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没办法忽视夜里的声音,只能坐在榻榻米上闭目养神,可越是这样,耳朵里的噪声就越清晰明显,烦躁的不行。 他几乎就想过去警告裴烁,但……冷淡的大妖怪耳尖染上微红,他从来没和别的妖怪做过这样亲密的事情。 “没、没有。”悠斗可以感觉到苍岐的表情更加冷漠,他不想让这位大妖怪去找裴烁的麻烦,“我只是,出来逛逛……” 苍岐垂眼盯着他,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渠川刃淡淡了瞟了他们一眼,接着便重新仰头看向月亮,说:“没事就回房间呆着。” 这时,苍岐才将冰冷的视线放在他的身上,看着那把刀,问:“这把刀是谁锻造的?” 渠川刃微微皱眉:“不记得了。” “我听说过你。”苍岐继续说,更加冷漠,“你杀死了很多妖怪。” “你要给你的同类报仇吗?”渠川刃挑眉道,眉梢的伤疤似乎变得可憎。 “低等的妖怪。”苍岐带着漠视般的高高在上,平淡的开口,“无法称之为我的同类。” 接着,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盯上渠川刃:“人类,你还不够资格。”真是张狂的大妖怪。 渠川刃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他已经决定要远离过去的记忆了,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来。他不想离开裴烁,不想离开他的温柔。 裴烁醒来的时候,游树还躺在他的身边,睁着那双漂亮的淡绿色眼睛紧紧的看着他,如果是在晚上倒还有些恐怖。 温柔的药师抬手抚摸着游树的长发,问:“你一直没有睡觉吗?” “我不用睡觉。”游树摇摇头,拉着裴烁的手腕让温热的手掌触碰自己的脸颊,太温暖了,他几乎要沉迷下去,“我想更多的看着你。” “你和月隐,是怎么回事?”裴烁温声问。 游树微微蹙眉:“我不知道,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存在了。” “你是神明吗?”裴烁回忆着那双充满神性的金色眼睛,带着冷漠的疯狂。与神明共体的灵魂,必然也拥有强大的力量。 游树注意到裴烁的走神,难道青年此刻正在想月隐吗?他更喜欢月隐?更想他呆在自己身边?越想,游树心中的嫉妒就更多,他厌恶月隐的存在,甚至希望对方就此消散。 “只看着我吧。”游树说,“我会变得强大起来的。” “不要去想他,只注视着我的眼睛。我无法离开你,无法接受你的忽视。” 裴烁勾起嘴角,看着稍显的崩溃的神明,笑着说:“你忘记了吗?我还有泷介。” 对啊,立花泷介。 游树的瞳孔紧缩,那个阴阳师才是与裴烁拥有第一次的家伙。 「你想完全拥有他吗?」月隐突然间开口道,带着冷漠的厌恶,他想起了那个弱小的人类,连双眼都被诅咒拿去的弱者,凭什么出现在裴烁眼前分走对方的视线。 神明的恶意总是直白又恐怖,月隐勾起嘴角:「我们一起让他消失吧。」 游树怔愣的看着裴烁,问:“你喜欢他吗?” “泷介吗?”裴烁正在穿衣服,听到游树的询问停顿一瞬,嘴角上扬,带着无尽的温柔缱绻,“他对我很重要。” “或许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游树声音艰涩:“好。” 「杀掉他的话,裴烁会很伤心吧。」游树隐忍的说,他内心纠结,善良的本性不想让他接受月隐的提议,但强烈的占有欲却让他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月隐引-诱着:「人类的情感总是很丰富,时间会让他们忘记的。」 「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我可以清除他的记忆,带他去神隐之地。」 「这样,就只剩下我们了。没人可以夺走他。」 「怎么样?游树。让他消失吧。」 立花泷介正坐在书房内制作御守,突然间,他感受到一股浅淡的灵力出现在一旁,就像昨天下午在裴烁室内出现的一样。 和善的、纯净的灵力没有带来任何恶意,但立花泷介却偏偏警惕起来,他神情平静身体紧绷,温和的开口道:“请问是哪位到访?” 没有任何回应,就像一阵风拂过,鼻息间是树叶的气息。 手中的御守开始发烫,紧接着竟然燃烧起来。立花泷介布置了一个简易的结界笼罩在房间里,“注视”着灵力所在的地方。 “山神?”立花泷介面无表情的问,“请问您来这里是因为什么?” 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但那种面对强大力量的窒息感却让立花泷介觉得烦躁,他看不见,眼前满是虚无。 “立花泷介。”月隐开口道,冷漠的眼中出现了深深的恶意,只要杀掉这个阴阳师,裴烁就可以完完全全属于他了。不过游树的话,毕竟共享同一个身体,他不介意对方的存在。 立花泷介睁开灰蒙蒙的眼睛,身上爆发出强大的灵力,但他的力量却因为诅咒被抽取了一部分,根本没办法与神明抗衡:“你想杀我?” 月隐勾起嘴角浓郁的灵力失控般袭上阴阳师的结界,抓住了站在中心的男人,逐渐收拢。 “弱小的家伙。”他评价着,觉得无趣。轻而易举就能捏死的蚂蚁,凭什么得到裴烁的喜爱? 下一秒藏在暗处的式神便窜了进来攻击月隐,强大的神明烦躁的后退,只是一个响指的功夫,式神便被烧成了灰烬。 立花泷介念着咒语,飓风从中席卷而来,吹散了围绕在四周的灵力,紧接着火焰伴随风的涌动扑向月隐。强大的神灵几乎没有躲避,结界抵挡了一切。但很快他就注意到周围的热气,蔓延的火焰竟然像游蛇般从地上蜿蜒而来,裹住了他的右腿。 直到这时,月隐才难得认真了几分,金色的眼中带着疯狂。 “区区人类。”他冰冷的盯着始终淡然自若的立花泷介,“竟然敢冒犯我吗?” “着火了!着火了!!” 附近的村民呼叫着,裴烁着急的跑到立花泷介的庭院前,睁大双眼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熊熊火焰似乎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他跟着村民一起泼水补救,试图让火势减弱,但完全没有办法,就像强大的巨人在显示自己的力量,张牙舞抓的飞扑进整个房屋里。 “立花先生还没有出来,他……” 裴烁担忧的听着孩子们的话,不管大火就想冲进院子里。 “不要去!”渠川刃扯住裴烁的手腕,他皱紧眉头,早在一刻钟前就感受到了里面的强大灵力……这并不是普通的火。 裴烁红了眼眶,渠川刃低声说:“我去救他。” 立花泷介消失了。 渠川刃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男人,武士刀震颤着发出兴奋的鸣叫,强大的力量围绕在整个庭院内,直到所有都燃烧殆尽。 “刃,你还好吗?”裴烁担忧的看着从火势中走出来的男人,扶上对方的肩膀。 “我没能找到他。”渠川刃吸了太多浓烟,声音沙哑的不像样,“他不在里面。” 裴烁终于才松了口气,担忧的看向熊熊烈火。
第38章 渠川刃垂眼看着裴烁为他涂抹手臂上的烧伤, 小片的痕迹就像火焰映照在上面。 “你应该小心一点的。”裴烁叹了口气,眼里是深深的关切,“这个伤看上去恐怕又会留下印子。” “没关系。”渠川刃低声道,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难看的身体, 无数伤痕堆叠起来的渠川刃早已忘记第一个伤疤源自何处。 他注视着裴烁,如果当时他不冲进去的话,那么裴烁一定会很难过。毕竟是立花泷介, 男人又想到当时在门口看到的那一幕,裴烁漂亮的容颜直到现在也是他梦中的常客。 无数次,渠川刃醒来后唾弃自己的内心,在裴烁拥有伴侣的情况下竟然幻想成为一个第三者。 立花泷介失踪的时候,男人的心中涌起一股庆幸, 还好阴阳师的尸体并没有存在,裴烁不会伤心。另一方面他又阴暗的想着,如果立花泷介永远失踪、永远消失在裴烁的世界里就好了。这样,他的内心就不会太煎熬。 渠川刃握紧了拳头, 肌肉紧绷如同岩石般坚不可摧,但同时, 他的手臂竟然微微颤抖。裴烁注意到了男人的不对劲, 放下药膏抬头微微皱眉,询问道:“刃,怎么了?很疼吗?” 渠川刃与那双深棕色温柔的眼睛对视, 看着瞳孔里倒影着自己的不堪, 忍不住别过脸去, 坚毅的脸染上冷漠:“不, 没有任何感觉。”他的身体吃了很多苦,以至于对痛觉并不敏-感, 或者说,他甚至渴望疼痛带给他存在的意义。 “抱歉,我没能找到他。”渠川刃再次说到,他感到无能为力,他不想成为在裴烁眼中没有价值的人,“立花先生……” “泷介会没事的。”裴烁弯弯嘴角打断了渠川刃的话,“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似乎不想面对刚才发生的一切。 “嗯。”渠川刃沉默的点头。 裴烁涂完药膏将渠川刃的袖子放下,似乎还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似乎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你治疗。” “我会付药膏的钱。”渠川刃说,其实他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已经将身上的全部家当都抵扣给了裴烁,他已经做好了孑然一身的准备。 “没关系。”裴烁一边收拾一边说,开了窗散开房间里青草的气味,“你好好休息吧。” “我会找到原因的。”男人保证道,“我会把立花先生找回来。” 裴烁轻笑着:“那就麻烦刃了。” 青年当然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毕竟在房屋燃烧的时候尾指的那株藤蔓也兴奋的缠紧了他的皮肤。直到现在也依旧存留淡淡的痕迹。 裴烁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拉门又被不请自来的客人打开。苍岐面无表情的走进来,银白色的头发在白天显得更加柔软,他冷漠的看向裴烁。早在立花泷介失踪前,苍岐就闻到了灵力的威压,两股不同的力量在庭院内纠葛、破坏、无法停歇。 一个陌生、带有恶意的神明去找了失控的阴阳师。 “苍岐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裴烁依旧是温温和和的态度,但神情却疲惫了不少,眼中充斥着即将破碎的脆弱,他似乎终于掩盖不了内心的难过,红着眼眶不愿意让大妖怪看见丢人的一面。 但苍岐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青年白皙的脸庞上那薄嫩皮肤里透出的绯红。裴烁的声音颤抖,他跪坐在榻榻米上手指攥紧袖口,就连耳朵上细小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真是弱小的人类。苍岐在心中评价到,几乎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蚂蚁为什么能让两位强者做到这种地步。冷漠的狼王内心不解,他将门拉上缓缓走近裴烁,接着在青年面前蹲下,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让其不得不看向自己。 是因为青年都和他们在晚上做了那样的事情吗?苍岐深邃的眼中是无法化开的冷冰,带着淡淡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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