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真君的契约石,想必,你之前已经见过了?” 听到云笈真君的话,林澹点点头,可是很快又将眉头拧起来。 眼前这石球看着和之前寒玉宫正殿门前那一块,很像,但是显然不是同一个。 像是猜到林澹心中的疑惑,云笈真君笑着说: “这自然不是原来那一块。 “孤月的那契约石,在他决定放弃与三教盟的约定之后,便爆裂而毁。 “现在你看到的,是老夫从三教盟那里拿到的,那契约石被损毁之前,留下的最后的画面,复现出来的模样。” 云笈真君说着,手指拨动,将那[永结同心]几个字摆到林澹面前去, “五百年来,能让孤月的契约石出现这等程度的光泽的,唯有三人——云壑、寒灯,还有你。 “如今云壑和寒灯都已从这片大陆陨殁,你,便是唯一一个被他放在心上之人。 “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 林澹心里有一个答案,但预感那肯定不是此刻云笈真君想要听到的。 果然,就听云笈真君继续说: “这意味着,如果孤月一意孤行,想要做傻事,孩子,你便是这世间,唯一可以拦下他,让他悬崖勒马的人。” ……一意孤行?……做傻事? 掌门尊上要做什么傻事? 云笈真君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这片桃花幻境,遥遥望向擎天柱上的三清洞,喃喃重复: “庚八月半,北斗倾覆。 “距离那一天,只有不足七日了。” 听到这里,林澹的眉头拧起来, “那条预言,在寒灯真君陨落的时候,不是就已经被破除了?” 云笈真君点头,“是,预言已经不存在了,可是,人心,尚在。” 林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觉得这些个擅长演算的修士,讲话都像谜语人似的,绕得他脑袋有点糊。 云笈真君将对方的神情看在眼里,进一步挑明了说: “三教盟为何一定要将本次三教大会定在庚八月半这个时间? “为何在这个节骨眼提出要为寒灯真君建衣冠冢、立祠庙? “孤月百年来不曾离开寒玉门半步,为何这次却愿意亲身前往三清洞,还要力排众议,将你带来?” 听到云笈真君的问题,林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在这之前,他单知道三教大会是整个北斗大陆最重要的会议,自己能被带过来,是万分荣幸的事。 可他从未想过,这件事背后,竟是如此波谲云涌…… 那条预言上所示的时间——庚八月半——就是这次三教大会正式开启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究竟会发生什么? 林澹脑海中忽然想到云螭的那句质问——掌门尊上,究竟为他付出了多少,林澹之前,当真是一无所知。 哗啦—— 清脆的石块碰撞声响,打断了林澹的思绪。 对面云笈真君将刚才散落一地的那组成高塔的小方块,全部推到林澹面前去,然后说: “小道友,那条预言被抹除了,可是庚八月半这个时间点,早已经烙印在孤月和三教盟众人的心里。 “未来的走向究竟如何,现在已经无人知晓。 “老夫在此等候小道友多时,就是想要恳请小道友—— “若是孤月当真走到了崖边,不愿回头,小道友,做他唯一的支点,助他回头。” 讲完这些,云笈真君便不再说话了,只默默直视着林澹的双眼。 林澹知道,对方在等他的回应,等他的一个承诺。 可林澹定定回望着对方,许久,都未给出任何回应。 一阵寒意袭来。 倏忽之间,寒意笼罩在整片幻境中,漫天的桃花花瓣顷刻被冻出冰霜,雪花般纷纷掉落。 咔——! 云笈真君指尖捏着的那一枚方块,被冻碎了,化成齑粉。 指尖捻动,云笈真君将那碎成粉末的桃花花瓣洒至空中,微微抬起头,视线越过林澹肩头,看向那寒意袭来的方向。 林澹顺着对方的视线,扭转身体,看向自己背后。 就见一个身穿白色劲装的年轻修士,正悬于半空中,眼睫低垂,目光沉沉地睥睨着下方。 那修士面容俊美,皎皎如天上月,让人一眼看到,便挪不开视线。 林澹呆呆地注视着对方的脸庞。 而另一侧,云笈真君的反应,则淡定许多——对于这突然闯入桃花幻境中来的不速之客,云笈真君似乎并不意外,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朝那白衣修士颔首, “许久不见。” 白衣修士向云笈真君微微躬身行礼,“真君。” 态度谦和,神情看着却很冷,甚至在吐出那两个字之后,周遭的寒气又凌冽了几分。 双方僵持之际,林澹仍旧傻愣愣地坐在原地,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白衣修士的脸。 那修士长发高束在头后,额头上戴着一条猩红的抹额,衬得肌肤胜雪,白到近乎透明。 林澹的眉心拧着,冒出一个念头——总觉得,这修士好熟悉…… 思忖之间,那一身劲装的白衣修士,已经翩然落地,不偏不倚,正好立在林澹身前。 林澹终于坐不住了,撑着手臂站起来,傻兮兮地朝面前的修士咧嘴笑起来, “道友,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问题脱口而出,林澹立即有些后悔了——好烂的搭讪开场白。 果然,那白衣修士连一个多的眼神也没给林澹,直接转过身,挡在林澹面前,看向对面的云笈真君,沉声说: “真君若是无事,我便领他离开了。” “自然,”云笈真君点头,“悉听尊便。” 林澹看看挡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修士,又看看对面的老人家,心想:他们在说谁? 云笈真君这时看向林澹,“小道友,让我的白虎送你离开吧?” 说着,他一抬手,那白虎立即随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来到林澹另一侧,拿头拱了拱林澹手臂,示意林澹骑上去。 林澹垂头看向手边那颗硕大的毛茸茸的脑袋,一时有些犹豫。 林澹很喜欢毛茸茸的四脚兽,哪怕是之前在驻剑台上,那位三教盟掌教广成真人的坐骑,那只傻头傻脑的貔貅,林澹都觉得很亲切,想要抬手撸两下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只白虎,林澹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打从进入这桃花幻境,第一眼看到这头白虎开始,林澹就莫名觉得这四脚兽行动有些奇怪,透着一股违和感,可他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别扭—— 太安静了?还是,太听话了? 正思忖着,这时,另一侧的白衣修士忽然一抬手,一股凌冽寒意从对方指尖被送出来,直直地打向那只白虎。 无形的灵力仿佛刀锋,划过白虎四周。 林澹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几声“铮铮”鸣响,像琴弦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身旁的白虎四肢一软,瘫倒在地,再没有动弹一下,仿佛变成了一堆没有灵魂的破布。 云笈真君看一眼瘫在地上的白虎,笑容收敛了。 白衣修士这时收回指尖灵力,淡淡说: “不劳真君费心,我自行领他离开。” 话音落下,林澹立即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托起来,身体便不由自主往上飞去。 仿佛踩在了一块飞盘上,林澹吓了一跳,身体踉跄着,眼看就要往前栽倒下去。 情急之下,他抬起手,捉住身旁白衣修士的手臂,勉强稳住身形。 白衣修士冷冷瞥一眼林澹捉住他手臂的那只手,眉心轻蹙,脸上透出几分不虞神色来,但什么也没说,继续领着林澹往头顶飞去。 背后传来云笈真君的声音: “孩子,老夫……只是替你考虑,想要帮忙。” 白衣修士脚步一顿,“不必。”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带着林澹,离开了这片桃花幻境。 眼前风云变幻,林澹被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吹得闭上眼,再睁开时,面前已经重新变回了那满是云雾环绕的云海楼。 脚踩上云团,身体总算有了支撑,林澹松一口气,“呼。” 白衣修士站在他身侧,冷冷地瞥向林澹仍旧死死捉住他衣袖的那只手,眉心越拧越紧。 林澹回过神,赶忙把手松开了。 白衣修士转身要走,林澹见状,慌张地抬手,想要重新捉住对方手腕,“道友,等等……” 咔! 指尖刚要触碰到对方手腕,一根桃木剑抵上林澹脖颈。 白衣修士语气中满是愠怒: “你为何如此不知检点! “素未谋面的修士,只是有几分姿色,头一次见,便要这般纠缠不休?!” 林澹:……?
第90章 靳言感到心很累。 他以白猫分|身的形态,一路护着林壮壮穿过外圈,越过於菟界碑,中途遇到太多原住民,各个都对他的白猫分|身忌惮万分,反应过度。 靳言久居寒玉宫中,太多年没有来过三教盟地界了。 有关三教盟的於菟神一事,他虽然早有耳闻,可是却万万不曾料到,这里的原住民和盟内弟子,竟然对那所谓的於菟神,已经敬奉到如此病态的程度。 这让靳言意识到,他继续以白猫形态陪林壮壮走下去,非但不能起到保护作用,反倒有可能给对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在林澹成功入住桃花坞之后,靳言借着和古茗谈话的机会,换了另一副分|身。 只是没想到,他前脚刚换好新的分|身形态,后脚就看到林壮壮被云螭带走了,对方刚刚踏入那云海楼,紧跟着,便被卷入了那桃花幻境中。 靳言一时无言。 ——这笨蛋修士,为何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只片刻功夫不盯着他,他便让自己陷入险境了? 腹诽归腹诽,靳言脚下却是片刻不敢耽搁,立即破开那桃花形成的禁制,闯入幻境中,将人带出来。 人倒是顺利带出来了,可是那笨蛋在看到靳言的这副新的分|身之后,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恨不能眼珠都要掉出来的模样,却让靳言心中窝火。 在云笈真君的幻境中,靳言考虑到前辈在场,多少还有几分忌惮,哪怕听到对方那拙劣的搭讪的话,仍旧强压住心中火气,没有发泄出来。 待到从那幻境里出来了,那笨蛋修士竟然还捉住他的手腕不放,靳言便忍无可忍,愤然出口训斥。 林澹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又被扣了这么一个大帽子,一时之间懵住了。 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修士长得实在眼熟,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亲切感觉,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的,这才对对方多了几分好奇。 没想到对面竟然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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