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翊牢牢握住了那双手, 倾身吻住他。 “别怕……会好的。” 赵逸徽的眼泪落下来又被他吻去,如此往复。 喝过药没多久, 赵逸徽的身体果然有所好转, 至少不再抖得厉害。 但对黑暗的恐惧并未消退。 此时已经是次日上午了, 一双大手牵着他跨出了门槛,有温暖的太阳暖暖地照在头顶, 为他驱散了一身的寒意。 “殿下, 你身上的刀我收起来了, 等不久的将来,你可以用那把刀杀了我。” 舟翊的声音淡淡地在他耳边响起, 赵逸徽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正面对着舟翊。 舟翊托起他的右手手掌, 看着重新处理过的指尖伤口,很满意刚才的包扎,伤口应该很快就能好。 过了片刻后,赵逸徽才将手缓缓抽出去。 他就坐在屋外晒了会儿上午的太阳,仿佛是驱散了一些阴霾。 他知道自己走不出这座王府。 皇城的天要变了。 贤王的人把暮风请下莺山为他锻造兵器,一切材料由贤王提供,暮风按数量收取佣金。 赵逸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久的黑暗,他能感受到些许明暗的变化,但却看不到一丝光亮。 屋子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这几日那双一直牵着他的手刚才离开了。 他摸索着缩在了墙角,身体簌簌发抖。 侍女方才出门领了冰块,若是不去,错过了拿冰块儿的时辰就要跑去冰库取了。 她也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便看见殿下躲在墙角抱着膝盖发抖。 “殿下……”侍女赶紧上前安抚,可她的手一碰到他,他便躲得更远,还差点因为躲避摔倒在地。 “殿下你别怕,奴婢是夏菡,这些日子奴婢都是日日待在这里的,殿下……” 赵逸徽喉咙里发出呵斥的声音,手也不停地挥舞,他不要侍女靠近。 侍女害怕极了,是太傅命令她来照看殿下的,可如今搞成这样,她该怎么交代。 “殿下,你别怕啊。”侍女快哭了,最后终于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乞求,“殿下,你别发病啊……” 舟翊端着药匆匆赶回来时,看见侍女跪在墙角抹泪,一副拿赵逸徽没有办法的模样。 舟翊赶紧放下药碗,上前将人揽进怀里,柔声安抚:“殿下,是我。” 赵逸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牢牢掐着舟翊的胳膊,内心的恐惧并未因此停下。 “大夫给你换了几味药,我担心往日煎药的小厮弄不清楚,便去盯着,不用害怕夏菡,她是来照顾你的。” “殿下。”舟翊轻抚着他的后颈,“别害怕。” 待赵逸徽的情绪平复了些许后,舟翊把药给他喂了下去,这些镇定安神的药若是一顿不喝,他的病情就会变得严重,整个人会疯疯癫癫地抖得不成样子。 舟翊无法理解这是一种多大的恐惧,他似乎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恐惧。 系统:“宿主,画外音降了,46%。” “知道了。” 系统:“他是信任你的,他会原谅你,即使赵宇承故意挑拨他也还是信你,宿主,你真牛!统统好佩服!以后我又有吹牛的资本了。” 系统如此吹捧,舟翊却没觉得有多高兴,赵逸徽越是信他,越是爱他,他便越感愧疚。 贤王这些日子在忙着锻造兵器,极少回府。 近几日吹了些秋风,舟翊给赵逸徽加了件浅黄色外袍,养了这么些时日,皇太孙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尽管每日还是药不断,但至少极少发病了。 贤王风尘仆仆地回到府邸,径直走进舟翊所在院落,他道:“太傅,随我去见裴先生。” 舟翊牵起赵逸徽,小声告诉他:“殿下,我们去见裴先生,不用怕。” 赵逸徽跟着他往前迈了两步,贤王回头看向赵逸徽,对舟翊道:“你去哪儿都要带着他,过不了几日你便要回宫了,他这副样子能回去吗,不如留在临安。” “回。”舟翊道,“我去哪儿他去哪儿,王爷,我不会将殿下留在临安。” 贤王的目光从赵逸徽身上移开。 贤王府一处幽静的院落内,小厮轻轻推开了门,引了外面的人进去。 “裴先生醒了。”俞安说。 进入卧房,一股中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侍女在一旁点着熏香,试图驱散一些药味。 “裴先生,我和太傅来看您了。”贤王朝床边走了过去,在早就摆好的椅子上坐下。 床上头发花白的老者已经睁开了眼睛,他依次看了贤王和太傅,下巴点了点,看那动作应当是在点头。 “扶我起来,备笔墨,咳咳……” “裴先生,慢些。”舟翊上前扶了一把,另有侍女在旁边帮扶。 舟翊一侧身,裴老便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赵逸徽,裴老瞳孔一缩,猛地战栗了一下,手指哆哆嗦嗦地动了动,“殿下!” “殿下怎么来了!”说着,他躬身要去行礼。 贤王搀了他一把:“不必了,你身体抱恙在殿下面前不必多礼,我想殿下是不会介意的,是吧,殿下?” 赵逸徽悄悄抓着舟翊的袖子,怯怯地往他身后躲了半步。 见到这一幕的裴老怔了怔,“殿下这是?” “没事。”贤王笑道,“殿下也身体抱恙,在我府邸休养,等养好了身体再回宫。” “那……笔墨别备了。”裴老道。 “已经备好了。”贤王指着侍女铺好的桌面道,“殿下眼瞎口哑,先生尽管写来,他看不见。” “什么?”裴老一阵战栗,“殿下病得如此严重,难怪不曾开口与我说一句话。” 裴老苍老的眼睛看着赵逸徽,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前,提起了毛笔。 在笔落下前,他忽地醒悟,有些责怪地看着赵宇承,“你想留殿下在临安?” 贤王想留殿下在临安,所以故意让他眼瞎口哑,让他做个半残废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不知道。 贤王眼角弯了弯,“写吧先生,有太傅在,我留不了殿下,太傅会带他回宫。” “不可回宫!”裴老激动起来,“咳咳……不可回宫,虽眼瞎口哑,但耳聪,手也能写。” 赵宇承忽地笑了一声:“裴老啊裴老,你在想一件连本王都不敢做的事,你问问太傅同不同意?” 赵逸徽听懂了,抓着舟翊袖子的手猛地撒开,脚步迅速往后退去。 他一边退一边摇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但却吐不清半个词。 他退得太急,险些摔倒,舟翊赶紧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 “殿下,不会的,谁也不能动你。” 赵逸徽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下,他是没想到,这群人不仅把他弄得眼瞎口哑,还想让他耳聋手残,让他彻底说不了秘密。 德高望重的裴老不过和他们是一丘之貉,都是反贼。 到底是皇帝错了,还是反贼错了?赵逸徽从未经历过这些,因为皇爷爷尚且在位,太子参与少量朝政,他自己从无心政事,几乎不接触朝堂,旁人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猛然一踏进这个政治旋涡,便撞破这样的秘密,他心中的那根弦绷到了极致。 他知道皇上太子荒淫无度,但没想到这么不堪,令天下人都恨透了他们,巴不得他们死而后快。 赵逸徽感到恐惧,刚调理好的身体再次发病,脸色变得苍白,指尖发抖。 “咳咳……”裴老掩嘴咳嗽,在信纸上奋笔疾书,他这封信一旦送到皇城,将会为贤王博得一个好名声,在文人圈里,贤王是为天下百姓揭竿而起。 他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的纸,这对他来说过于费力,低头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侍女熟练地处理干净。 他又接着写,直到写尽最后一滴墨。 “王爷,殿下不可回宫。”他说完这句话便由侍女扶着去了床上。 有小厮守着桌上的信纸让它晾干。 赵宇承看向舟翊怀中的人,他已经被安抚得镇定下来了,手指牢牢地拽着舟翊的衣袍。 “太傅,人你可以带走,咱们是生是死,都攥在你一人手里。”赵宇承冲舟翊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得好看。 贤王把赵逸徽交给舟翊,若舟翊带他回宫告密,那么全军覆没,不过对于舟翊和赵宇承来说,就是剧本搞砸,世界崩坏。 舟翊看不透赵宇承真正的用意,总感觉他在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无论如何,赵逸徽他是一定要带走的,若把他留在临安,还不知道赵宇承会怎么对待他,舟翊不能冒这个险。 赵宇承站在桌前看着信纸上最后一行字:气宇轩昂,承天之佑。 这不正是祖父给他起名是赋予的意义。 裴老再次陷入了昏迷,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舟翊牵着赵逸徽回了院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菡熬了药送过来。 “殿下,喝药了。”
第65章 宫廷-走向 裴老的信送去皇城的第一天, 舟翊带着赵逸徽启程回宫,他要为贤王打开东宫之门,进入龙霄殿。 系统:“主任务进度80%。” 贤王的兵护送两人回京, 绕过了流寇出没的区域, 但途中还是遇到了流寇。 舟翊掀开车帘, 看着流寇与贤王的侍卫打了起来,这少量的流寇不成气候,况且他们都是营养不良的百姓,根本不是侍卫们的对手。 俞安骑在马背上高喊:“贤王施粥送粮,诸位停手!” 他大声吩咐手下:“勿伤百姓!” 所有流寇放下了武器,喊杀生被哭声取代。 赵逸徽的头从车里探了出来, 他扶着舟翊的胳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知道这些不是流寇,是百姓。 俞安带人在这里扎营搭棚, 烧火做粥, 还特地就近运粮, 从地方官那里借粮食。 发粥的那一日,百姓堆里传出一句话:气宇轩昂, 承天之佑, 贤王人如其名。 粥棚下, 舟翊拉着赵逸徽远远地站在一旁,周围全是百姓的赞颂之声。 赵逸徽抓紧了舟翊的手掌, 即便知道这是贤王故意弄的小伎俩, 但他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让天下人吃不饱饭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舟翊将他揽到身前,“殿下, 即便你恨我,将来要杀了我, 这件事我也已经做了,不能再回头。” 这是剧本,也是这个世界必然的走向。 赵逸徽目视着前方,但却什么也看不见。 和这里的百姓打完交道后,俞安领着队伍继续赶路。马车上,赵逸徽安静地坐着,他不走路时便不需要找人牵着。 晚上在经艺落脚,贤王的侍卫包围了整个酒楼,舟翊没有拦着俞安这样做,一旦出了临安,他们便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让任何外人接触皇太孙,防止泄露临安的消息。 房间内,赵逸徽刚喝完药,夏菡伺候他洗漱然后躺上床休息,外面已经很黑了,夏菡关好了窗户转身跟舟翊行了一礼后退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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