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宋逐尘! 今天宋逐尘有事,好在医院行程隐蔽不可能被人跟踪,于是拜托齐岩开车送方野回家,齐岩常年在国外,这段时间才回国,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温习母语,于是成天不管不顾地暴力输出,就连遇到路边的狗,他都要上去唠半个小时的嗑,现在活捉了方野,那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方野呆愣愣地上车,呆愣愣地系安全带,呆愣愣地坐在副驾驶上,耳边齐岩热情的话语全都变成了白噪音,除了条件发射地自动回复几声,其实内容一点也没往脑子里去。 “居然这么快就到了,”齐岩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十分遗憾道,“难得有机会单独和大明星独处呢,下次我也去那小庙许许愿,就说希望和大明星方野独处,也不知道给不给实现!” 许愿?方野一直呆呆地看着前方的眼睛终于动了动,连忙拍了拍齐岩的胳膊急道:“劳驾!再往前开开,我想去持冥寺看看。” 熟悉的小寺庙出现在自己面前,姜黄色的墙,铜铸的香炉,袅袅的佛香和那棵大得出奇系满红绸的老树,都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嗨!”齐岩下车,看着那牌匾叉着腰立刻就感慨上了,“当年你出事后,宋逐尘那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内疚得差点儿在家里不吃不喝死掉,我苦劝未果,后来你猜怎么着?我说这寺庙许愿特灵,他就肯出门了,他好歹一博士,这也行!” 方野没有接话,宋逐尘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出事后他是怎么过来的,方野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自己直接从人到猫了,却没去深究过宋逐尘守着注定留不住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毕竟自己在寺庙里再次遇到宋逐尘的时候,他打扮得漂亮又考究,看上去就是一个影帝应该有的样子。 从秦准到齐岩,他差不多凑出了自己出事后到再次遇到宋逐尘之前的那段日子,宋逐尘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简直人不人鬼不鬼! “不过这寺庙也确实灵啊,现在看来当初他许的愿肯定和你有关,还真实现了!”齐岩啧啧称奇。 是的,确实实现了,若不是自己和钟渐离想尽办法,他或许早就已经没命了,方野整颗心都被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塞得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宋逐尘在自己的心里横冲直撞,一会把自己撞酸了一会把自己撞疼了,一会儿又不知道撞到了哪里,酸甜苦辣拧成一股合力把自己拉扯得乱七八糟,惶惶然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让他的洋娃娃受委屈了。 蓦地,寺庙的门里闪过一角灰色的僧衣,是钟渐离,方野的神志总算回归了一丝清明,让齐岩先一个人逛逛,自己去去就回,然后还不等齐岩问去哪里便径直朝寺庙小院走去。 “来了?”钟渐离仿佛长了八百只眼睛,方野刚走到闲人谢绝参观的小院里,这位资深扫地僧就带着扫帚溜达了过来。 “嗯,我想找你求个符。”方野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迷茫,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宋逐尘好,似乎把自己的心捧给他都不够的。 “哦?”钟渐离倒是有些玩味儿地看向这只小猫,“什么符?” “平安符。”方野的眉宇之间又笼上了一层忧色,他的脑子向来转得快,情绪散开了一些后,那份让自己始终无法踏实的担心终于浮现出来,宋逐尘知道自己是横死的,那也就意味着他知道自己是被谋杀的,按照宋逐尘的个性,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他一定在暗中追查,他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被什么人盯着,方野的心揪了起来。 “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道。”钟渐离似笑非笑。 “我不希望以我的命为代价,其他都可以。”方野坦然说着,他死过一次,直到自己的死会把宋逐尘伤到什么地步,这种痛苦他不想再让宋逐尘受第二遍。 钟渐离笑了笑,然后伸手从方野头上拔了几根头发,闭着眼睛喃喃自语了几句,就见几道金光没入头发里不见了,然后他就这么心灵手巧地用方野的几根头发做成一根绳子,然后从空中凭空抓出几根红绳和这根本头发绳编在一起,编成一根手绳递给方野。 “逗你的,我在你的头发里施了替身咒,这个手绳你拿回去给姓宋的那小子戴上,如果遇到什么必死的危险,这根绳子可以替他死一次。”钟渐离言语平淡,似乎这是一件十分不值一提的事情。 “啊?!”方野倒是惊了,万万没想到钟渐离是有真本领啊。 “这个手绳没你想的那么容易,”钟渐离瞟了方野一眼,“代价其实也是有的,只不过你刚巧符合罢了,替身咒必须提供头发的人是真心实意百分之百地想护佑另一人才行,不是顺便求一个平安符就可以做到的,是他必须有至纯之心才能成行的。” 方野:…… “所以你也不要别扭了,凡人世间不过百年寿命,你和姓宋的臭小子已经过了三分之一的寿命,所剩的时间也没有你们以为的多,不要留下遗憾才好,”钟渐离拍了拍方野的肩,“比如我,游荡人间千年,即便不死不灭,却也见不到自己想见之人,活着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遗憾,遗憾当初自己的混账。” 方野是第一次听到钟渐离说到他自己的事情,不禁又一次愣住,然后小心试探道:“老祖宗?” 不想钟渐离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道:“你们凡人呐!学了点知识就以为宇宙为自己所知了,殊不知凡人寿命太浅,不了解的事情多得去了。” 方野张嘴还想问话,却被钟渐离大手一挥地打断:“好啦小猫崽子,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不要辜负好光阴。” 说罢,钟渐离挥了挥手,小院竟径直缩小到方野面前,院门直接关在方野面前! 方野愣了愣,手里握着手绳朝小院大门躬身道别,再绕到了寺庙的大殿里,寺庙香火依然鼎盛,求愿的人络绎不绝,红尘种种无非贪嗔痴念,佛不需要这些却要帮人实现这些,也不知道佛对此作何感想,会不会笑眼前这些蝼蚁真的说不通点不明呢? 方野背着手,抬头凝视着那尊佛像,其实说是佛像也只是一个说辞而已,这尊像是洪荒神魔,是早于人类目前已知历史的存在,他或许是苍生的,也或许只是钟渐离一个人的,谁知道呢? 神像望向世人的眼光依然充满着悲悯,突然,方野似乎看到神像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 方野吃了一惊,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却发现神像一如往常。 或许是自己被佛香的烟燎花眼了吧,方野摇摇头,走了出去。 和齐岩道别回到白房子后,天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夏天的雨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说下就开始下,一点预兆也不给,整个庄园很快就被笼罩在一片灰蓝色的细细雨雾之中。宋逐尘还没回来,方野索性就坐在门廊下看雨起来,这一路走来跟过关打怪似的,似乎很少有现在这样悠闲的时候,即便是在明城住在海边的辛园别墅里,也有顶着马甲随时注意不能ooc的压力。 方野从裤兜里掏出那根缠绕着自己头发的红手绳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被视频里的宋逐尘暴击了一整天的脑子,直到到这一刻才伴随着宁静温柔的雨声恢复理智。 那些痛苦和破碎已经随着方野的回来而淡去,但是它们留给方野的震撼却是一点也不见减少,而钟渐离的那些话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紧迫性,他怎么能够任凭属于两个人的最好的年华就这样白白的流走。 方野把红绳紧紧握紧手里,他真的好想念宋逐尘啊! 直到很晚,宋逐尘才裹着一身雨气回到家,雨越下越大隐隐有着要开始打雷的趋势。宋逐尘走到二楼发现方野的房门是关着的,以为方野已经睡下了,也就不想打扰他的清净,于是转身回自己房间去洗澡。 今晚他和许可可去辛园布置安保措施,直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往家里赶。宋逐尘一边洗着澡一边还在细细思考是否还有什么纰漏,突然外面“轰隆”一声炸响,开始打雷了。 宋逐尘心里一惊,飞快地把自己擦干净,胡乱穿上衣服就跑去敲方野的门:“打雷了!” 半晌,里面传来闷闷的回答声:“嗯,听到了。” 宋逐尘停了一会儿隔着门又问道:“需要我陪你吗?” 又是停了一会儿,方野低低闷闷的声音才响起来:“不用。” 宋逐尘的手握着门把手一直在门前站着,随着雷声越来越响,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就越来越泛白。 “赶紧睡觉吧,我不怕的。”方野仿佛知道宋逐尘还在门外,说道。 “好,有事就叫我,我随时都在。”宋逐尘没有坚持,慢慢走回了房间,自从知道方野害怕什么后,晚上道过晚安后,宋逐尘便不会没有得到方野的允许去他的房间,宋逐尘希望方野能真的放松下来不用提心吊胆,把这里当作他的家。 而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方野刚哆嗦着吃下止疼药,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根红绳,疼痛让他疲于思考,而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不想让宋逐尘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自己要这样躲到什么时候? 明明都已经过去了! 这里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这里只有宋逐尘。 难道你忘记之前那么多个雨夜是谁抱着你睡的了?! 方野的手死死捶在了床上。 宋逐尘在房间里烦躁不安地踱步,雷声一下比一下大,仿佛是催人命的鼓点,根本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在这么强烈的雷雨声中,宋逐尘尽可能地调动自己全部的听力去捕捉隔壁房间的任何声响,却一无所获。 他睡着了吗?可以安然入睡吗? 宋逐尘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从床头柜拿起书来读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秒,书就被扔进了角落,宋逐尘下定决定不管方野如何拒绝都要去房间看看他,可是门一开,却发现方野居然举着手站在门外,似乎是刚准备敲门。
第68章 雨停了 方野在自己房间里纠结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来敲门, 人站在了门前,手却举起又放下了好几个回合,这下好了, 宋逐尘的门一开, 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俩人在门口相顾无言地互相看了许久, 还是方野先打破沉默,举起那根红绳说道:“我今天去不灵住持那里求了一根红绳想送给你。” 宋逐尘乖顺地伸出一只手给他, 任由方野给自己系上, 却没想到方野这家伙笨手笨脚的, 系了好几次也没成功。 方野有些尴尬, 抬头看着宋逐尘有些笨拙地小声问道:“我们,我可以去房间里吗?可能需要把手放在桌面上才好系上。” “好。” 宋逐尘的皮肤偏白,在一根暗红色手绳的映衬下是更加地白皙好看, 方野看着宋逐尘的手, 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血管在暖黄的床头灯下依稀可见,显得劲瘦有力, 方野咽了口口水,心中突然鼓胀出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意味不明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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