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抬手,落下一道清洁咒,将靳言周身清理干净。 深吸几口气,林澹在靳言背后躺下来,胸膛贴着对方后背,手臂环住对方身体,宽阔的肩膀将对方细瘦的身躯几乎包覆住。 他又吻了吻对方鬓角,鼻息之间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凛冽冬雪的清香,心绪变得平和宁静。 缓缓地闭上双眼,林澹唇角往上翘的很高,陷入沉睡。 ......... 再醒过来时,林澹怀里空了,靳言不知去了哪里。 林澹翻了个身,意识逐渐回笼,耳边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是古茗,正在和靳言快速聊着什么。 林澹撑着手臂坐起来,刚要起身往外走,靳言缓步走进来。 白色的衣袍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衣领束得很高,几乎将喉头都完全包裹住了。 脸上戴着白玉面具,他又恢复成那清冷到拒人千里之外的靳掌门的模样。 林澹张了张嘴,想要喊声“老婆”,或者“阿言”,又觉得不太合适,试着改口喊“尊上”,也觉得不太妥当。 正犹豫着,靳言已经抬起手,掌心托着一套黑色的精致法衣,送到林澹面前去, “将法衣换好,随我出宫。” “去哪?” 刚睡醒,林澹乍一开口,发现嗓子有些哑,清了清喉咙。 靳言见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眉头轻轻拧起来,指尖轻点,送出一道灵力,直接帮他把法衣换上了。 又从指根处的储物戒里,将那墨玉发钗取出来,上前一步,手臂环住林澹的脑袋,手指绕去林澹脑后,熟练地帮他挽起发髻。 林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靳言胸前衣领,他脊背挺直,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 垂下眼,目光落在靳言腰间,看到对方今天没有佩戴任何配饰,只挂了一块玉佩—— 林澹在靳言生日那天,送给他的,那块桃花镶嵌的玉石。 林澹唇角翘起来,笑得开心。 靳言冷冷清清的声音,这时在头顶响起: “今日,是我师娘,云壑真人的忌日。” 林澹唇角的笑意收敛了,抬头看向靳言, “你想领我一起去?” “你我虽然尚未结成永结同心契,但已是道侣,今日,于情于理,都要领你去见见他和我师父。” “嗯。” 林澹郑重其事地点头,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见家长的紧张情绪。 ......... 云壑真人的陵墓,修建在玉寂峰旁,靳言领着林澹,从玉石床榻边上的传送法阵,直接抵达墓地边界处。 寒灯真君当年是自戕,魂飞魄散,肉|身化为齑粉,因而靳言在他忌日时,都只在寒玉宫上空,布下祭台,远远地怀念。 而云壑真人却不同,他是病逝的,神魂陨落之后,肉|身留在了寒玉门,尸骨埋在玉寂峰脚下的这片人迹罕至的陵墓中。 云壑真人是半妖,身上流淌着上古神木的血脉,他离开后,墓地附近的土地,受到他的血脉的滋养,形成了一片桃花园。 满地的桃花,洋洋洒洒,铺了十里,放眼望去,尽是烂漫的粉色。 本该是一副欣欣向荣的风景,可是因为靠近玉寂峰,气候严寒,脚下的土地常年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周遭看不到任何鸟兽的影子,寂静无声,唯有风雪呼啸。 因而身处其中,心情并不会感到愉悦,反倒只剩下无边的落寞、孤寂、忧伤。 靳言微微仰着头,任由那一片片粉色花瓣散落在他发梢、肩头。 林澹转过头,看着靳言的侧脸,抬起手,轻轻摘去他鬓角飘落的一片花瓣。 靳言回过神,看向林澹,轻轻笑起来。 林澹被那笑容迷了眼,看得有些呆怔。 正在失神之际,靳言抬手,冰凉的手指穿过林澹温热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 “走吧,随我去见师父师娘。” 他们就那样手牵着手,穿过整片桃花林,来到一处白玉石堆砌的坟冢前。 坟冢正前方,立着一块约莫有两人高的巨大墓碑。 墓碑周围镶嵌得满是粉色桃花,正中央,一排烫金的大字,写着: [爱妻云壑之墓]。 在侧边,是一行稍微小一号的字,写着: [庚子年腊月二十六日辰时三刻,永失吾爱,寒灯]。 靳言上前一步,抬起手,将那墓碑上掉落的桃花花瓣和白雪,一同拂去。 他没有用清洁咒,也没有用灵力,擦拭的动作很轻,掌心抚过碑上的裂痕,像在抚摸至亲至爱的长辈,那手背上被岁月留下的皱纹。 “师娘。” 靳言抬眼,视线落在碑上镶嵌的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上, “我带我的夫……” 他顿了顿,原本想说“夫人”,昨夜的种种画面浮现在眼前,心中轻叹一声,终究不想欺骗师娘,改了口, “我的夫君,来看你们了。” 听到“夫君”两个字,林澹微微一怔,转头看向靳言,紧接着,唇角翘起来。 他很快收敛起那个得意的笑容,很认真地朝着那墓碑行礼, “师……伯母。” 靳言又轻声介绍,“他叫林小犬,是——” “——阿言。” 靳言话讲到一半,林澹开口打断他。 “嗯?” 靳言转头看向他。 林澹想了想,继续说:“我本名,不叫林小犬,也……不见壮壮。 “我叫林澹。” 他想,自己以后和靳言是要结下永结同心契的,总不能最后契约石上,写个假名字吧。 是时候,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坦白了。 靳言的眉毛轻轻挑高了一些, “灵丹妙药,那个丹?” “呃,不是……水何澹澹,山岛竦峙,那个澹。” “林澹。” 靳言一字一顿地,认真读出这个名字,细细思索片刻,笑了笑, “果然是你。” 林澹有点懵,“什么是我?” 靳言摇摇头。 之前师娘口中那个,有关他未来道侣的预言,靳言没打算告诉林澹。 林澹倒也没有追问,他既然讲出了自己的本名,便索性讲了另一件事: “我……原本不是这片大陆上的修士。 “我是在三年前,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
第111章 有关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林澹从未主动向任何人提起过——当然,云螭自己靠卦爻卜算出来了,而且跑来套过林澹的话,确认了这件事。 林澹其实没打算刻意隐瞒,尤其是对靳言。 可是他一直没提起过这时,一则,他这个穿越者,实在也没什么值得专门拿出来说道的地方—— 这事,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林澹还郁闷了好一阵子,为什么别的穿越者到了修真界,都又是金手指又是戒指老爷爷,还自带升级系统,升级速度刷刷刷的,到了他这,什么也没有,就一个“大胃王”的神通,还是穿过来的这副身体自带的,跟他穿越之前一点关系没有。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个穿越者的身份,到底有什么用?除了很多常识都不懂,闹了挺多笑话之外,好像根本一无是处,还不如人家土生土长的修仙人。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另一层——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这种事,讲出来,也没人会信——云螭那条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小银龙,不算。 他刚穿越过来,在“工地”上认识了几个朋友,曾经试着向他们透露过自己的身份,无一例外,那些人不是一笑而过,全当他在开玩笑,就是觉得他喝多了,在讲瞎话。 后来林澹就不提自己是穿越者了。 直到现在,他有老婆了,老婆带他来见家长了,林澹思来想去,觉得这种重要时刻,还是要坦诚相待。 这时候还不坦白,这事,恐怕以后就再没机会开口讲了。 不过说归说,其实林澹不指望靳言能接受他的这个奇奇怪怪的身份的——至少不会立即接受。 可是,没想到,靳言听完,却很平静,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点点头: “从另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吗?” “嗯,”林澹认真回,“和这里完全不一样,那里没有修士,全是凡人。” “全是凡人?那里,无人向往大道长生?” “那也还是有的,不过只有很少一部分,而且,我们那没有灵力,也没有灵石灵脉一类的东西,更没有符阵术法。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但我们一样可以飞天遁地、日行千里,有很多比小法术还厉害的发明,还有……” 林澹又像以前那样,话匣子打开了,便喋喋不休,讲个没完。 靳言看着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静静地听他的叙述。 林澹讲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停下话头,看向靳言, “我说的这些,你信我?” 靳言点头,“嗯,信。” “你不觉得是我胡诌的?”林澹揉了揉脑袋,“毕竟,我讲的这些,谁也证明不了。” 靳言摇摇头,看向身旁墓碑上镶嵌的粉色桃花,“我师娘,可以为你证明。” “师娘……” 林澹顺着靳言的目光,看向那桃花,想到之前在记忆幻境中,那个用桃花星象演算未来的修士,“他……和你讲了什么吗?” 靳言点头,回忆起自己和云壑真人的那段过去—— 他那时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练完剑,他照常去寒玉宫找师娘,一眼就看到了石台上铺满的粉色桃花。 “桃花星象?”靳言那时双眼放光,“师娘,你又背着师父,偷偷演算了?” 师娘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小声一点,你师父在闭关,别让他听到。” 说罢,朝靳言招招手,“言儿,来。” 靳言飞身落到云壑真人身边去,歪着头看满地繁星似的点点桃花,“算的什么?” “你未来的道侣。” “……我的道侣?!” 靳言先是一惊,进而坚定摇头,“我不需要道侣,我一辈子留在寒玉宫,陪着师父师娘。” 云壑真人摇头,“我们总要离开的,无论是飞升还是陨落,到那时,你当如何?” “你们飞升,我便孤独终老,你们陨落,我陪着你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云壑真人无奈,点了点靳言眉心,“别讲孩子气的话。”又指了指面前的桃花花瓣,“你看看这星象。” 靳言兴致缺缺,可师娘喜欢,他不介意陪着对方看看,反正他不会当真,更不会按这星象所示去找什么道侣。 “上面说了什么?我会遇到一个像师娘这样貌美如花的小仙子?” “别贫嘴,”云壑真人捏起一枚花瓣,“是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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