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另辟蹊径地想不如以毒攻毒,长洛的“第一个嫂子”鞭长莫及,去不了那,西境之内总可以,于是行动迅速地秘密带着死士出了千机楼赶去临阳城,费了九牛二虎从神医谷里薅出来“第二个嫂子”,代价是险些全军覆没,手下的死士全死了。 姚云正也险些丧命,他还是不在乎。 姚云正刚回的家,这会就迅速来和姚云晖报备,把临阳城的战况详细上报:“那批水师听从将命,围攻在临阳城外打自己人,精彩得很,我监督了两天,顾瑾玉的部下很听话,直接用上了破军炮,把临阳城的城墙轰裂了。” 姚云晖也收到了消息,脸色稍好了些,问他:“正儿,神医谷如何?” 姚云正笑起来:“麻烦得厉害,蝗虫一样难杀。您看我,带去的人个个成了花泥,我看还是让那些北境军开路好了,得让他们把临阳城轰到大乱,蝗虫窝才好收拾。” 姚云晖摇摇头,随即问他:“人呢?” 姚云正装糊涂:“什么人?” “你哥那带来西境的替身,那个笑起来声音有点像你娘的少年。” 姚云正又笑了:“哦,您说这个啊,父亲不用插手,那人暂时在我寝殿里放着吧。” “你若喜欢,把他眼睛挖出来。” 这意思是让他别往断袖上去乱搞,他笑得更厉害了:“您放心吧,儿子不喜欢。” 姚云晖欣慰又怀疑地打量他。 姚云正懒得解释,挥挥手便转身回去。 他懒得和他爹说,他这趟要死要活的,命都要丢了的,结果劫回来的是一个假货。 姚云正一边慢悠悠地走,一边气得直笑。 小义兄,还没见过,小义兄的替身,也没抓到。 一个小嫂子都没捞到。 真他娘窝囊。
第159章 “抱一下我” 姚云正汇报完就回了自己的寝殿,调来新的死士,叫来听命于自己的紫庸坛三个坛主之一。紫庸坛专管上百奇技,所有鬼刀手都从中训养,姚云正少时有段时间也沉迷过,剥皮剜眼剔骨赏刑如同便饭。 岐黄坛的医奴不唤自来,是姚云晖不放心,让人携着内服外用的大批良药来给他疗伤,姚云正接过药瓶一饮而尽,浓稠的药血渗入身体,很快感到一股暖融,连痛觉都减弱了大半。 脸上的药纱还没换,穿着深紫衣的鬼刀手坛主就赶到了:“少主。” 姚云正让死士把奄奄一息的人拖上来:“看看,这个假货的脸是怎么回事。” 紫衣奴撩衣跪在地上,闻言恭敬地检查那人,姚云正看着,一旁的医奴呈了外用的药来,他却突兀地发了气,把人踹出丈远,气氛愈发凝滞,只有一两声伤员细微的惊惧呻吟。 姚云正揩着脸上的药纱,指尖因生气而失了控制,摁得药纱浮现了红。 脸上的伤是被近距离划上,是他把那假货从神医谷掳出来之后,第一时间想让他抱一下自己时被刺上的,若不是躲避及时,被划上的就不是半边脸而是喉管。 辛辣的血从眼角蜿蜒下来时,他才发现掳到手的人和当初在滚肚子街初见的小替身不一样,他总记得那小替身当街挂上他亲哥的脖颈,那时他便决定迟早砍下小替身的双手,挂到自己脖颈上来。 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同等的抱,结果换来这么致命的一刀。 这一刀若真是他给的也罢,可姚云正又很快发现,人是假的。 眼睛不一样。 七月秋夜时,他攀上楼船,几乎贴面见过那个小替身,惊鸿一瞥,他记得最深的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一双独一无二的眸子。 姚云正出神地摁着自己的伤口,半晌听到地上的紫衣奴轻声回话:“少主,这个人的皮画了一半,四分真,六分假。” 他回过神,看向那烂泥一样的假货:“他的脸是怎么画出来的?” “是一种卑职没见过的油颜,恐怕是西境之内没有的物产。” “把他带去紫庸坛,检查清楚这种易容,用好刑,我要听到这假货交代清楚,是谁给他易容,还有谁像他一样以假混真。”姚云正的指尖沾上了血迹,看向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医奴,“这件事不用上报我父亲,你私下让可信赖的鬼刀手自查,半年内有进出过千机楼的人都要验明真假,有谁不对,禀报我一个人。” “是。”紫衣奴应承,抬头看他,随即走到那被踹远的医奴身边,一掌震碎医奴的天灵盖灭口。 寝殿内很快收拾妥当,姚云正换下脸上的药纱走到暖阁里的水晶缸前,看着药水里泡着的眼球平静下来,询问背后的死士:“我不在期间,顾瑾玉什么样?” 死士的头低得厉害,不敢触怒,只说几句,佯装因等级太低而无知。 姚云正想了想,让人把高鸣乾叫来。 半晌,服饰深褐的高鸣乾孤身到了。 姚云正在凝固的注视下越发平静,先是追问了一通长洛的寻人进程:“我那义兄有下落没有?” 随后问了亲哥:“我不在家二十七天,以你视角看,顾瑾玉什么样,有病还是无病,有瘾还是没有?” 高鸣乾被呼之即来,被当家奴使唤,被当瘾君子的模板询问,脸上也不见生气,只是在乍然看到姚云正一身的伤势时有一闪而过的阴鸷。伤重,便要饮药血。 姚云正侧耳听着,长洛天高地远,远在千里之外的小义兄就是一根闻其味但就是近不了的萝卜,任何消息都能吊住他这头驴,带来虚幻的愉悦。 不像同一片屋檐下的天降亲哥,只会给他带来真实的嫌恶厌憎。 起初听着亲哥重阳节之后的失控,听到他在枢机司当众毒瘾发作,眼睛成了异色,呕血数次杀奴数个,他心里倍为痛快,但听不到一会就乌云罩顶。 “他如今出行都带着他那个夺来的共妻,神出鬼没的,像只上了嚼子的马,安定多了。” “佰三?” “对。” 姚云正顿时冷静不下来,莫名有种吐血的冲动。水晶缸里有很多只属于他的眼睛,可他脑海里闪过另外两双,一双来自深夜跳上楼船时看到的小替身,一双来自夜半祭神庙里的佰三。 这两双明亮的眼睛交替闪烁在脑子里,顽固地残留着,顽固到让他无法忘怀,牢记到让他能清楚地分辨出真货和假货——真货就是他看着舒服,假货就是他看着无感——在抓着那易容的假货回来的路上,他想通了这一点。 想通了自己就是会被同一类人无可救药地吸引,品味和他亲哥一样低劣,喜欢一种无法概括的“感觉”,而不是可定性的华丽皮囊。 他简直要被自己怄出血。 高鸣乾迸出的话中听难听参半,姚云正多听了几句就觉得浑身的伤口都在发作,倒映在水晶缸上的面容狰狞。 本该去林碑的血池休养,但他静不下心,草草歇息半个时辰就出门去了。 高鸣乾被使唤着当随从,姚云正循着这老二的话先去众部之中最低劣的荼白坛,据说顾瑾玉这几天神出鬼没地带着人在那,结果他去了一圈,连根佰三的毛都没见着。 他身着黑衣穿过一众白衣奴,因黑衣等级最高,于是穿行而过时几乎被白衣奴的崇仰之情淹没,他浑身的躁郁反倒被勾了出来。 亲哥来这做什么,臭小猫又来这干什么呢。 低贱之人卑弱之地有什么值得流连的。 姚云正烦躁得想杀人,转头想去林碑泡血池了,忽然又听说他们可能会在彩雀坛,他就又朝下一个卑贱之地而去。 彩雀坛里都是穿着彩衣的玩物,姚云正所到之处都是跪伏的头颅,他决定这次再看不到人就抓七个少年出来凌迟。这么想着的时候,彩雀坛的坛主便膝行上来,听了他的询问,回答今天确实有上级的人悄然到访,人在婴堂。 他便朝彩雀坛东面的婴堂走去,心跳声比脚步声大多了。 幼童的声音传到窗外,姚云正在咿呀里望进去,一道窗隙画框般放大了人,他捕捉到内置秋千上的臭小猫,他窝在上面,腿上抱着个三四岁的幼童轻拍轻哄,像在给幼崽舔毛。 咿咿呀呀,喏喏喃喃。 姚云正就这么茫然地望着。 觉得陌生,觉得熟悉。 * 顾小灯已在千机楼里转悠了十来天,都是顾瑾玉捎着他,和先前在梁邺城由关云霁带着他的情况有些像。那时他悄然看了大半圈梁邺城,如今暗自看了大半个千机楼,城与楼的变化都很小,十八年前是如此,十八年后也是这般。 千机楼里人最多的地方是荼白和彩雀两坛,两个主生产阵地,尤其是彩雀坛。他忍不住久久地待在婴堂,抱起一个哭爬的三岁幼童拍哄,秋千架轻摇,思绪也乱晃着。 怀里热乎乎的团子会在不久后安排去处,也许会去主力的七部坛,也许会去金罂窟,没有好去处,只有坏与更坏。 顾小灯出了会神,小团子依偎在他怀里吮着手指,口水滴到他手背上,他回神来时失笑,转头叫起背后杵着不动的顾瑾玉,在外他叫他少主:“你快来看。” 顾瑾玉的视线从一扇虚掩的窗户收回来,走到秋千前挡住了顾小灯的身影。 许是他的气质冷,幼童努力地往顾小灯怀里钻,又要哭的样子,顾小灯便把团子抱到肩膀上去靠着,轻拍着小的后背,又哄着大的坐下来,不一会儿,大的别别扭扭地挨到了他身边。 顾小灯觉得有些好笑,腾出手摸摸僵硬的顾瑾玉:“少主,很不开心吗?” 顾瑾玉摇头,也不说话,微红的瞳孔看着趴在顾小灯肩上的团子,身上的情绪很变化莫测。 顾小灯靠近他,笑着用气声悄悄问他:“森卿,你以前带过小孩么?你比小五大五岁,小时候抱过他吗?还有还有,长姐大你七岁呢,你小时候被抱过吗?” 自然是没有的。顾瑾玉眼里满满写着见鬼两个字,似乎都要冒出鸡皮疙瘩了。 顾小灯心酸起来,拉住他那布满茧子的大手哄他试试:“你要不要抱一下?这小孩挺乖的,肉嘟嘟一团,你长得英俊,笑一笑小孩就喜欢你了。” 顾瑾玉:“……” “来嘛,试试,试试。” 顾瑾玉胸腔中有一声叹,架不住撒娇,到底接了过来。 顾小灯顿时眉眼弯弯,逗他又逗团子:“有点慈父的模样了!” 顾瑾玉瞳孔更红了,臂弯里的团子好动地想摸他眼睛,摸不着就揪住他及颈的马尾发梢,咿咿呀呀地开心。他想撒手,又听顾小灯夸他:“你头发一乱就别样地好看了!现在是个俊朗的哥哥,芝兰玉树,温柔如水的!” 顾瑾玉:“…………” 他只好在一声声夸赞中抱了半天团子。 不知何时,远处窗外的窥伺消失,顾瑾玉才稍微放松,专注地看着扎在团子堆里的顾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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