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只有角落里还留有一两根蜡烛亮着,光鲜昏暗,朝惜君眼前也不甚光明,他躺在高床软枕上,盖着金丝绣被,身边躺着个刚见面,就展现出强烈的威胁感,第二次见面,更是将他虏回府上的霸道纨绔。 对方却当真规规矩矩睡觉,什么也没做。 大约没有比这还荒诞的事了。 翌日,朝惜君醒来,愣了愣,便微微蹙眉。 昨夜本想警惕,可身体却扛不住长时间的紧张疲惫,没过多久却睡了过去。 “朝公子,奴婢伺候您穿衣洗漱。”听见动静,进来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 “你们少爷呢?” “少爷他一早便醒了,吩咐我们不要打扰您休息。”听她的语气,似乎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加之早上应缺的特意吩咐,以至于此时她们对朝惜君的态度更恭敬几分。 朝惜君没有解释,不在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就算将应缺什么都没做的事说出去,大概也不会有人信。 京城那个最贪花好色,嚣张跋扈的纨绔,抓了人竟然只是盖棉被纯聊天,大概路边的狗听了都会嗤之以鼻。 洗漱完,朝寒沅走了过来,昨夜她并未离开。 “我早就想来看你,他们偏不让,都拦着我。”朝寒沅上下打量着朝惜君,见他看着完好无损,似乎没受什么伤,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心中的难过却挥之不去,微红着眼睛,“你……你还好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除了当布娃娃和人形搓澡机,他什么都没做。 朝惜君倒是想说,但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荒谬,一时间竟说不出口。 半晌,才犹豫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朝寒沅只当他安慰自己,哪里肯信,眼眶更红了。 应缺进来时,看到的便是眼前这场景。 “嫂子你没回家啊?这么早就来看青青。” 他快步走到朝惜君面前,看着他穿上自己特意让人准备的淡青色竹影衣衫,只觉得这样的青青好帅好美。 “你瞧瞧,我把青青照顾得好吧。”应缺隐隐炫耀,青青跟着他,吃香喝辣,锦衣玉食。 不比跟着朝寒沅好一万倍? 朝寒沅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 抢了别人的丈夫,还在对方面前炫耀,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还有,叫什么青青?那是哪里来的称呼? 应缺牵起朝惜君的手,“青青,我带你去用早膳。” 走时不忘看朝寒沅一眼,“嫂子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啊。” 朝惜君垂眸,被应缺牵着的那只手指尖颤了颤。 “应公子,我可以自己走。”他手中仍握着竹杖,却似乎没有了用武之地。 果然,应缺并未听他的话,“自己走哪有我牵着你方便,如果不是怕你脸皮薄,我还可以像昨晚一样抱着你。” 朝惜君:“……” 继抱他去搓澡后,还要抱他去吃饭? 不是朝惜君不想把应缺的话往单纯的方面想,而是此人的言行透着一股子我行我素、自己定义的风格,大约除了他本人,谁也不知道他说的话做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能……或许……就连他本人也不是那么清楚。 朝寒沅在两人后面跺了跺脚,愤愤瞪了应缺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她依然要用自己的存在时刻提醒着这个纨绔,他抢的是别人的相公! 用早膳时,应缺十分殷勤地给朝惜君夹菜,“青青,你尝尝这个,是厨子新做的醪糟米酿小汤圆。” 朝寒沅微微一笑,“应公子,抱歉,相公他虽酿酒,却喝不惯别人酿的酒,轻则呕吐,重则昏迷。” 应缺随即转移目标,“那尝尝这个,是目前时兴的百合汤,喝了对眼睛好。” 朝寒沅又是微微一笑,替朝惜君礼貌婉拒,“应公子,相公他体寒,大夫说他吃不得百合这种性寒的食物。” 应缺怜惜地摸了摸朝寒沅的额头,“青青你放心,待会儿我就进宫去,让姐姐给你派个太医来。” 朝寒沅:“……” 她一口一个相公,本是想提醒应缺,她和朝惜君才是夫妻,然而对方却视若无睹,无论她是挑衅还是如何,应缺都兀自岿然不动,既没有为她的挑衅生气,更没有因为她和朝惜君的夫妻关系发怒。 但他就这么坐在那里,肆无忌惮地展现着自己对朝惜君的关心,仿佛他们才是正经的一对,而朝寒沅才是那个后来插足的。 朝寒沅:已心梗,谢谢。 第二天,应缺果然进宫了,见到贵妃姐姐后,他就对贵妃姐姐一通夸,姐夫也在旁边,那就一起夸,一起哄,将两人逗得喜笑颜开,离开时不仅带走了太医,还带走了不少赏赐。 皇帝当年是个小可怜傀儡,可随着前些年熬死了丞相后,他的话语权越来越大,加上这些年多少也学了点朝堂斗争的手段,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 他们都没什么别的想法,唯一的愿望就是过好日子,一家人在一起,吃好喝好,不受委屈。 其中一家人也包括了应缺。 弟弟请个太医而已,那算什么,拿去拿去。 “幺儿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还玩起了男人。”贵妃皱眉,她是不明白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好的。 “他喜欢就随他,多半也就是一时兴起,你瞧他什么时候长情过?” “那万一路子一直歪了呢?”贵妃皱眉。 皇帝笑道:“那也随他高兴呗,咱当这个皇帝,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幺儿当然也一样,自己开心才是真的,其他都是虚的。” 他俩至今没有孩子,可见子嗣在他们心里也就那样,应缺生不生孩子,还真不重要,反正就算是他的孩子,那也不是应缺,不可能和他一样重要。 没人管,应缺的小日子过的美滋滋。 虽然朝寒沅时常挑衅,但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很喜欢。 他就喜欢看她每每喊相公,但她相公就是更偏向他的样子。 为此,他还送了朝寒沅不少东西,这让府里的人都惊疑不定起来。 难道他们少爷不仅看上了朝老板,也看上了人家妻子? 这、这么花的吗? 朝惜君被应缺抓来好些天,消息早就传开了,只是近日才逐渐传闻,应缺不仅仅看上一个,而是夫妻都看上了,整日都在府中厮混。 消息不仅只在市井之间流传,还有人上奏皇帝,斥责贵妃,说她纵容弟弟横行霸道,罔顾人伦,霸占一对夫妻。 应缺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和他强行抢来的家人们一起用膳。 “他是不是有病,我和别人是一夫一妻还是大被同眠和他有什么关系?” 家人们:“……”你把这话再说一遍? 什么叫一夫一妻?什么叫大被同眠? 朝寒沅表情差点没绷住,和吃了苍蝇一样扭曲,低头假装吃饭才勉强没被人发现。 朝惜君不由再次思考,应缺所说的兄弟情到底是什么兄弟,每次他觉得自己应该猜对的时候,应缺总能用言行让他摇摆不定。 应缺当然没有再说一遍,他饭也不吃了,愤愤起身进了书房。 法律没有禁止,家人们也都没说他,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凭什么说他? 应缺委屈,应缺生气。 他都生气了,当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第064章 骨肉9 看着应缺的身影离开,朝寒沅转头瞪向朝惜君。 待到下人收拾碗筷时,朝寒沅起身道:“相公,我送你回房。” 回去后关上房门,朝寒沅才对着朝惜君低声道:“你就这么任由他乱来?什么一夫一妻,大被同眠,是正经人能说的话?” 朝惜君沉默片刻后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能阻止他?” 朝寒沅:“……” 这段时间应缺确实对他们挺好,但再好,他们也不是这里的主人,他们的待遇都在应缺的一念之间。 而据朝惜君观察,此人的一念之间,或许能瞬间转换好几种态度,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你先回家吧,不要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朝惜君忽然道。 “保护你怎么算浪费时间!”朝寒沅皱眉。 朝惜君微微一笑,“目前为止,他也没做什么,我不需要保护,即便他真要做什么,你能做的也只是以卵击石,那不是你应该做的。” 朝惜君至今不明白应缺为什么要和他玩所谓的兄弟游戏,但既然对方想玩,那他也愿意陪着对方玩下去。 毕竟除了玩游戏,应缺并没有真的对他们做什么,反而他们还得了对方不少好处,每天都锦衣玉食,送给朝寒沅的各种贵重礼物,还有为他请的太医。 便是为了这些,朝惜君也并未再用从前看传闻中的不学无术喜好美色的纨绔的目光看待他。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朝惜君说的是事实。 朝惜君:“你的出现,也正好让那些谣言散一散。” 朝寒沅皱眉:“那你恐怕想错了,谣言只会越传越乱,不会主动澄清。” 朝惜君:“乱也不错,你总不能一直留在这儿,你还记得传话那人说了什么吗?” 朝寒沅想了想道:“只说有人利用你我之事针对贵妃。”她当时注意力全都被应缺的一夫一妻大被同眠给吸引走了,一时还真记不清。 朝惜君摇摇头,“你该注意到的,是写那奏折的人,冯御史。” 朝寒沅睁大眼睛,心跳沉沉。 冯御史,是她想的那个冯吗? * 书房 应缺推门而入,瞬间被这书房的崭新程度惊得顿了顿脚步。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原主府上还有书房,只是不知道原主那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学识水平,弄个书房用作什么。 现在他看着书架上泾渭分明,差别明显的新旧两种书籍,随手抽出一本明显看过还摸出了毛边的旧书,翻开一看,果然,书上的图画简洁明了,一点也不需要人多费脑筋。 这家伙,搜罗了几书架的春宫图和各种正经和不正经的话本。 随便拿一本,在外面都是明面上不许买卖流通的禁书。 至于另一边新书,毫无疑问是四书五经等正经书籍。 好好好,四书五经看不进去,话本子看得飞起。 难得有点拿得出手的爱好,不把它发扬光大应缺都对不起原主送他的这具身体。 “去,帮我请几个话本先生来,就说我这里有活,问他们接不接,报酬这个数。”应缺比了个手势。 小厮看着都心动,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继续认字,若是他也会写话本,这银子必定有他一份。 话本先生听说有人请他们创作,报酬丰厚,大多数都一口答应,少数表示要先见见,听听要求,但总归没人坚定拒绝。
191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