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看对方一眼,小心试探:“那要是查出来……有问题怎么办?” 裴椹忽然沉默。 杨元羿见状,又小心翼翼道:“你失忆时,不是很喜欢她吗?” 裴椹这次没沉默太久,很快道:“我不是会被私情左右的人。” 说罢扬鞭,策马飞奔而去。 杨元羿:“……”完了。 他赶紧驾马追上。 . 永丰关隘,残阳铺照,映着满地折断的兵器和血迹,一片苍凉冷寂。 忽然,城墙上有人看远方烟尘,激动大喊:“回来了!裴千夫长他们回来了!” 霎时,无数人涌过去往下看。一时城墙边人头攒动,张张脸上都映着兴奋和激动。 李禅秀在塔楼下帮伤兵包扎,很快也听见动静。 得知是裴二回来了,他蓦然抬起头,神情一时微怔。 紧张和压力都不在后,他骤然又想起那件被他刻意忽略的事——裴二说等回来后,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究竟是什么事?会不会是……说喜欢他?如果对方真说了,他该如何应对?确切说,他该如何拒绝? 李禅秀顿时又陷入心乱。 徐阿婶和胡郎中这时都一脸高兴,忙催促他道:“哎呀,你快别忙了,赶紧也去迎你夫君吧,他现在指定迫不及待想见到你。” 李禅秀表情微僵,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胡郎中抢走手中的活,接着被徐阿婶半拉半拽,一起拉到路边迎接的人群里。 陈将军也在迎接的人中,见他来了,赶紧示意他旁边的士兵让开些,让李禅秀站的位置忽然显眼起来。 李禅秀有些不自然,想往人群中挤挤,可不远处,脚步声已经传来。 裴椹进了城墙后,就已经下马,此刻正和杨元羿一起大步走来。 方经历一场大战,他周身带着冷意和肃杀,面容冷峻,身影被残阳拉得很长。 忽然,他脚步一顿,目光穿过人群,看见一个今天反复在他脑海出现,但此前一直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残阳的橘光,照在对方出尘秀丽的容颜,眉目如水墨描绘,目光清湛,含着浅浅笑意。 像是心脏被什么击中,裴椹怔然,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 忽然,一阵寒风吹来,李禅秀冷得打了个颤。 沈姑娘畏寒。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裴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匆匆解下披风,迅速将对方裹紧,动作仔细小心,甚至伸出手臂,欲将对方环住。 裴椹:……
第67章 裴椹举起的手微僵, 神情也闪过一丝异样,像是不明显的狼狈和尴尬。 他不自然地想偏开头,可目光不期然, 又落在面前人清冷秀丽的面容, 乌发间露出的白皙耳朵,还有因微微仰头看他,暴露在冷风中的一截纤瘦颈项。 破旧不堪的大红披风正紧紧包裹对方,粗糙的红布在领口处收束, 正好贴着对方颈侧白皙纤薄的皮肤, 最后被自己抓紧。 裴椹抓着披风布料的手指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目光微紧,忽然觉得这破披风跟面前女子实在不搭, 布料粗糙不说,还被自己披了那么久,在战场上摸爬滚打, 也不知是不是沾了血渍和尘土。 可骤然,他又回神, 惊觉自己怎么跟失忆时一样, 一见到此女,脑子就变糊涂? 他脸色不由微僵,余光下意识瞥一眼身旁的杨元羿。 杨元羿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 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们看。见他余光忽然瞥过来, 对方忙收回视线, 假装四处看风景。 裴椹:“……” 他不由收回余光,虽然面前“女子”正微仰起苍白秀美的面容, 怔怔看他,像是妻子见到出征的丈夫归来时, 惊喜到忘了反应的神情,可他仍狠狠心,动作粗中带细地帮对方系好披风。 接着语气硬邦邦道:“天冷,外面风大,你到屋里等我就行。” 李禅秀蓦地攥紧藏在披风下的手,微微垂下眼睫。 裴二上次出征回来,也不过是当着陈将军的面,目光有些直白地看他而已。这次竟无视陈将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先来给他披披风,动作仔细小心不说,还让他到屋里等…… 等什么? 联想到对方出征前,突如其来的那一下拥抱,还有那句“等他回来”,莫非他没猜错,对方真的喜欢他?要表明心意? 李禅秀一时心乱无比,匆忙避开他的视线,仓促道:“我……还有事,先去给伤兵换药。” 说完不看对方,转身便脚步匆匆离开。 裴椹一时怔住,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忽然涌起失落和不安。 是因为自己刚才系披风的动作不够温柔,语气太僵硬,对方生气了? 定然是的。 任谁满心欢喜地来迎接丈夫,却被对方不冷不热地对待,心里都不会好受。 裴椹面色微僵,觉得自己有些不应该。 身份的事可以等慢慢核实,无论如何,对方现在是他的妻子,他既娶了人家,就该负责。 这般想着,他下意识抬步欲追上。 杨元羿这时忽然拽他一下,眼神提醒:陈将军还在呢,你不想暴露身份,起码走个过场吧。 裴椹脚步一顿,像是瞬间又冷静。 陈将军倒是不介意,或者说习惯了。他挥退士兵,问完裴椹追击胡人的情况,便彻底放下心,接着就忍不住拍拍他的肩,笑呵呵道:“行了,知道你着急有事,我也不多留你,赶快去见你媳妇吧。” 裴椹:“……” 杨元羿:“……” 两人一起离开时,杨元羿摇头“啧啧”,忽然感叹:“我不是会被私情左右的——” 还没说完,忽然被一道冰凉视线盯上。 杨元羿忙轻咳:“我说我自己,说我自己呢。” 裴椹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后,快步去他和李禅秀在这边的临时住处。 然而进了屋,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他的小妻子并没回来。 “什么情况,人不在?”杨元羿在他身后探头问。 裴椹忽然转身,面无表情问:“你很闲?” 杨元羿:“呃。”是不怎么忙。 裴椹:“很闲就去帮忙拿些吃的来,另外派人给武定关送信,把最新军情告诉他们。” 说完便关门大步离开,去伤兵那边找李禅秀。 杨元羿:“……” . 李禅秀没想到自己都刻意躲避了,却还被裴二找到,带回了城墙脚下的临时住处。 而且裴二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冷着一张脸,气势也比往日吓人,好像谁招惹他似的。 李禅秀倒不怕他这样,但确实有些害怕他忽然表白心意,说什么喜欢之类。 万一真是那样,他需隐瞒身份,必不可能接受对方。而且裴二不知他其实是男子,他又不能说出实情。 何况对方就算真喜欢,也是喜欢女子的他,并非男子的他……唉,这实在是混乱。 他只能祈祷,最好是自己猜错了,裴二要说的“重要事”是别的事,这样就什么麻烦都没有。 可万一裴二真是表白……自己也该及时拒绝,这样对自己和裴二都好。 这般想着,李禅秀尽量让自己面色冷静,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像是绷紧神经,随时准备应对。 忽然,攥紧的手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握住,指尖被一点点抻开。 李禅秀倏地抬头,清丽眸中掩盖错愕和僵硬。 ——所以是真的?裴二真的……喜欢他? 一时他心更乱。 裴椹见他僵硬看着自己,一直不说话,好像还在生气,不由轻咳一声。 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回想每次母亲生气时,父亲是如何哄的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道:“刚才外面人多,我不是故意那般。” 说着,他握着李禅秀的手又紧了紧。 小妻子定是生气他方才冷落,自己好好道歉,再与对方亲近一些,应当能哄好? 总归,不能露出破绽。 李禅秀闻言一怔,很快也“明白”他的话意——裴二刚才不是与他亲近,只是人多,需要假装一下恩爱,才像夫妻? 这么说,对方不是喜欢他?不是要表白? 想到这种可能,他紧绷的神情不觉稍松。 裴椹察觉,也微松一口气,低头问:“不生气了?” 声音莫名像在哄人。 李禅秀闻言失笑:“我怎会生气?我只是……” 他顿了顿,决定还是提醒对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实在引人误会。 裴椹没想到“妻子”这么好哄,因自己一些亲近,就原谅自己,想来十分爱重依恋自己。 想必他们平时相处,都是这般亲密,所以今日自己稍一疏离,对方就生气了。看来妻子不仅漂亮柔弱,还很黏他。 虽然记忆中,自己像今日这般亲近对方的举动不多,但他连昨日见过杨元羿的事都一时不记得,想必是有些记忆不全,把和妻子相处的许多亲近事都忘了,只记得仅有的几件。 不然,自己给对方披披风、牵对方手的动作何以如此熟练?定是平时就经常这样哄对方。 这般想着,他又牵李禅秀一起先坐到桌旁。 李禅秀心中狐疑,怎么解释之后,还牵着他的手?莫非自己又误会,想错了? 对,刚才在外面的事,可能是因为人多,裴二不得不假装一下。但早晨那个一触而逝的吻呢?分别时突如其来的拥抱呢?说回来后要说的“重要事”到底又是什么? 李禅秀心中再次升起疑云,不由尝试稍稍用力,将手抽出。 裴椹察觉,微微蹙眉,有些不解看他。 不是刚哄好?怎么又……生气了? 正好杨元羿这时端着餐食过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道:两人还僵着呢? 他赶忙进屋,插科打诨地缓和气氛,先笑着喊李禅秀“嫂子”,接着又替裴椹解释:“嫂子你别生气,他今天被蒋和带人围杀,头被砸伤,可能记忆出了点问题,若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惹你生气,定不是故意的。” 李禅秀一听裴二头受伤了,记忆还出现问题,忽然紧声问:“你受伤了?” 裴椹皱眉扫杨元羿一眼,似是嫌他多言。 杨元羿一脸“我这是替你遮掩”的表情,何况他之前打听过,这位小嫂子在军营里据说是神医,裴椹恢复记忆后,情况有点不对劲,最好还是让郎中看看。 李禅秀显然也这么想,当即不顾裴椹反对,伸手去摘对方的头盔。摘下后才发现,对方头上缠着一根脏兮兮的破布带,后方受伤的位置洇出一抹深色。 李禅秀眉立刻紧皱:“受伤了怎么不早说?之前给你的金疮药呢?怎么也不用,就这么随意绑着?” 裴椹被“训”得一怔一怔,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像是……自己以前很享受被这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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