹凉,送到他唇边。 赵夜清机械地张开嘴吃了,但大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简从黎竟然在喂他喝粥。 “好吃吗,我第一次煮。” 说实话赵夜清由于太过震惊,这口粥压根没尝出来什么味道就吞下去了,但他还是说:“好吃。” 简从黎又舀起一勺喂给他:“这两天没好好吃饭?” 这口粥赵夜清终于尝出味道了,清淡中带了点鲜香,的确很好吃。 “节目组发的盒饭不太好吃,”他顿了顿开玩笑说:“感觉是我的嘴被南姨养刁了。” 他没说错,明明以前再难吃的饭他也能吃下去。 “如果以后还有这种情况就告诉我,我让南姨做一份外带,或是在外面菜馆点外卖。”简从黎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认真,“不许觉得麻烦我。” 或许是生病让赵夜清短暂地变脆弱了点,他这会儿听着简从黎的话竟然觉得鼻酸。 于是他应了声“好”,不由得想再靠近简从黎一点。 之后两个人再没讲话,赵夜清一口一口吃着简从黎喂过来的粥,心里的某处好像也被一点一点填满。 一碗粥见了底,赵夜清舔了下唇瓣,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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