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沛兰在公屏询问是有什么恩怨吗?榜二说,就是看不惯他总压在他头顶。还说会氪金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只菜鸡。 这场小闹剧被其他玩家看到,然后告诉了孙哥。孙哥就用自己的号上线,开PK房间,并邀请榜二PK。孙哥自己的号也在排行榜上,比榜二各项数值差一点,但他操作好,榜二一路被血虐,然后孙哥把他说的那句话还给了他——会氪金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只菜鸡。 这场PK最终引来大半个区的玩家围观,还被录屏放在了其他平台。 榜二破大防删号退游了。 他下线之前,最后一句话是早知道榜一和孙哥是朋友,他也不可能脑子有病去找榜一的麻烦。 可其实那个时候杜沛兰和孙哥还算不上是朋友,就是老板和代练的关系。还是因为那场闹剧,两个人才熟悉起来。 孙哥说,他不是因为钱才接了杜沛兰的代练,是发现这小子只会氪金,不会养号,小喇叭天天看他爆了什么资源,结果战斗力和排名一点不涨。他看不得有人这么糟蹋游戏账号,这才自荐当他的代练。 熟了以后两人越聊越多,聊着聊着,孙哥才发现杜沛兰还是个未成年。从那之后,孙哥就不让杜沛兰往游戏里充钱了,杜沛兰的号改成他在养。他说他反正创业有点小钱,养个游戏账号不还是轻轻松松。 后来有一天,杜沛兰考上了大学,就在孙哥所在的城市,两个人自然而然也就见了面。 当时孙哥还没意识到他有什么问题,是某一次两个人线下见面的时候,有个女人来找杜沛兰,说是他的生母。杜沛兰和那个女人转到一边说了几句话,把人送走以后,情绪一直不高。本来两个人还约了一起游泳,杜沛兰临时不想去,便就此分开。 孙哥走后一直不放心,又折回来看他。竟发现他拿着美工刀,在胳膊上深深浅浅地划着。 讲到这里的时候,孙哥沉默了一会儿,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表情十分捉摸不透,有心疼又有一丝悔意。 静了一会儿,他喝了口水,接着说。 杜沛兰很早就有心理问题了,只是他善于伪装,从没有让人察觉到过。杜沛兰有吃药,但还是偶然会爆发一下。从孙哥发觉之后,杜沛兰就不在孙哥面前伪装自己。一旦他有发病的迹象,就会来找孙哥。 孙哥翻了很多资料,努力想为他做的多一点,可是除了陪他,还有某方面的尝试,别的努力都用处不大。尤其是每次杜母来找杜沛兰,他就会发病。 杜沛兰不愿意讲他的生母。孙哥就自己去找了杜母了解他的身世,之后给了杜母一笔钱,让她不要再回来打扰杜沛兰。杜母走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可也只消失了三年。 杜母没出现的三年里,杜沛兰看着是越来越好了。 他正常的时候,是特别招人稀罕的一个男孩子,很贴心,性格也好。和他在一起人就会不自觉放松,所以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想和他交朋友的男生也不少。 后来,杜沛兰放弃了自己的专业,跑去报名演员海选,渐渐走上了一条和孙哥完全不同的路。 徒步旅行就是在这个阶段,荀鹤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们俩的。从那之后,杜沛兰的人生几乎走向了正轨。他渐渐不需要孙哥了,越来越少来找他。孙哥从网上时不时能看到他的消息,知道他越来越红,拍了很多作品。 唯一让孙哥担忧的就是他对感情过于随意,总是频繁换女朋友。 他以为他是用这种方式来释压,想着大家你情我愿,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就没多嘴说过什么。还觉得他愿意自我调节,总是好的。 他没想到,杜沛兰的病非但没有好,还更加严重了。 孙哥痛苦地说:“我昨晚睡不着的时候,又上那个游戏看了看。杜沛兰考上大学以后,我们慢慢就退游了,我以为他再也没有上过线,没想到他一直在游戏账号的个人空间里留言。” 他说到这里,再次沮丧,十分懊恼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荀鹤好奇地问:“他写了什么?” 孙哥正要说话,忽然有护士喊:“杜沛兰家属呢,人醒了,转到普通病房。” 【太好了!】季予惜大松一口气。 孙哥忙站起来,荀鹤和季予惜也跟着站起来。 三个人走了几步,却见不远处有个男人也朝护士走过去,口中还说:“在这儿。” “这是……”季予惜问。 孙哥说:“他就是杜沛兰的父亲。” 杜父单看背影略显沧桑,按照杜沛兰的年纪,他顶多也就五十多岁,不至于胸背都佝偻起来。 孙哥又说:“出事后,杜沛兰的经纪公司给他打的电话,他比我早到一会儿。” 三个人稍远一点站定,不一会儿,从急救室推出来一个病床。杜沛兰正躺在上面,杜父跟在侧面,一一起朝病房转移。孙哥见状,急忙过去帮着一起推。 荀鹤和季予惜远远跟着,并没有往前凑。 到了病房安置好以后,护士交待杜父一系列注意问题,然后叮嘱让病人好好休息,就离开了。荀鹤和季予惜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杜父这个人他们俩都不怎么喜欢,索性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看看情况。 接着,杜父把病床摇起来,坐在凳子上看着杜沛兰。孙哥皱着眉想要说话,杜父却说:“等他醒了会想喝水,病房里好像没有。” 孙哥看了一圈,只有一个空的热水壶,他便提着水壶出去打水。走到门口还给荀鹤使眼色,意思是让他盯一会儿。 待孙哥出去后,杜沛兰忽然睁开眼睛,说:“你是不是很遗憾我没有死?” 杜父冷冰冰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怎么会,你可是我儿子。” 杜沛兰闭了闭眼,说:“我很小的时候,你和继母尝试再要一个宝宝,你们看过很多医生,吃过很多药。后来继母怀了一个孩子,你们很高兴,买了很多玩具衣服,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孩子没了,那时候我大概四岁。” 杜父微微皱起了眉。 杜沛兰继续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孩子怎么没的?” 杜父一愣 ,腾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杜沛兰扯了扯嘴角,说:“我听到继母说,她需要多卧床养病,不能磕着碰着。就‘无意’中撞了一下她的肚子。我才四岁,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孩子。连继母也觉得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没有责怪过我。看你们很难过,我还挺开心的,我还是你们唯一的宝贝。” 杜父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像是快厥过去一样。 “你那么小就那么狠毒!我真是后悔生了你!” 如果不是那个孩子没了,他不可能心烦意乱,被人趁虚而入。他和杜沛兰的小姨,也就不会走到离婚的下场。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狠毒。”杜沛兰轻喃道,“也许是因为我的父亲恨我的母亲,也恨我吧!我不明白,您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出生呢?如果在生我之前,你们能问一问我就好了,我一定把机会让给别人。你说后悔生了我,其实我也不想出生啊。” 杜父却像是听不到,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恶狠狠地冲着杜沛兰说:“我早就该知道你和你母亲一个样!她的劣根性你完完全全继承了,你和她一样,都让我无比恶心!” “长了张嘴果然会胡说八道!”一声讥诮的冷哼从门口传来。 开口的是杜沛兰的生母。 荀鹤和季予惜两人被杜沛兰的坦白惊呆了,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杜母来了。 【四岁的小孩会这么恶毒吗?】 季予惜深深迷茫。他不知道,他没有遇到过四岁的宿主,也没有接触过四岁的小孩。他自己更是没有幼年期的。所以四岁的人类小孩,真的能有心机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荀鹤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注意看病房里面。 此时病房中,杜母讥诮地看着杜父,嘲讽道:“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就想怪别人,你也有脸!这个蠢儿子就是随了你,跟你一样花心,也跟你一样蠢!” 杜父不敢示弱,把杜母这些年做的蠢事一件件都抖搂出来,力图证明杜沛兰现在这么蠢,是遗传了杜母的基因。 他们就这样当着杜沛兰的面吵起来了。 季予惜皱着眉,实在听不下去了,到服务站叫来了护士,他们俩这才消停,然后两个人看也不看杜沛兰,前后脚离开了医院。 孙哥也没想到离开一会儿,就闹成这样,他气得不行,又不能当着杜沛兰的面骂人,只好安慰杜沛兰,让他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杜沛兰没什么表情,他说了这么多话,明显精神不济,很快又睡着了。 孙哥搬着凳子坐在了他的床边,伸出手握着杜沛兰的手,才像是安心了一些。随即又招呼荀鹤和季予惜进来,说:“刚才的话我还没讲完呢。” 刚才说到杜沛兰在游戏账号里留过很多言。季予惜还很好奇,他说了什么呢。 只是杜沛兰现在睡着了,荀鹤和季予惜本不想打扰他,还是孙哥说:“我们在旁边聊天,他要是能听进去还是好事呢。” 想了想,好像确实有道理。 荀鹤拉着季予惜一起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你看到他在个人空间写了什么?” 孙哥顿了顿,看着杜沛兰的睡颜,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他在空间写了各种死法。” 荀鹤和季予惜都惊讶地看着他,孙哥点点头,“没错,这些都被平台屏蔽了,只保留在他的草稿箱里。我也是无意中才看到,杜沛兰他一直在策划他的死亡。” 季予惜心中一动,忙问:“可以让我看看吗?” 孙哥把手机打开,翻出来截图,给季予惜看。 季予惜从头看到尾,看到他罗列了各种各样的死法,比如跳楼会死得太难看,不能选。吃安眠药不知道会不会胃难受,他最讨厌吃药,所以也放弃了。也许躺在温暖的浴缸里割/腕,是最理想的死亡方式,就是对收尸的人不友好。 这和他昨晚的选择是一样的。可见他并不是想想而已,而是真的在计划实施。 截图中还有一条,吸引了季予惜的注意。 杜沛兰说,拍戏的时候悬空的感觉很好。如果假装安全措施不到位,然后出意外,是不是就没人能知道他其实是自杀的。只是他又说,这样对导演不太公平,有点于心不忍。 【我懂了,杜沛兰的确是自杀伪装他杀的。】 他本来就有猜测,只是觉得这个猜想有点不切实际。可是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季予惜就相信自己的判断肯定没出错。 杜沛兰这样的选择,才符合他不想让人察觉自己其实是自杀的心理状态。杜沛兰一直在隐瞒他真实的病情,这是事实。如果不是付离已婚这个意外,又被杜母刺激到,他就不会当众失控。那么有一天当他拍戏时除了安全事故,大家绝不会猜测他是自杀,只会推测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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