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归舟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客人,我们挽月居注重企业形象,衣服脏了就要换,当然要离席。” 说到这里,他还笑了下,“正好我也累了,恰好去换衣间休息一下,多谢您的好意。” 这话让方惜文笑容一滞,神色像是吞了脏东西。 池归舟眸光平静,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实话说,他是真的不在乎这身制服——这又不是他的个人物品。 衣服脏了不要紧,反正工作服不用他自己洗,是挽月居统一负责的。他甚至可以因此额外申请一笔精神损失费。 至于这人的恶意……那样反恶心回去不是很好吗?池归舟现在的工作身份,不方便当场以暴制暴,那就让对方羞辱落空、然后悠哉远离便是。 见方惜文面色不善,池归舟又轻笑补了句:“挽月居一视同仁,即便是痴傻拿不动酒杯的人,也同样尊重用餐权。毕竟是人是猪都要吃饭。” ——这就在句句嘲讽内涵方惜文了。 旁边两个朋友都下意识憋笑,方惜文顿时脸色一黑。 他的恶意没得到发泄,怒火反而鼓鼓囊囊更为膨胀。 方惜文干脆不顾遮掩,直接抓起桌上另外的酒杯,腾一下起身,就要对着池归舟再度泼过去。 然而这时,一双手忽地按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将他的动作按下! 方惜文:“……?!” 池归舟也颇为意外地抬眸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位棕红发色、鼻梁横穿黑色鼻钉的青年。 哦、是那位身残志坚的精神病人!池归舟很快认出。好像是叫夏延?原来他就是隔壁十五号桌的客人。 话说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么,会不会稍微有点公共危险性。池归舟目光扫过,没注意到附近有林獒犬或其他看护人员。 “……有事?”方惜文脸色依旧不好。 他们两人家族虽然不是同一个圈,但毕竟都是上流家族,方惜文自然认识夏家独子夏延。 夏延没回答,他松开按住方惜文的手,而后偏头看向池归舟,开口问道:“托盘里这杯是我的酒吗?” “是的,客人。”池归舟闻言收回思绪,点头回答。 哦,看来是担心冲突的时候杯中的酒倾洒,过来先拿酒了。方惜文等人都是这么想的。 夏延拿起托盘上的那杯桑思德亚,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然而下一刻的动作,却让在场之人通通愣住! ——只见夏延举着那杯鸡尾酒,就从方惜文头上直直地浇了下去! 谁也没想到夏延会突然这么做! “?!”方惜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哗啦啦液体淋了满头。 红色酒液伴随桑葚粒,粘在脸颊、沾湿衬衣,让他整个人显得无比狼狈。 坐在座位上的两个朋友愕然不已,瞠目结舌。 现场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夏延倒完,将空酒杯放回托盘。他声音富有磁性,复述对方之前的言语。 “——你把我的酒弄洒了。”
第10章 “你……”方惜文终于反应过来,他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砰”一下拍桌站起,“你往我身上泼酒?!” 夏延:“原来你也知道这种行为叫[泼酒]。” 他的回复很冷淡,态度却非常明显。 ——这下傻子都能看出来,夏延此举是为了袒护池归舟! 在场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住片刻。 池归舟眉峰略挑,浅灰色眼眸轻轻眨了眨。 他倒是没想到,自以为只有一面之缘的夏延,竟然会在此刻袒护自己。 方惜文在最初的愣神后,终于反应过来。他气急地抹了把脸,单手指向池归舟:“你至于和我翻脸?!就为了区区一个小服务员?” 夏延闻言稍昂首,声音约莫带着些嘲讽,对方惜文道:“[翻脸]的前提是熟人,我和你可没有[翻脸]一说。” 这算是非常不留情面的回话了。 “……”方惜文脸上原本就沾着红酒桑葚粒,恼羞成怒之下,不免显得愈加红紫。 他攥拳攥得咯吱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提拳揍人了——可到底也没出拳。 虽说他气血上头,但还没失去神智。 现在方家形势不佳,在外结仇并不理智。夏家是在政法界混的,正在联盟法庭打官司的方家更不能得罪夏家。 更何况他大概率打不过夏延。 一方面夏延精神力等级比他高。另一方面,夏延自小习武,肩宽个高肌肉饱满,纯武力值也绝对能把他揍趴下。 于是被泼了一头酒的方惜文,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愤恨又憋屈地立在原地。 他怨恨的视线透过湿哒哒的刘海,盯向池归舟。 他不明白,为什么夏延会为这个Beta小服务生出头?! 感受到阴冷目光的池归舟顺势注视回去。他瞥见满脸通红还挂着桑葚粒的方惜文,没忍住勾了勾唇。 好搞笑,像是红色桑葚地精。 这话没从唇舌间吐出,却从眉眼中流露出来了。 方惜文眼底的怨毒更深。 那两位坐在侧面的朋友都是方家附庸,没什么家世。此刻两人更是缩着,既不敢出声得罪夏延,又怕方惜文事后迁怒,头疼得很。 没办法,两人只能试探着、小心翼翼地给方惜文递送干毛巾。 方惜文夺过干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他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显然没有平复好情绪。 本想趁此时机好好报复一下当初模拟训练的仇恨,迁移积压在心底的怒火。没想到被夏延这个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方惜文不仅没消火,反而更上火了。 这边的骚乱动静不小,周围已经有其他客人向这边望过来。大厅总管此时也匆匆赶赴。 “客人、几位客人,和气为贵、和气为贵啊。”大厅总管是个面容慈善、浑身胖乎乎的中年人,他脸上堆着如佛的笑容,循序劝诱,“不知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慢慢谈。” 夏延:“没误会。一点小事。” 方惜文虽然擦干净了脸,但依然觉得面上无光。他当然也不想事态扩大,白白丢面子,于是只能咬牙跟着道:“……一点小事。” “哦……哦,好的。”大厅总管看出眼前明显矛盾纷纭,但他可没傻到揭露点破。 视线瞥见前襟污浊的池归舟,大厅总管自然而然地将现场话题引开,“哎呦小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跟我去更衣室换衣服。” “好的总管。”池归舟等的就是这句话,爽快回应没有一丝犹豫。 他转身就走。夏延和方惜文都没有拦他。 只是两人都停下交流,视线转过来。 顶着后背两道视线注视,池归舟若无其事地远离纷纭现场,跟随大厅总管一路前往更衣室。 走出十四号、十五号桌区域,步入人流量稀少的员工区域后,大厅总管放低声音问:“你和客人们怎么了?” “十四号桌的客人突然拿酒泼我,而后十五号桌客人拿酒泼了那位拿酒泼我的人。”池归舟省略前因后果,绕口令般把刚才的事点明。 他特别强调自己的无辜:“我刚送上鸡尾酒,就莫名其妙突然被泼——十四号桌客人似乎因为心情不好,迁怒于我。这部分情况,挽月居可以查监控确认。” 大厅总管听到池归舟被迁怒,叹了口气回话:“服务业有时会遇到这种情况。小池你的人品我是一直看得见的,我知道这事肯定不怪你。” 池归舟在此工作时间不算长,但却给同事以及上司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大厅总管知道他是孤身一人的可怜孩子,在挽月居勤工俭学,平日里对池归舟也多有照顾。 “你先去换衣服,等会到二楼继续工作吧。”大厅总管友善地安排道,“暂且和一楼的那几位客人避开。” 池归舟点点头,真诚回复:“谢谢总管。” 他前往更衣室换好崭新的制服,从员工通道前往二楼。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平安无事,不再有多余的意外。转瞬便到了夜晚下班时间。 挽月居已经挂上休业标牌,现在三层楼的建筑里只有工作人员在清理打扫。 今天轮到池归舟负责整理员工间,因此他走得比平常更晚一些。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池归舟瞥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这个时间点,公交肯定是没有了。 池归舟算了下自己这个月的资金分配,还是想省一笔打车钱。 好在挽月居距离学校不算太远,走路30分钟左右就可以到。 就当锻炼身体了。他想。正所谓健康打卡一万步。 晚上夜风稍凉,池归舟披上自己的薄外套,迈步走出挽月居。 刚踏出大门,他就嗅到随风飘来的淡淡烟味。 池归舟顺势望去,视线撞见斜靠在门庭石柱的夏延——他鼻梁处横穿的黑色鼻钉闪着暗色的光泽,指间夹着一支香烟。从地面的烟蒂数量来看,似乎已经在此等候许久了。 池归舟神情浮起几丝惊讶。 这么晚了,夏延还在这里?这是在等谁?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瞥见池归舟身影的夏延随即将烟掐灭,他高大身躯挺直,几步拉近距离。 池归舟下意识绷紧身子。上次夏延突然发疯的姿态让他心有余悸,所以这次提前警觉起来。 似乎是注意到池归舟的防备,夏延身形稍顿,原地停步,不再向前。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池归舟面带官方笑容,率先开口。 与前不久面对方惜文那般犀利不同,此时的夏延像是收拢了爪牙的狮子。他抿直唇角,沉默片刻后,道:“夏延。我的名字。” “方惜文的事,你不必担心,已经解决了——他不会再来这里骚扰你。” 池归舟肃然起敬:谢谢你,辣味青天大老爷! 隔了半秒,夏延又嗓音低哑说:“……那天包间里的事……” 夏延其实是想要道歉的,这也是为何他一直等在这里,可他的嘴却仿佛焊死一般,死活无法低头致歉。 [对不起]几个字眼卡在喉中,像是一团棉纱,滞涩无法吞吐。 听到对方提起前几天的事,池归舟有些意外地看过去。 明明当时林獒犬一副拿钱摆平事端、事后永不相见的样子,结果这位正主竟然又绕过来亲自找他? 夏延憋了许久的“对不起”还是没能脱口而出,深呼吸一口气后,最终改口解释道:“我没想到会提前……当时、我根本控制不住。” Alpha的等级越高,失控起来越可怕。 那时,在控制不住地推摔盘子后,夏延就知道今晚自己情绪不太对,但他当时没料到是易感期提前,并且爆发得如此剧烈。 从小习武的夏延有着非常传统的刻板思维,他一直觉得,Alpha是强者,Omega是弱者,强者要呵护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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