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以为陛下就要失控了,不过幸好,近期精神力消耗过大,反而让危险系数降低了,等霍曼确认夏恩是回了米利安山脉,陛下的情况这才稳定下来。 不知道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夏恩确实成了陛下的良药,但同时,他也成了陛下的软肋。 雷雨一直走到了门前,半开的门里,是一派美好闲适的景象。 塔米娜趴在钢琴前望着窗外,夏恩坐在琴前,将这古老的地球乐器弹奏得如梦似幻。 修长的手指跳跃着,如同起舞,夏恩微微闭着眼,夜风拂过他的衣角,吹起他的刘海,夜色掩映之下,他坐在那里的样子美好得不像真的。 雷伊本来要踏进去的脚步慢慢停下,仿佛是不愿意打断此刻的美好,不愿意让这乐曲声停下,他就站在门外。 像他这样的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也无法叫人忽略他的存在,夏恩其实早就发现了,在雷伊刚靠近的时候。 佐毅远远站着,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不进去。 夏恩也不知道,但他不想停下这一曲《即兴幻想曲》,他弹了两遍,第一遍还在找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钢琴了,第二遍才是全情投入。 雷伊就是在他弹第二遍的时候来的,那么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戳在门口,他想当作看不见也很难。 塔米娜背对着门,还没有发现,但她听懂了乐曲声里的激越的热情和悲壮,听懂了里面的哀伤,也听到了最后的希望。 她喜欢这首曲子,在夏恩一曲终了的时候她才站起来,随着夏恩的目光朝外看,门口空无一人。 “他应该在处理公务的。”夏恩注视着那片空旷,他几乎想象到了雷伊发现他跑了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怎么?是来抓他回去的吗? 那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夏恩站在钢琴边上,他搞不懂雷伊,但塔米娜已经不在乎雷伊在不在了,她抓着夏恩,有些兴奋。 “这就是钢琴吗?你弹的曲子是你自己做的?也太棒了吧!” 不是,星际时代都是没有古典乐的吗?夏恩记得最初他还点播过《第二圆舞曲》,如今换成肖邦的幻想即兴,就没人知道了? 地球文明堪忧,他叹息着摇头,“要真的是我的作品倒是好了,我可以直接去当作曲家,这是很早以前,地球上一位音乐家的作品。” 塔米娜叹为观止,夏恩却在想,要是以前,别人一定会问是哪个国家的,可到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个地球。 经历了沧海桑田,经历过时空变幻,任何国家,任何种族,都已经不再重要,他们全都是地球人。 这是属于地球的艺术,别说许多异星人不了解,还有许多地球人自己都不知道了,夏恩不由得唏嘘感慨。 在这一点上,塔米娜无法和夏恩有共鸣,雷克斯人的历史和地球截然不同,但艺术是互通的,她听懂了古老的地球上的乐曲。 和夏恩约定,明天再继续切磋音乐,她直接吞了两把营养素,觉得自己已经饱了,什么都不想吃了,美好的艺术叫人振奋。 秀色可餐有时候不仅能用在人身上,别的美好也十分适用。 不知道塔米娜是不是有意的,总之她适时地撤退了,去了夏恩为她准备的房间,然后也不用夏恩多寒暄,把他赶回了自己房间。 夏恩无奈,雷伊要是找他,根本不会顾及塔米娜,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那必然就是有别的事,他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光是他知道的,替雷伊想了想,就有海王星的交涉、高级仿生人暴动的善后,还有深渊寄生体的搜索,计划中的伽马星出战计划…… 随便哪一桩,都不是一拍桌子就能决定的,牵涉到别的行星,牵涉到帝国利益,更别说还有星盟里不知道哪几个行星大佬看科雷恩不爽,等着暗戳戳继续下黑手。 光是想就要头疼起来,夏恩不打算给自己找罪受,严格来说,雷伊根本没有时间来找他,更不该来。 也许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偷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这倒也符合他的做事风格,看似冷静理智,有时候不安排理出牌,行事出人意料得很。 夏恩回到会客厅,把琴盖盖上,他喜欢地球,因为他是个地球人。 倒不是说科林城有什么不好,高科技的便利体现在方方面面,但无论什么时候,地球都是人类的起源之地。 从来不觉得自己很爱国,很爱地球的夏恩,到了这里,到这时候才深刻地体会到人类心底对于地球这颗母星本能的眷恋。 没人喜欢听大道理,这里的人也没办法感同身受,但夏恩想的是,有朝一日,要是他成功挽救了宇宙的危机,让这个位面彻底摆脱危险,他一定要让地球重新焕发生机。 对于等同于是地球管理者的家族而言,这不算是难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加伦的牺牲就像当头一棒,让夏恩整个人冷静下来,再也不带半点侥幸心理,他可以参考别的位面,但并不代表那些事一定会发生。 变数随时都会有。 他叫出赛巴斯,把科雷恩目前的局势又研究了一遍,系统的好处就是拥有海量数据,还能随时提供其他位面的参考,夏恩就像研究剧本一样研究起了科雷恩的方方面面。 因为精神一直紧绷,夏恩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趴在桌上,头枕着桌面,手里还拿着自己做的笔记。 相对于什么都记录在电子屏上,他还是更习惯于用纸和笔。 他的字体很好看,飘逸有风骨,更主要的是,这里没有人能完全看得懂,方块字也成了古文化。 夏恩手里还捏着他重金买来的古董笔,没有把它收藏起来,而是好好使用着,这才是对一支笔的最大的尊重。 一道身影这时候才慢慢走出来,那是一直都没有远去的雷伊。 夏恩的问题难住了他,他到底是该将他当作自己所珍视的人来看,还是当一个军团长。 在以前,雷伊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这很简单,两者都是。 但经过了乔治的暗杀之后,雷伊再也无法这么笃定。 比如这一次伽马星的危机,处理那些寄生体,要是夏恩是那个最适合的人,他明知道那里危险,还会将夏恩派出去吗? 身为皇帝,雷伊知道自己正确的决定是什么,但是又忍不住假设,要是夏恩出了事该怎么办? 哪怕这些事都只是他的空想,但习惯未雨绸缪的科雷恩皇帝,还是被自己的假设给困住了。 他站在夏恩身边,手指轻轻触碰那头柔软的淡金色头发。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轻声自语。 夏恩头发的颜色似乎有些变浅,本来是如同稀金一样浅淡金色,如淡到好像褪色一样,微微泛着银,是因为月光吗?雷伊看向窗外。 这是和科林截然不同的风景,巨大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有一种叫人震撼的美感,温柔又清冷。 如同一层细纱,落在了夏恩的身上,他的发色,他的睫毛,他白皙的脖子,在这片月光之下,都变得似真似幻起来。 雷伊伸出手,像捧着一把月光一样把夏恩抱起来,控制住想要把他深深拥进怀里的冲动。 他把他放在房间里的床铺上。 这个房间充满了夏恩的个人特色。 秾丽的颜色和装潢,衬上古董家居,绝不庸俗平凡,反而有一种勃发的生命力。 这和冰冷的科技不同,这里充满了人类的气息,有一些经历过沉淀的故事感,有些神秘,就像是夏恩本人和他家族的写照。 雷伊看到了桌上那本笔记,也听见了夏恩再次叫出“赛巴斯”,他知道夏恩身上有秘密。 而他还不够信任到让他全盘托出。 笔记上的字,雷伊不认识,但并不妨碍他欣赏夏恩的笔触。 他是想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如果真的要知道,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拍摄下来,很快就能让系统识别出内容。 不过他没有这么做。 他把笔记放回原处,把夏恩放在床上之后,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边。 他本来应该走的,他就只有这两个小时的时间。 他也不知道为了这两小时,他赶到地球,能和夏恩说些什么,但他还是来了。 而现在,夏恩睡着了? “在监控里看不到你,那一刻真的吓到我了,第一反应,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雷伊说着说着就开始皱眉,他几乎想骂他一顿。 然后他语气一缓,“那一瞬间我的心脏都要停了,以后你哪怕离开,也说一声好不好?” 他的语声很低,抱怨完,然后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醒了。” 夏恩的睫毛轻颤,他想的是,不知道雷伊知不知道他已经接下一个恋综了。 参加节目的,有艺人,也有素人,当然都是那些被选拔出来,本身也绝不会太差。 因为人口基数急剧减少,各行星其实都很支持恋爱类综艺节目,试图挽回一下出生率。 不过事实上,大家都更爱看别人谈恋爱,而失去了自己恋爱的兴趣,主要还是怕麻烦和懒。 夏恩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邀请的,因为他是近期最红的人气军团长,还是古老家族的继承人,又相继传出过他和皇帝陛下,和卡鲁军团长,和举行塔米娜的绯闻。 集合了这些话题度,他要上节目的消息一出现就马上在星网上掀起了风浪。 不过这些,皇帝陛下都没来得及知道,他这些天确实很忙,忙到现在这点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 夏恩嘴巴很严,怕说漏嘴,也担心会被雷伊搅黄,所以坚持装睡,雷伊拿他无可奈何,以为他还在为了加伦的事不高兴,有意不理他。 雷伊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什么娱乐新闻,当他在监控上再也看不到夏恩,失去了对他的掌控,那一瞬间就像真的失去他一样。 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中一片空白,霍曼和戴蒙斯都被他吓到了。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看不见夏恩,他的内心就像有什么要坍塌了一样,所有他以为的坚定,都摇摇欲坠。 直到他亲眼看到他,确定他就在自己眼前,整个世界才恢复正常。
第113章 皇帝陛下走的时候,就和他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但整个人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就好像他看了夏恩一眼,就能量池满格了一样。 佐毅看不懂,但是佐毅大受震撼。 只有夏恩知道,雷伊是被内阁的人疯狂催回去的,他确实不该离开黑晶,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这让本来也想好好和雷伊聊一聊的夏恩也收回了这个打算,他睁开眼睛,坐起身,不再装睡了,看着坐在床边,脸色有些差的雷伊,摸了摸他的脸。 “有什么事都等你忙完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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