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忍不住弓着腰,一直用袖子擦拭着额上的汗。 家里老爷说了,银子随便他支使,务必让他救回少爷,否则的话就别回去了。 他在盛京这几个月,银子没少花。 可那些大人收了银子象征性的使点儿力,说两句话就撒手不管了,就例如眼前这位王大人王生,收了那么多钱只愿意帮他引荐,绝不蹚浑水殃及自己。 真是心黑,收了那么多银子不办事,他又不敢让他把银子还回来。 到时候事儿办不成,回去后肯定要被贬为马夫,他平日里在张府没少作威作福,到时候真沦落为了马夫,府内的其他人欺负他,还不得跟他当初欺负他们一样啊! 张管家恨不得死在当场。 王生闻言,叹息了一声,“那就没办法了,张公子命里该绝呀!” 张管家:“……” 你才该绝!你全家都该绝! 王生说罢,自认为答应的事情已经办完了,甭管成不成,反正已经没有他的事情了。 他正甩袖要走,满心绝望的张管家,却不愿离去,再次扑通跪在了地上,“言大人,您行行好吧,我们主家一脉单传,我们家公子可是张家的独苗苗!如果你愿意在判罚时通融通融,我们家老爷愿意奉上全部身家,足足五万两有余!” “张管家,你说这些做什么?”王生不悦的呵斥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张管家。 这老货!这么说岂不是暴露了他也曾收过他的银子? 他还摸不透言成碧什么性子呢,万一是个刚正不阿的,得知他收受过贿赂,岂不是等同于捏住了他的把柄,日后要检举他? 言成碧眯了眯眸。 五万两。 他现在身上连五十两都没有。 那得是多大一堆银子。 他揉了揉眉心,掩饰住了眼底的情绪,表情严肃,“为官者,应当清正廉洁,绝不会收受贿赂。王大人,你带着人离去吧,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见过。” 王生闻言,一把将张管家拽起,逃也似的离开了。 二人走后,槐轻羽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他自然也听到了“五万两”这个数字,也窥见了言成碧听见这个数字时,微动的神色。 财帛动人心,连秦首辅都似乎收过不少黑钱。 言成碧心狠手辣、见利忘义,他做官,难道是为了去做那为民请命的清官吗? 槐轻羽眸光闪了闪,心中瞬间有了盘算。 他状似懵懂的走过去,“言哥哥,他们是什么意思呀?是想要贿赂你吗?” “差不多吧。”言成碧微微一笑,长臂一伸,又揽过了槐轻羽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笑颜温柔,“不过,我誓要肃清御宇,报效朝廷,可不会做那贪官。” 一方面,他是不想给槐轻羽留下贪婪的印象。 另一方面,他还没傻到刚上任几天,就开始贪赃枉法,坏了前程。 况且,临上任前,秦首辅可是严厉的同他说过,让他不要为了一点钱财,就去干那些脏事。 他引以为鉴。 五万两虽多,但他相信,只要官位越做越大,他将来会遇到五十万两、五百万两,同那些相比,那区区的五万两又算得了什么呢? “言哥哥,你真是个为名请命的好官。”槐轻羽压下心底的不屑,望着言成碧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言成碧接收到槐轻羽的眼神,十分受用。 他勾了勾唇,从桌上一大摞折子中,翻出了张玉朗案的细节。 看完后,他冷笑的将折子丢到桌案上,“果然有猫腻!幸亏我没上当!这张家真的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槐轻羽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那案件上,不由得拧了拧眉,只见那折子上写了……
第110章 折子上,写明了张玉朗的累累罪行。 张玉朗强抢民女,人家女儿不从,就失手杀了那名女儿,这件事被好几位目击者看见了。 之后,张玉朗被告发到官府,那几位目击者都被请去了,却作证说是那名民女诬陷张玉朗,无故碰瓷才会不小心撞死。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张玉朗失手杀人。 再之后,一个为非作歹的强盗被捕,牵扯到了这桩案子,县令细查之下,才知道当初给张玉朗作证的几名目击者,竟然全都陆续以意外的方式死去了。 显然,张玉朗是为了杀人灭口,指使强盗将当初的那几名目击者全都弄死了。 但那些目击者死时没有人证物证,张家又一口咬定强盗杀人越货,为非作歹,曾与张家有怨,说的话全部是诬陷。 县令自然不信张家的狡辩,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张家究竟做了什么。 但他短时间内,也找不到证据。 两相僵持之下,便将案子移交到了大理寺。 槐轻羽看完了全案,忍不住道:“这个张家也太坏了吧,言哥哥,幸亏你没有答应网开一面,张玉朗这种人留在世上就是祸害!” 言成碧低下脸,亲了亲他的额头,“为了小羽,我会做一个好官的。” 槐轻羽点了点头,笑得很漂亮,“我相信言哥哥。” 好官?那就要看言成碧经不经受得住接下来的考验了。 时间很快到了当值结束的时刻。 槐轻羽晃了晃言成碧的衣袖,咬住了下唇,“言哥哥,听说北市的酉时有个晚市,可热闹了,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吧。” “好。”言成碧握住槐轻羽的手,扶着他一起上了马车。 言成碧成为秦家二公子后,是有个小厮跟在身侧的。 小厮赶着马车,开始往北市行驶。 槐轻羽坐在马车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忍不住弯了弯唇。 言成碧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将身子贴了过来,气息灼热,“小羽很喜欢这里?那以后我们经常来这里,好不好?” 槐轻羽无视他占便宜的行为,点了点头。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北市,槐轻羽同言成碧下车,小厮看着马车。 因为已经到了酉时,天色暗了下来,但由于街道上挂了许多串灯笼,所以沿街的店铺被照得清晰明亮,景色显得格外好看。 槐轻羽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了前方举止亲密,携手而走的一男一女。 他瞬间止住了脚步,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二人。 前方那一男一女,他再熟悉不过了。 乃是三皇子齐涌姿,和他心尖上的小宫女翠柳。 二人衣着单薄,齐涌姿的脸色苍白,身子瘦弱得宛如一阵风,一看就是穷困潦倒之人,却一同进了一家首饰店铺。 见槐轻羽一直盯着首饰店铺,言成碧以为他是想买首饰,于是晃了晃他的手腕,“小羽,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吧!” 槐轻羽摇了摇头,有些不愿意进去。 他恨不得将齐涌姿碎尸万段,怕自己第一次见齐涌姿,就对他表露出了恨意。 但言成碧却觉得他是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男子,理应为心爱之人花银子,铁了心要给他买首饰。 “小羽,随我来。”言成碧说着,便拉着槐轻羽的手,踏入了店中。 店中,齐涌姿和翠柳正站在柜台前说着什么,那店里的老板满脸不耐烦。 见言成碧和槐轻羽踏进了店,那店老板立刻将两个衣着寒酸之人推开,笑意盈盈的走上前。 两个穷酸的客人,和两个衣着光鲜的客人,老板又不傻,自然知道要先招待谁。 他盯着言成碧与槐轻羽的眼睛发光,“这位公子,你想买什么啊?” 言成碧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边的小宫女翠柳的怒气冲冲的撸起袖子了。 她猛得一拍柜台,一张秀气的小脸上满是怒火,“老板,你什么意思?是我们先来的,你怎么先招呼其他客人!” “我还想问你们什么意思呢?”那老板不甘示弱的瞪着翠柳,“你们两个一进店就问东问西,什么都不买,凭空浪费我时间!” 翠柳咬了咬牙,“谁说我们不买东西了?” 那老板上上下下的扫视了翠柳一眼,然后不屑的笑了起来,“你还买东西?看你穿得这穷酸样儿,手里有一个大子儿吗?” “你……”翠柳词穷,牙咬得愈发紧,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身后的齐涌姿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劝道,“柳柳,咱们换一家店铺就行了,没必要与这些狗眼看人低之人发生争执。” 那老板耳朵尖,自然听见了齐涌姿低声劝解的话。 老板当即气愤的叫了起来,“谁狗眼看人低?你们两个穷酸鬼,在我店里耽搁时间,还说我是狗?你们也太不讲理了吧?” 齐涌姿抬起脸,瞥了那老板一眼,正色道:“老板,我没指名没道姓,你怎么知道我说得是你呢?” “我又不是傻子!”那老板恶狠狠的瞪着二人,“两个乞丐一般的东西,也敢在我店里撒野!我虽只开了一间小小的店铺,可怎么着也比你们强吧,还能被你们给欺负到头上?” 老板自然不知道齐涌姿是皇子,而且翠柳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却是见过圣上,自认为不平凡的。 他们二人再落魄,也忍不了一个平民对着自己撒气。 更何况他们觉得,是老板先狗眼看人低的。 说到底也是他们占理。 齐涌姿当即就皱了皱眉,“这位老板,你不要空口白牙污蔑人,我们二人何时欺负你了?” 齐涌姿的性格文弱,自小在冷宫里活得战战兢兢,没有任何后台,即便一个太监都能欺辱他。 他每日忍饥挨饿,宫里只有一个小宫女翠柳,将他当成了真正的皇子,守着他护着他。 他虽然可以去上书房读书,但教书的少傅等人,觉得他不受宠,从未认真教过。 因此,他只堪堪识得几个字。 要依仗没依仗,要才能没才能,要性格,性格又腼腆文弱。 正因为太过无能,所以才能长这么大,否则早就像大皇子、二皇子一般,一个瘫一个傻了。 而与之相比,小宫女翠柳的生活就好多了。 翠柳虽然名义上是齐涌姿这个无能皇子的贴身宫女,但实际上是皇后安插进来的心腹。 在齐涌姿面前,她是陪他一起吃苦耐劳、不离不弃的青梅竹马。 但实际上,她从未吃过一丁点苦,也从未受过一丁点委屈。 她表面上是陪齐涌姿住在冷宫,可由于是皇后的心腹,在别的地方还有住处。 齐涌姿吃糠咽菜,她也假装跟着吃一些,可转眼离开了冷宫,就回住处去吃大鱼大肉了; 冬日里,齐涌姿衣着单薄破旧,被冻得瑟瑟发抖,她也穿着好几年前的旧衣,可侍候完齐涌姿之后,她就会离开冷宫,去住处换上干净漂亮的棉衣,屋子里还放着暖烘烘的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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